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所谓的创新迷途。创新是世界上所有东西更迭的必经之路,但不是所有的不一样都是良性的。有些改变非但没有去掉糟粕,甚至还改变了精华。
其实我跟我父亲还有我爷爷的作品,从视觉上看可能差别是比较大的。但是,我再深挖一点去看他们的作品和我的作品,其实内核都是一样的。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我们对到底什么是艺术,以及我们到底应该关注什么话题的看法发生了改变。而我们三代人,其实都是在关注当时身边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我们自己想表达的感受。因为在新的时代,我们的审美比之前有更多元、更丰富的要求,所以,在同一个作品、同一个主题上,三代人的表达也会有比较明显的不同。就拿川剧变脸为例,这个作品虽然是比较传统的题材,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它的动态、整个造型,以及对于身体比例的强调。这个变化也是因为时代变迁,我们的审美进一步对作品提出来的要求。
我16岁的时候,就被破格加入北京市民间艺术家协会。这算是我整个艺术生涯当中比较重要的认证,因为从这个时间节点开始,我就算是一个艺术家了。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想怎样才算做好传承人的工作?我要追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时候我发现,我们的内心对艺术是缺乏共鸣的。我在自己的作品当中,看不出来我要表达的东西。但是我在那些被称为名作或旷世杰作的作品当中,都能很清晰地看到作者所表达的内容。所以,我就发现自己作品的不足,也尽量地想把传统手工艺,当成我自己的一个表达手段。
因此,在我17岁的时候就诞生了第一个作品。上高中的时候,我感觉学习压力比较大,自己又是一个比较贪玩的孩子。“我”困在课桌之间,头跟手从桌板里穿出来,像枷锁的状态。但是作品有一个细节,就是这个孩子没有穿好拖鞋,大拇指还是翘着的,代表着他还有一丝顽皮。在此之后,我尽量地想在作品当中去表达自己的感受,以及去标记这个时代给予我的信息。传承跟创新是辩证的,在我们去继承传统或者从传统当中汲取营养的时候,也要警惕自己是不是在照搬、是不是学习到真正精华的部分。然后,对应这个时代,作出它应该有的反馈。这个“反馈”,就是创新精神。所以,传承跟创新加在一起,才有可能成为时代的经典。
当提到非遗传承人的时候,其实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老师傅,就像我之前在参加活动的时候,工作人员会问我说,“你是郎佳子彧的助手吗?他什么时候过来啊?”类似这样的问题,所以大家对手艺人或者非遗传承人的印象是比较固定的。
在我加入民间艺术家协会的时候,是一个非常低的年龄。但是,时间过去差不多10年了,我再去看,这个协会里面也没有特别多,比我年龄小很多的新鲜血液的加入。在我13岁第一次接受报纸采访的时候,就是以“95后非遗传承人”的身份出现的。而直到今年,过去12年了,“95后非遗传承人”还是一个非常罕见的标签。其实我自己特别期待能有00后、05后、10后的非遗传承人,这样所谓的后浪们站出来,把我这个95后“老”传承人的名号给打倒了。
做面人对于我来说肯定不是唯一的选择,但是我自己因为在这个技艺当中感受到了非常多的乐趣和快乐。我想让更多的人能感受到这份快乐,所以想把它当做自己的职业,尽可能地让更多人去知道它,尽自己的一份力去传播、去改善整个传统艺术,或者说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环境。
我希望自己的作品不仅仅可以击中新生一代的心,也可以有我们传统文化这种内涵的不断滋养。就像吴冠中先生的艺术一样,要做不断线的风筝,把鲜活的感受用我们锤炼千年的艺术语言表达出来,续写当代中国的艺术。传统艺术发展的真谛不仅仅需要突破,也需要文化内涵的一脉相承。在传承与创新的博弈中,需要我们求真前行;如此,我们这一代的艺术家才可以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