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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血双雄傅北川是第几集死的

时间:2023-08-07 作者:佚名

三、东方须臾高知之 字数:11168

多年后史书并未曾将这一刻撰写……高高在上的王者在龙吟关的城墙之上亲自目送心爱之人远离,面色冷清,似是无悲无喜,而他的身后,鹰翅猛虎旗帜御风飘扬……从此天大地大,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以为自己会感觉到痛,可捂住胸口,却只听得腔子里传来寒冷的风声!

阳光本是极好,却突然暗淡下去,燕洵望向天空,似有什么一点点将赤乌吞下,他向来目力极好,能张目视日,于是他就那么看着天地陷入黑暗,然后又重新吐纳光明……只是清凌凌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握去,却为什么连一丝温度也感觉不到?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远去的令他眷念的背影,忽然转身离开,不再回首相顾……岁月不堪数,故人不知处,最是人间留不住……阿楚,你可要好好的……

“楚大人,咱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贺萧望着在日食中逐渐慢下来的女子,但见她策马回首,望向城墙方向,眸光中似有淡淡不舍,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能放下,放下他吗?”

“长痛不如短痛。”楚乔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深蹙颤抖的眉头竭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波澜。“如今,我们已非同路中人;与其困守在同一方土地里相互欺碾,不如各自离开放彼此一条生路,我想燕洵,他也是这么想的吧!”

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是,当提到他名字的时候,她的手不自觉的抚向了腰间的玉佩,突然莞尔一笑,笑得柔和宁馨……当爱成为一种习惯,没有人会记得自己的习惯,思念自己的习惯,然而习惯却是最深刻的存在,如同跗魂之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入到骨骼血脉!

贺萧看着楚乔如同雪莲花般清素的笑颜,突然明白了那个从地狱归来、满腔杀伐的王者为何会在三军阵前说出“此生我可以放弃任何人,唯独阿楚!”的惊世言语,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一种情,冰清玉洁、不染纤尘,是能折服天下的至美——也许只有这种美,才能最终羁绊住那人欲使山河崩塌的剑芒,以及……欲使血溅成灰的深恨!

他忽然萌生出一种清醒的预感,在不远的将来,他们终究还会再次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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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棋路……可真不像传闻,霸道的紧呐!”詹子瑜捻着黑子沉吟良久,然后投子入钵,竟是弃子认输。

“哦?”燕洵抬眼,神色略显揶揄,笑容亦是清冷:“本王倒是多年未与人手谈了,看来詹先生,这功课是做得很足啊!”

“世传燕世子,虽名属长安五俊,却实乃一地道纨绔子,斗鹰走狗弯弓射箭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却也无一精通;下棋无论对手如何,胜负皆为半子之数,是为和局……”

“不过是少时自作聪明,如今看来纯属贻笑大方罢了。”燕洵淡笑着追问道:“那么詹先生如今看来,本王又是何种棋路啊?”

“但求控局,不避死生,逆者屠尽,摒弃佛光……黑子虽损失一千,可白子却也自伤八百,如此冒进求成,怕也不是长久之兆吧?”

“哦?先生竟是惧怕冒进求成之人,本王可是听人提起过,就在前不久,你可是同我的属下抱怨过本王放弃了咫尺之近的长安,诅咒本王即将重蹈父辈覆辙呢?”燕洵突然将棋盘整个调转了方向,又将面前的白子调换成黑子,捻起一子,问话间目视于詹子瑜。

“哈,殿下说笑了,在下是生意人,在商言商,既然在殿下身上耗费了如此之血本,自然是盼望着殿下旌旗所指所向披靡,可让在下收取一点薄利的。”

“哦?是吗?”燕洵投下一子,做了个抬手相邀的姿态。詹子瑜微讶,随即从善如流,笑捻起一枚白子,弈局继续。

“本王闻得秦时巨商吕不韦,先经商,后谋国,终得富可敌国,权倾天下!但不知先生所求的,是哪一种呢?”

“梁太子说殿下词锋果决,一刀见血,不好粉饰太平,看来是所言非虚。”詹子瑜笑得和柔,思索间也落下一子:“若我告知殿下,这两者都想要呢?”

“萧策?既然先生已抱住建康这棵大树,却来我燕北这穷僻之乡,岂非是舍近求远,缘木求鱼吗?”这次燕洵跟子极快,声调却不缓不急。

“不知殿下可曾听过把梳子卖给和尚,把草鞋卖给蛮人的典故?锦上添花不若雪中送炭,长安建康纵使繁华,利益也早已被门阀权贵垄断,虽不至针插不进,却也是水泼不入,只有在殿下这,在下或许才可有望分取杯羹呐!”

