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凌晨5点，32岁的女中原(化名)刚值完夜班，回到广州市南沙区的一个老小区。
他轻轻地打开了房子，和往常一样，在客厅里拿着手机，等着妻子醒来。——每当他加班的时候，妻子谭晶(化名)连孩子的房间都睡了。
7点多的时候，他第一次敲房门，但没有回应。八点多了，仍然没有回应。他开始感到不安，找到钥匙，戳坏了门，然后一点一点地撞上房门，他发现门被胶带用“L”堵住了，冒出焦煤的味道。
房间里的空气使他无法呼吸。更令人窒息的是，怀孕3个月的妻子和7岁的儿子杨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房间地板上放着一个盆，红木炭还没烧完。
" 120 "到达现场后确认有两人死亡。警方调查后排除了他杀，母子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弹井和羊量
吕中远和妻子谭晶是中专同学，谭晶年龄几个月，两人毕业后开始恋爱，两人结婚后，李中远在汽修厂做谭晶通信公司会计，年轻夫妇恩爱。
2011年11月，儿子杨洋出生，但杨洋到了两三岁还不会说话，不与人打交道，喜欢自己玩。焦虑的女中原开始通过网络调查资料，在广州市妇幼医院，杨洋被诊断为“自闭症谱系障碍”。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自闭症”——这样的患者，表现为认知、沟通和社会互动障碍。
据李中元说，医生建议孩子们尽快进行康复训练。“如果及时干预，很多孩子可以出来成为正常人。”
听到这句话，夫妻俩充满了信心。他们去医院、补习班学习自闭症的知识，同时给孩子找机构治疗。
得知中山三院有培训机构后，他们立即报名预约，获得了两个月宝贵的时间。
女中院表示：教育机关费用昂贵，两个月内要花费2万韩元左右。周一到周五，谭晶们和孩子们一起上课，学习和孩子沟通，树立名誉和耻辱，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地感受到孩子的变化。
后来听说山东里面有可以通过按摩治疗孩子的机构，夫妻想试试。但是此时，女中原的储蓄所剩无几。他问亲戚朋友借了4万元钱，让谭晶和他妈妈带杨洋去山东，自己留在广州赚钱。
为了孩子，谭晶，婆婆寸步不离。“每天的费用是500 ~ 600韩元，按小时计算，真的很有效。孩子不一样。”
两个月后回到广州的杨洋继续寻找干预训练的机构，中山三元医疗费昂贵，长期难以维持。他们所在的南沙区又没有这样的仪器，只好去番禺区找。
女中原的家所在的居住地。
[二]
之后，他们将杨洋从广州市番禺区斐济学校、特殊教育学校、广东省班级送到儿童工作指导中心招募自闭症等儿童。
杨洋在徽章学校获得的奖状
为了更好地照顾杨洋的生活，月薪4000多元的女中院全额贷款，买了一辆轿车接送杨尚夏学，同时除了家庭工作外，还发放网络约车补贴。“那时我一毛钱(积蓄)也没有了。我春节卖大连，卖花，我老婆也去摆地摊了。
曾在弹井街摆摊
这两年杨洋恢复的状态很好。杨洋的爷爷李叔说，孩子的沟通能力已经没有问题了。他一辈子都会说粤语，普通话不标准，杨洋有时候听爷爷蹩脚的普通话纠正他。
"我孙子很聪明懂事。"事情发生后，李叔很久没有闭过眼睛了。
襄阳的绘画和手工艺品
[三]
2017年，杨洋6岁，到了上小学的年龄。
但是联系学校后发现招生名额已经满了，首先要满足当地的孩子们。杨洋只好回到户籍地入学，与户籍相对应的小学是金州小学。
6月2日
7日，黎中原跑了趟医院，开了张疾病证明书，治疗意见上写着：1，特殊教育与训练；2，建议延迟一年上小学。黎中原问医生，孩子是否可以上普通的幼儿园，医生回复可以。28日，教育局和金洲小学批准了延迟申请并盖了章。今年入学前开具的关于杨杨自闭症的证明
教育局和金洲小学批准了延迟入学申请书
2018年9月，杨杨第一次穿上了校服。
黎中原说，杨杨入学前他告知了园长，孩子患有自闭症。但当地教育局的通报称，幼儿园事先并不知情。事后澎湃新闻拨通园长电话问及此事，园长用粤语匆匆说了一个“冇”（意为没有）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杨杨生前所在幼儿园一景
黎中原也说，这期间没有家长来投诉或在群里反映，但老师曾经向他提过，杨杨在上学时打过架。
直到12月12日下午四点半，黎叔去幼儿园门口接杨杨放学，有个小朋友跑来跟他说，杨杨和一个小女孩珊珊（化名）打架。
不了解情况的黎叔心想，孩子可能是打闹玩笑。他没有察觉，压垮这个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悄然而至。
【四】
12日晚，珊珊的母亲在群里说，自己的孩子被杨杨打了，并提到了黎中原和谭晶。
看到消息后，谭晶第一时间在群里道歉，并表示第二天会带着杨杨当面道歉。
第二天一早，谭晶带着杨杨当面给珊珊道歉。但事情并没有结束，珊珊的母亲在群里质疑，“如果园长不出面解决，我会找教育局领导！”其他家长纷纷表示，自己的孩子也被杨杨打过。
“我女儿说你儿子经常打她的头，今天还被打过。”
“我家的孩子也被这位同学打过，明天希望要让这位同学知道自己的错误！”
“通过校办公室的人员得知情况，杨杨是村干部的小孩，管他很为难。”
“扫黑除恶！这村干部不出声怎管好村民？”
“古人道：子不教，父之过。还敢拿凳子砸老师，建议应该要好好反省了！杨杨他爸！”
