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一周前在上海没顶画廊进行的行为艺术项目“异教徒”时,艺术家刘成瑞打开了他的笔记本,在上面画了一条有七个端点的折线和一个圆。这个本子前面都写满了诗,而在这页的空白上,他用七个点代表七个颜色,然后连起它们。这次现场持续的七天里,他每天从中午到日落,和一个不同颜色不锈钢球,在上海没顶画廊展厅的椭圆水池中进行表演。
刘成瑞第一次明显地在表演中体会到内心的平静,因为在进入现场的时候,“大部分的作品已经完成了”。
所以,在这七天里所做的,不过是过去的一个局部。刘成瑞最近读了布考斯基的《邮差》,就有一种明显的感觉——布考斯基在写作前经历了很多,但真正开始写的时候,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刘成瑞 - 异教徒(行为现场,第五天)
也同样是第一次,他提前对七天的颜色做了“解读”,赋予每种颜色一定的意象,并制作了图片。在刘成瑞看来,异教徒的文字和现场一样重要,颜色代表的意义,包括引用的古文字,相对有文学性。七天的表演就像一次分行写作,这和之前他现场对故事性的强调相比,会更开阔。
刘成瑞 - 异教徒(行为现场,第一天)
这七天的颜色不是彩虹的颜色,刘成瑞把中间的青色改成了黑色。这七个颜色也不不带七个要实现的想法,而是一种有起伏的循环状态,如同他画下的折线和圆圈。
刘成瑞 - 异教徒(行为现场,第二天)
第一天的红色和第七天的紫色构成了首尾循环,而黑色是其中最沉重的部分。这一天也是刘成瑞唯一一天身着黑色西装的一天。他不停地自杀,不停地自杀未遂,背对观众,不停地沉到水底,起来,直直地面对墙面。
而紧接着的蓝色,则更平静,像是休息和沉思。紫色则是非常宗教的颜色
刘成瑞 - 异教徒(行为现场,第三天)
连续七天,“异教徒”几乎没有任何面目特征地出现在展厅里,用他的身体构成作品。他每天多次重复自己的动作,让它们更倾向于仪式化。在刘成瑞看来,行为艺术和表演不同,它不应该让看不懂的人觉得是一种杂耍。在这一点上,它更接近宗教,抽离了多余的情绪,身体才能变得客观。
刘成瑞 - 异教徒(行为现场,第四天)
而在这样的身体中,“异教徒”也会成为一个精神更纯粹的生命体,他不会过于消极也不会过于激动,他的身份会呈现在行动上——尖锐、清脆,和观众保持距离。
刘成瑞 - 异教徒(行为现场,第五天)
但是异教徒又并非一个宗教化的人,他并非在朝圣,他的形象也不附带任何的意义,这种精神性,指向的是特别现实,同时也有点超现实的场域。
“我即非我,我是我的异教徒。”
刘成瑞 - 异教徒(行为现场,第六天)
如果说行为艺术和宗教有一定相似性的话,那么刘成瑞自己也算得上是个“异教徒”。他自信在十年后,可能才会有更多的人理解他现在所做的事。而现在的艺术系统中,掌握话语的少数人重视的是艺术的有效性。“他们会研究一个人的作品,在时空中的哪个位置,和现在流行的语言有没有关系。”
刘成瑞 - 异教徒(行为现场,第七天)
而在刘成瑞看来,作品最重要的应该是它和自己的关系。——你是谁?你要怎么做?为了什么?
“行为现场和文学、诗歌一样,你说什么,这个东西就投射到了这儿,非常清楚。你对自己的控制也会非常准确。”他强调语言与语言之间的差异,也在用自己的行动试图为人们印象中的行为现场抬升,从《一轮红日》的痛感、表演、动作细节,到《异教徒》的少痛感、纯表演,语言的难度在逐渐拔高。
但他也并没有强迫自己去做这件事,“当一个东西成为策略时,这个东西应该被抛弃掉”。
随着一次次对艺术边界的尝试和扩展,“异教徒”的形象愈加丰满。他选择用更温和的语言去面对更实际的东西,努力走到更深处,拒绝单薄和苍白,而不惧怕时间消耗。
在这些语句中,我似乎能远远地看到那个“异教徒”在绿色水池中的样子——他有时把不同颜色的球按进水里,砸入水中,有时推着它前行,有时则只是让它漂在水上,自己禁闭双目,或仅仅是把自己沉入水中……
我想起了上一次采访,当时刘成瑞在我的笔记本上画下了自己对自己的安排。也许,在认识到“我是我的异教徒”的一刻,刘成瑞就和之前的那个完全叛逆的自己达成了和解
“我有两个线索。一个是持续行为,比如《十年》;一个是现场,我有《移土》会一直做。我现在33,活的稍微久一点,一直到70岁。当你想,一个老头,还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就会很讲究语言。
我们都是一个个生命体,要被消耗、切割。我所做的就是用作品切,切出很多面,每一个都是被作品打磨过的。到最后,会有一个我自己的生命哲学体,发点光,哪怕埋起来也发点光。”
文章作者:刘正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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