“有趣!只是做生意不同赌博,怕是也要讲究个风险控制,且不说燕北如今局势不佳,荒芜狼藉,百废待兴;就说本王处事风格如何,怕是先生早已深知,不怕日后落得个咸阳商会诸人的下场?”

“咸阳商会本就是殿下名下的燕北产业,商会诸人更是殿下的属下臣子;大事未成而心生异志,贪小安而忘本,逐微利则背义,算不得真正的商人;莫说是殿下,便是在下也是断断容不得的!”

“先生情报做得不错,而且利益明了有理有据,说吧,想怎么合作?”言谈间,但见燕洵手起子落,一条白龙竟被封死,詹子瑜再落败北之局。

“殿下真是神乎其技啊!”詹子瑜眼睛一亮,真心拍手赞道,神色间也未表露出半分遗憾:“在下有同母胞妹名子茗,年方二八,正值妙龄,且资质不俗,算得佳人,堪配殿下,不知殿下可有意否?”

“哦?”燕洵闻言剑眉微挑,笑容竟有些狷傲:“本王尚自以远朋之心待先生,先生已然用择主之心侍本王了吗?”

“殿下此言何解?”

“天家姻亲,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令妹若许燕洵,先生便是本王的近臣,有这层关系在,怕是先生以后除燕北外,难图别家生意啊!”

“况且秀丽军之事后,天下也该明白,本王这一生,最恶背叛……先生,与我结亲,您可要当心再三思呐!”

“话虽如此,可殿下想也不想就拒绝在下这桩明显对殿下有利的提议,难道是仍然割舍不下……心中佳人?”

“先生既以洛河之女试探于我,那么敢问先生,既身为寒山盟门人,欲如何侍奉寒冰令新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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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寒冰令乃我盟中机密,燕北王从何知晓?”离开的路上,詹子瑜身边的侍者很是纳罕的问道。

“这有什么稀罕,从某种程度上,自先盟主洛河时代,寒山盟便一直算是燕北的臣属。”詹子瑜默默追思着记忆中白衣女子的风姿,笑着说道:“倒是这位燕北少主,虽是年轻,但比我想象中的精明有趣多了!”

——

阿楚:

见字如唔!

近日,朔风突起,寒潮逼至,雨寒天黄。昨夕新霁,见有虹影悬于半空,余见之心喜,唯憾此良辰美景不得与卿同赏。

梦忆九幽事后,与卿共居于缧绁幽栖之时,把晤于患难悲痛之中,余为世所遗弃,幸得卿之爱顾,此冥冥之中,聚合殆亦有数!

余素知卿之秉性高洁,如梅若雪,芳香不染,信念之诚,愧煞须眉!然观事态之极幻,则浮云转有常情;咀世味之昏空,则流水反多浓旨。

卿为洛河之女,然一朝不幸,身没奴籍。虽失记忆,却能苦心焦虑,挽大难,报大仇,则虽为女子,仍可跻身于当世名将,不没于天地之间。洵为男子,纵然不才,岂不明“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之道理,然今日之燕北,有根而无土也!乱世杀伐,素用杀人服人之策。杀人即多,则强者死,弱者伏,老者死,少者方生,如此数年、数十年之后,几忘其土地为谁氏之国,尊严乃天授之权也!彼时再出小惠以饵之。一杀一饵,则人心奴矣!夫杀我以服,饵我而我受者,此必我燕北之力不逮人,智不若人也。而遂屈居人下,不再与人竞智与力,昔犹可为苟安之民,然洵与大魏,国恨家仇,芥蒂已深,纵余能放旧怨,彼亦视我为猛兽仇雠。先父前车之鉴,洵岂敢片刻忘之?

本欲问候阿楚身体,却絮絮叨叨,惹人厌烦……睽违日久,拳念殷殊,卿之颜貌,梦寐神驰。望珍摄自重,衣餐增适,动定咸宜,来日方长,亟望珍重。

燕洵

收到燕洵来信已经是许久之后,楚乔身处南梁某个小镇的药坊。燕洵知道隐宗故地出自西域,但寒山盟为江湖谍部,四海漫撒,向来是飘忽无踪,却不想燕洵竟能借詹子瑜之手送信于她。

“詹先生,受累了!”楚乔柔声致谢,面上却殊无喜色。

“还未恭喜令主恢复记忆,只是盟主自继任以来,似乎不怎么打理江湖之事啊?”

