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说衡山有个土郎中对治疗这个病很在行,就带着我过去,我们在那儿一住就是大半年,却没能治好病。一直到现在,我的病情也没有好转,就这样没日没夜地疼了28年。
后遗症出现得这么快,谁都没想到。可在老谢的心里,却认为我是因为生孩子、为了这个家才变成这样。那年老谢才25岁,就开始了赚钱养家、带我看病、又当爹又当妈的生活。
老谢给我喂饭
白天,他挑个剃头挑子走街串巷,回到家还有我和嗷嗷待哺的儿子。我没有奶水,家里也买不起奶粉,只能买米糊放在煤炉上熬熟喂给孩子吃。每次,只要一闻到米糊烤焦的味道,我就知道老谢又累得歪在墙角睡着了。
1998年发洪水,我们结婚时盖的土坯房被大雨淋垮,他到处找亲戚求援,这里借一点水泥,那里弄一点钢筋,自己动手盖房子。那段日子,他苦得实在熬不住,晚上就躲在被子里哭。
就这样过了28年,我们没分开过一天。给我洗漱、喂饭、擦身子,早成了老谢的习惯。刚开始他给我穿衣服要花20分钟,还折腾得满头大汗,后来越来越利索,现在只要5分钟就能给我穿戴好。
老谢给我按摩
老谢给我剪指甲
我问过他有没有后悔娶我,他说决不后悔,就像当年参军一样,他做好了思想准备,不怕吃苦。
我和老谢都欣慰的是,我们的儿子很健康,长得虎头虎脑,懂事得让人心疼。他四五岁的时候,个子还没灶台高,就自己踩着板凳做饭;六七岁的时候,洗不动衣服,就把衣服泡在盆里用脚踩……
儿子是我们的希望,所以我们给他起名“希龙”。但是家里太穷了,儿子只念了中专就出去打工。我们想过让他去当兵,但是家里需要钱,实在没办法。儿子跟老谢很像,老实本分又勤快善良。本来以为出生在我们这个家,他要一辈子打光棍,没想到他不但带回来一个孝顺的儿媳妇,还给我们生了个小孙子。
去年,政府安排我住进敬老院,还给老谢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可是我住在那里不习惯,想家。儿子知道了就从外地赶回来,他说:“我妈欠我爸的,但我欠我妈的,我要把她接回家,在她跟前尽孝。”
这是我们的家
现在一大家子人在一起,政府每年还给我们好几万元的补贴,真是苦尽甘来,连老谢都开始长胖了。熬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把好日子盼来了。
他竟然还记得当年我年轻漂亮
这些年我心里清楚,瘫痪后,我的性格有时候会比较古怪,因为我恨我自己啊,他忙一天回到家里,我一碗热饭、一杯热茶都不能端到他面前,完全是个累赘。我心里憋得慌,有时候就忍不住把气撒在他身上。
可是老谢脾气真好,我跟他耍小性子,他就不作声,架都吵不起来。我想不开的时候,他就抱着我劝我,对我说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们在一起
你们问我他最让我感动的一件事是什么,我真想不出来。记得去年情人节,他也赶时髦,托儿子买了一个银手镯还有一枝玫瑰花送给我。这是他做过的最浪漫的事。但比这更让我感动的,是28年这样日复一日地照顾我,他却从没嫌弃过我。
老谢一直瞒着我一件事,就是从不对我说他的父母不接受我。记者问我们结婚有没有来自家庭的阻力,他都要望望我的方向,压低声音回答,就怕我听到。其实,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我已经没有当年那么脆弱了。这几年我病上加病,做了好几场大手术,都挺过来了。好日子刚来,我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刚才你们问他是不是我见义勇为的事迹感动了他,他才非娶我不可。他回答:“啊,不止这个,不止!年轻的时候,她还是很好看的,真的好看。”听见这话,我真想哭。我们年轻的时候就一张合影,在结婚证上,我长得普通,哪有他说得那么好看?你看看我现在,他竟然还记得当年我年轻漂亮,我觉得,是因为他还是很爱我的吧。
他爱了我一辈子,我也爱了他一辈子。这辈子我实在欠他太多,还不了了,我只希望我们下辈子还做夫妻,不要什么富贵,只想好好给他当个贤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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