黎中原说，家长的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插进了他们的心里，他看着妻子不停地在群里道歉，十分心疼。
群里的质疑声一直持续到12月14日，有家长甚至要求杨杨写一份道歉信，不会写字就发视频。
回忆至此，黎中原突然提高音量，“你让一个7岁的小孩怎么写道歉信？”
谭晶在家长群里仍然是道歉，对方家长表示，“我要的是你宝贝小孩跟所有被他打的小孩道歉！”
14日晚，无法忍受的黎中原和妻子相继退出了家长群，这期间没有老师在群里发声。直到17日，一位M姓老师私聊了谭晶——
“你不要在意他们，其实也不是全部责任是杨杨的，珊珊也经常弄他，杨杨才去打她。”
“其他小朋友抢他凳子，别人拿他凳子抢回来很正常。”
“他有事（时）打一下我会问我痛不痛，然后跟我道歉。他只不过是想我注意他。有时候也不是真的想打小朋友，只是摸一下小朋友头。”
“你退群吧，我也是受不了这班家长退群了。明天继续给杨杨上学吧，今天我也跟一些家长解释了珊珊的事了。”
谭晶回复：
“其实我明白也难为老师你们，但我也好迷茫好难过，毕竟他没有地方可以去。我跟他说可能不能去上学了，他哭了好久，问我为什么不能上学。”
黎中原认为，老师们这时候应该知晓了杨杨自闭症的情况，不可能像园长说的那样“不知情”。
【五】
12月16日，谭晶私聊了一位家长娜姐（化名）。
娜姐两天前曾经找到谭晶说，自己家的孩子也被杨杨打过，但她表示理解，“干嘛说对不起，男孩子调皮好正常，多点和他沟通，没事的。”
“我每天接我儿子，杨杨都好有礼貌的，见到我都会叫我。”娜姐的安慰让谭晶倍感温暖，所以退群后的谭晶让娜姐帮忙转发了一段话给家长群——
“各位家长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几分钟……”
谭晶告知其他家长杨杨患有自闭症并再次道歉
这是谭晶第一次在群里告知其他家长，杨杨患有自闭症。
珊珊妈妈说，“我一想到未来有6个月时间孩子处于危险的环境中，就犹如一块大石头压在我心头。”
“这个学校老师没有受过特殊教育方面的专业训练，根本教不了自闭症小孩。想跟正常小朋友接触不能选在幼儿园，小朋友还不懂得保护自己。”
珊珊妈妈的话又一次刺痛了谭晶，她又编辑了一段百来字的长消息，语气稍有加强，“……别得理不饶人，人生在世总是充满未知，我期望你遇到困难时有人可以向你伸出援手，别遇到一些逼你上绝路雪上加霜的人！……”
【六】
对此，南沙区教育局机关党委委员陈咏梅表示，教育局从未收到任何关于杨杨情况的投诉，也并未向任何人施压。直到事件爆发，教育局才知道杨杨自闭症的情况。
被通知停学的第二天早上7点，黎叔起来洗漱，看到杨杨已经洗漱完毕穿好校服，等着爷爷送他上学。黎叔只能骗他，幼儿园放假了，但杨杨很快反应过来，“爷爷我要读书，不然会很伤心。”
12月22日星期六，杨杨终于可以去幼儿园了，但不是回去上课而是上一个画画的兴趣班。
杨杨最后一次画画 受访者供图
【七】
12月24日下午3点，谭晶给丈夫发了一条微信，问他今晚是不是晚班不回家了，随后得到了确认。
傍晚6点45分，谭晶去到家附近的粮油店买了55元的煤炭，悄悄藏在了家中。
杨杨的房间大约15平不到，现在堆满了两人的遗物。
黎叔说，一直到晚上10点多，他们都待在房里，房间的灯也亮着。
也不知是几点，黎叔听到厨房有动静，他以为是怀孕的儿媳起来找东西吃，也没理会。
他不知道，谭晶用胶带封住了门缝，将窗户关死，把买来的炭点燃放在铁盆里，并在桌上留下了两封信，一份给她的父母，一份给她的丈夫。
等第二天黎中原冲进房门时，他们的身体早已冰凉。黎中原和黎叔分别给两人做心脏按压，没有半点回应。半小时后，急救人员告诉他们，年仅32岁的妻子、7岁的儿子以及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黎中原给妻儿上香
【八】
悲剧发生后，南沙区教育局称，对幼儿园老师和幼儿进行了心理疏导，同时约谈了园长。另一方面他们上门慰问和安抚了家属，承诺将尽力提供帮助。
据南沙区教育局机关党委委员陈咏梅介绍，当地教育系统此前没有过类似情况孩子上幼儿园的案例记录。她强调，对于自闭症儿童上学，政策上没有限制，“我们也鼓励（自闭症儿童）随堂上课。”
这几天，黎中原的家中从早到晚往来着慰问的人。他从一开始的悲痛、愤怒，逐渐变得筋疲力尽，憔悴恍惚。他和家人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多年来，为了孩子，他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背负了亲友的债，至今还有几个月的车贷没有偿还。
黎叔坐在客厅里的一张红木椅上，面无表情地抽着烟。旁人激烈地讨论着，他一言不发；黎中原的母亲则端着板凳坐到一旁，盯着电视一动不动。家中的电视一直锁定在广东台，他们想知道自家的事情是否上了新闻。
黎中原的母亲有些耳背，旁人在讨论她只能盯着新闻一动不动
每当有客人要离开时，两位老人都会起身致意，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把客人送到门口。
傍晚六七点，小区的夜市开张了，动感的音乐从步行街传来，这里仍然热闹非凡，和往常并没有两样。
这一切，从圣诞节那天起，就跟黎中原无关了。
印有一家人照片的台历。
(以上信息来自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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