在巍巍蒙山的皱褶间，
有一个小小的村落镶嵌。
三间茅草屋
两垒干插墙，
一条清亮的小溪
绕过绿荫遮掩的门前。
这就是他记事起的家
父亲、小羊、鸡鸣、炊烟……
还有那座背靠的大山。
清晨
父亲背着他下田，
耕耙种收，
那田垄长的望不到边。
他坐在遥远的地头，
看着父亲的汗水
浸透了发白的军衣衫。
夜晚
他依偎在父亲的怀里，
听曾经的
故事讲得很远很远。
于是
他知道了
父亲是个曾经的军人，
有一个亲如兄弟的战友，
永远留在了南疆木棉树的下面。
“给我找一个妈妈吧”
这样的乞求他给父亲说了无数遍。
可父亲总是说，
后妈不亲，
有后妈的日子只苦不会甜。
于是
一年 两年 十年……
父亲一个人带着他，
尝酸甜苦辣
熬酷暑严寒，
努力把山一样的脊梁弯成弓，
为了把儿子这支箭射的更高更远。
小学 中学 大学，
立业成家
实现父愿，
他也终于走出了这座大山。
他想带着父亲离开山里，
去外面的世界安享晚年。
可父亲拒绝了——
老了 走不动了，
我也离不开这里的一草一木
一水一山。
只是想
等你啥时候有了空闲，
陪着我去南疆看看，
我想见见那个久别的战友，
兑现当年许下的诺言。
又是一年 两年 十年……
父亲走了
一个老人带着遗憾，
融入了背后那座沉默的大山。
他回来清点着父亲的遗物，
从深压在柜子底的旧相册里，
翻出了一张发黄的照片。
照片上
一个年轻的军人抱着一个婴儿那个婴儿刚刚百天。
照片的背面留下一行字
那是父亲的笔迹：
兄弟走好！战友之子 当如吾儿，我会用一辈子践行诺言！
战友之子，当如吾儿！
他再一次跪在大山面前，
跪拜那沉默无语、高耸入云的大山！
作者 王亚非 2022.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