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演义》中最出彩的商朝重臣中,最板正的要属商容。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性情谦和,虽然劳苦功高却从不以此自傲,一直卑微待上,为商汤尽心尽力,安安静静地恪守一个臣子的本分。
想当初,纣王能够登基,还要多亏了商容等人的联合上书。老商王还在的时候,与众臣一起游园赏花,殷寿此时托梁换柱,完美展现了自己的力大无穷,于是商容等人见了便上书请立殷寿为太子。纣王之所以能够跳过自己的哥哥们一举拿下储君之位,还要多亏了商容等人。但商容明显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丝毫不以此居功,反而对这个比自己年幼许多的天子十分尊敬,甚至卑微到了泥土里。奏请纣王去女娲宫的时候,商容自称“待罪宰相”,对着一个少年自谦到这种地步,实在不是每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臣都能做得到的。反观闻太师就没有这个觉悟,反而处处压纣王一头,虽然也是忠心,但总归显得不甚尊重。闻太师对于商容也放心的很,如若不是有商容等老臣坐镇,闻仲也不会两次平乱都走得那么安心,一点都不担心朝政问题。
虽然商容对于纣王可以说百依百顺,但在涉及原则问题和面临朝政大事之时,也能坚守自己的原则,丝毫不愚忠。纣王从女娲宫回来后,淫心渐盛,决意广选众美以充实后宫,商容便立刻好言相劝道:“微臣愿陛下能够仁德治国,与百姓同乐。现在北海依旧没有平定,正应该是爱民修德的好时候,应该节省资费以供战事,不宜大选天下致使劳民伤财。”纣王在诸侯来见时慌得手足无措,商容便出主意道:“陛下可以只面见四方首领,让剩下的呆在午门外朝贺就好。”等到妲己进京后,纣王沉迷于美色而数月不朝,商容和其他的大臣看不过,就击鼓请求纣王上朝,并诚心诚意地劝勉纣王勤政爱民:“希望陛下能够将天下放在心上,痛改前非,远离小人的谄媚和美色的诱惑,那么商汤必定国泰民安,天下人就有福了。”
从上面的言行可以看出,商容的做法显然无可厚非,既保留了纣王的颜面,又最大限度地维护了朝纲,可谓是忠臣典范。但偏偏商容辅佐的是被妲己迷惑了心神的纣王,怎么会放着美人的话不听,去听一个行将老朽的糟老头子说的呢?于是纣王依旧我行我素,还愈演愈烈,要依照妲己说的杀掉梅伯和杜元铣。这下商容再也没办法了,好言相劝不听,那自己只好发大招了。一般国家的肱股之臣实在拿君主没办法了就会欲擒故纵地辞官,君主一见即将失去一位重量级大臣于己不利,就会让步以挽留。所以这次商容决定背水一战,以辞官之名劝纣王改过自新。
打定主意后,商容就伏在地上不起来了:“陛下,现在天下大势已定,百姓安宁。微臣已经老啦,怕是难当大任,万一以后犯了错得罪了陛下就不好了。想必陛下不好意思直言罢黜我,所我今天自请离职,也好荣归故里,颐养天年,还望陛下开恩应允。”商容原本是想纣王一定离不开自己,肯定会出言挽留,到时自己再趁机开价,为梅伯他们求情,岂不妙哉?然而商容没想到,纣王本来就嫌弃自己这帮老臣碍事,虽然于国有益,但于纣王自己尽情享受帝王生活无益啊,于是纣王当下抓住机会,连面子上的挽留都没做,直接大手一挥同意了:“虽然爱卿老啦,但身体尚还矍铄,但你既然苦苦哀求,我又念及你年纪大了于心不忍,所以只好忍痛答应你的辞官了。”
原本的欲擒故纵真的弄巧成拙了,商容的心里应该是崩溃的,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商容只得依言回乡。虽然已经下野,但商容肯定不忍见自己辅佐了三朝的国家就此陨灭,所以心心念念地想要回来。果然,在殷破败奉命追杀殷郊的时候,商容义不容辞地回来了。他大无畏地上书,以期能够挽回一位君主的良知。然而纣王要是肯听也就不会是纣王了,商容无可奈何,内心激愤以至绝望,只好一头撞死在殿上,一代忠臣就此陨落。
商容十足一个忠臣的典范,但他错就错在不会为官。没有哪个君主愿意一直被自己的臣子管着,好言相劝也不行,只要不顺着他,让他觉得不舒服了,就算是为了他好,他也不会领情。
相较于商容的“死脑筋”,比干可就会做官多了,他对于做官的理解就是“以顺为是”,凡事顺着纣王来,即使无功也不会有过。可以说比干在朝中,一直谨小慎微,从不敢做出头鸟。纣王诛杀妻子的时候,比干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咬牙切齿长吁短叹,就是不敢吱声。纣王杀梅伯二人的时候,比干也只是在旁看着,什么都不说。比干为纣王做的最多的就是将别人的奏章呈现给纣王看,纣王看了后大怒,接着就要杀人,然后上奏章的人就死了,比干就在旁边站着,闭着嘴一言不发。
当然,身为亚相,在国势渐微的时候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不做,比干也曾多次劝谏纣王。他曾和商容一起劝纣王勤政,和微子启等七人一起为诸侯求情,但这些事的时候,他从不是孤身一人,可见比干尽量在不伤及自身的时候尽忠,这就是他的为官之道。
然而比干顺从了这么久,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时候爆发了,也正因如此,他才招致了杀身之祸。纣王要鹿台宴请众仙的时候,找比干过来陪酒。比干不辱使命,一人喝倒了一大群。这时尚还清醒的比干忽然发现,这些所谓的神仙身后竟然扬起了毛茸茸的尾巴,原来这些来喝酒的都是妲己无奈之下召来的徒子徒孙。这下比干怒了:想我堂堂一朝重臣,竟然要对着一群狐臭满身的狐妖叩首敬酒,实在是有辱颜面啊!思及此处,比干再也忍不了了,出了宫门就找黄飞虎合谋将轩辕坟的狐狸窝端了。将一窝狐狸烧杀完了后还觉得不解气,又为纣王献上狐狸皮制成的袍子,这不是摆明了朝妲己叫板吗?于是,比干的第一次激烈反抗也变成了最后一次,而且死法极其惨烈,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商容和比干,无论是忠心还是会做官,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这也告诫后世,遇见昏庸无道的顶头上司还是绕道为妙。
文|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