“就算我愿意发号施令,先生就愿意让我插手了吗?”楚乔似笑非笑道。“不如维持现状,互不滋扰。”

楚乔心里很明白,寒冰令之名纵然威慑天下,借助的不过是母亲的威名手段,若不深涉其中,单凭她肩头彼岸花,其实难有什么作为……而她百战余身,兼受情殇,已是累极之人;离开燕北,与其说是回忆起少时之事,不如说是燕洵送给她的彼此逃避的借口。于是昔日名震天下的秀丽将军,如今脱下戎装,只作寻常女子衣衫,找到陈默这里每天学习医术,身心倒是沉浸在难得的平静中。

她为人刻苦扎实,又极是聪明,两年多的时间已将基础的医术学了个七七八八,又兼得仁爱济世,不大在乎利润盈余,在附近乡里间也混了个“神医”名头……不知怎么的终还是从了燕洵的意愿,或许是他真的极其了解自己;又或者就同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安危,他的得失,终究还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事情!连同他分离时的心愿,最后都变成了她不可违背的命令……她的后院里有一方坟茔,素净石碑,简简单单刻了“宇文玥之墓”几个字,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拔取墓前杂草,栽种一些她采药时从山间采来的野兰,时日渐久,竟开满一院,灿然生辉,恍惚间竟好像是身处花团锦簇的火雷原……

秀丽军其实真正跟随她出来的也不过一百多人,剩下的军人虽然心向她楚乔,可燕北到底还是家乡,家中有父母、有妻室、有稚子,委实难以割舍,贺萧求于燕洵,燕北王终于不曾再说什么,将他们编入秀丽山新的民兵驻军之中,只是不再使用秀丽军的名号……虽然如此,这些人于她楚乔也是一股不可忽略的战力,他们曾随她一起去长安夺过宇文玥尸体,欺负过他已订婚却在他死后立即划清界限的未婚妻子……本来不想耽误他们,甚至已经打算好厚着脸皮在萧策处为他们谋个军身,可是他们却宁可守在她身边做个药童……所以近年来,陈默大夫的医馆很不沉默,俨然成了南梁第一大医派!这也是詹子瑜能找到她的原因。

信并不只有一封,装在两个巨大的红漆箱子里,用马车拖过来的!直让她怀疑燕北王这两年是不是什么也没干,专门只给她写信了……但一封封读去,除了日期最前面的第一封之外,他再没有跟她写过什么关于信仰战争之类的剖心言论,絮絮叨叨不厌其烦的只是嘱咐她加衣食多添饭以及今天看到的山明天看到的水,后天得到的童年小吃,诸如此类的……笔法精致,使人如身临其境,妙趣横生,如果说见字如晤,那信中的燕洵便还是那个如水般清澈言笑晏晏初见的少年!

当然他不是,这些年虽醉心于医术,但好歹她也是挂名的寒山盟主,再说那人又是一举一动天下皆惊的人物,于是零零碎碎的消息还是陆续传来。就在她离开后不久,燕洵便与詹子瑜结了盟,又亲自带队偷袭了几次大魏粮仓,解决了燕北灾后粮草供给问题,作为回报,他也开放了寒山盟与西域胡商之间的商贸通路,即把之前咸阳商会的权力很大程度上的转让给了寒山盟。

因为燕北十年之内接连易主,战损颇巨;所以燕洵虽然在军事军需上颇为苛求严厉,但大多时间对内采取的还是较为温和的生养政策;积极备战,注重发展民兵武备力量,所以燕北十六岁以上男子亦牧亦农亦商亦军,在乱世之中也算不得特别过分。

只是大同的势力还是被他彻底歼灭了……除了被早早驱离燕北的乌道崖和仲羽,大同行会的领袖几年间几乎被灭门殆尽,下手之狠厉,令人咂舌;完全看不出是曾经的“仁王”之后……但同时,奉行狼性文化的草原八部也彻底折服于新王的手段,令行禁止,唯燕洵马首是瞻,臣服程度已经超过了对昔日的“狮子王”燕世城,与燕北也再不以兄弟论交,而自称为子臣属邦!

燕北军政益修,士气渐振,将帅得人,车甲具备,逐步成为铁板一块……大魏的有识之士们当然也看出了燕北这种危险的苗头,于是齐齐上书,召回了因宇文玥事而被贬驱的襄王元彻,厉兵秣马,大战一触即发!

她……该回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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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燕北红川,几日来军情如火,信息纷乱,燕洵召集燕北各路将领开了一宿的军事会议,本已是疲累之极,头疾却偏在此时不期而至,令他难以入眠。只得和衣而卧,闭目养神,思前想后,满室烛火透过重睫,温和却也刺目,燕洵两眼发昏,却又不愿唤人来灭,只以手掐眉心掩住额目,露出挺直的鼻梁和倔强的薄唇。燕北这几年修生养息,八部已定,后方稳固,工事完善,即便元彻前来,也未必讨得了多少便宜;所忧虑者,襄王不似魏舒烨,是个骨鲠的性子,又戎马多年深谙军事稳扎稳打;而燕北比之大魏,终是过于贫瘠了,又少产粮米,若是不能速战速决,只会被拖入胶着的战争泥潭……

他不禁又想起挥兵直指长安的那天,想着近在咫尺的巍巍宫宇、落落城墙,他是何等的踌躇满志,何等的热血沸腾,可惜了;半响,他握成拳的手又松开了,因为女子染血的金铠,苍白的眉眼蓦然浮现在了他的记忆里……罢了,他若执意不回,阿楚会如何?即使这么久之后想起,他都心有余悸、百骸冰凉……他险些害死了她;长安长安,可不是始终就在那里么?他深叹了口气,一念至此,头疾来得更加嚣张!

“叔王,可是头疾犯了?”少年稚气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体贴的吹灭掉盏盏烛火。

“是平安啊,过来,给小叔按按。”燕洵抬眼,表情柔软了一些,温言唤过少年。

长兄燕霆娶妻晋阳王氏,早年育有一子燕晟,燕洵离家得早,是以从未见过这个侄儿;当年燕北破关之时,正值嫂嫂自携幼子返乡省亲,据说也遭到了大魏兵马的追杀,马车落崖生死不知,燕洵一直以为他们也成为了那场劫难里的飞灰……不想这个侄儿在落崖瞬间被母亲舍身护住,只受了些轻伤,失了记忆沦为流民,因缘机巧中又返回了燕北,更和楚乔一起参加了红川城守卫战……

叔侄相认后,燕洵说“平安”名字极好,既有平安喜乐之寓意,亦有踏平长安之夙志,所以一直还是这么叫着。因燕北王始终以大仇未报大事未定为由拒绝娶妻,几个燕北老臣忧心无效游说无果,竟然准备玩起死谏,据说燕洵当时十分淡然以对,向大臣们说道:“孤正当壮年未及而立,君等何以忧心至此?”然后被众人教育燕氏绝脉殿下披坚执锐亲冒箭矢需早日成家生子以定军心民心之类的言语,燕洵闻后容颜逐渐冷肃:“乱世,当有能者居之。纵有子嗣,幼子长成亦需十数年,譬如燕洵今日命绝,诸君可靠无牙小儿安生立命乎?”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便是我燕氏气数尽了,届时诸卿不必怀愧,但请以燕北大局为念百姓为重,自立门户或自投明主,洵于地下绝无怨尤!况且……燕家男儿也并非只孤一个,不是还有燕晟吗?”就因为这句话,燕北上下已视平安为燕王嗣子。

“叔王,你怨我吗?”平安将两手放在燕洵两侧颞颥穴上,手法娴熟,力道均匀的按捏起来。“当年若不是我,误传奸人信件,您和大人,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平安恢复记忆后,对当年误信了大魏谍者,替宇文玥传递了燕洵处置秀丽军之事的信息,导致两人军前对立的事情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傻孩子,关你什么事?”燕洵唇角一牵而收:“阿楚有她坚守的信念,小叔我也有自己的坚持,走到今天,或许只能算造化弄人吧!”阿楚,你看,其实我一直明白你要的是什么;只是,光阴至此,燕洵可以为你而死,却终究不能照你期待的方式而活。

“而且,多亏你及时恢复记忆,我才知道梁魏的谍者势力竟然已经渗透到我燕北军中,使我下决心整肃,也算是大功一件。”几年来多少腥风血雨,多少乱局惊涛,就在男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平静带过了。“平安啊,你能理解我吗?”

“叔王,怎么会这么问,我也是燕氏之后啊!”那些经年的血与恨,若非加诸于身,旁人,又怎可感同身受?

——

严格说来,“燕北王”其实有两个,一个是魏帝亲封,一个是裂土自封,细究起来,倒真说不上谁更正统一些……

燕王元嵩一直固守在美林关,一年前收了一个名叫蒙枫的姑娘做了贵妾,传说正是曾经被宇文玥收伏的往生营杀手……怎么说呢,仁善有德,是个好人,在美林关穷苦百姓当中很有威望;但却不是一个善于谋略的人,也没什么打算,对关内将官控制松散无力,政令不行,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就像多年前他作为皇子的时候,虽然对狼群中的弱女心有不忍,却也依然对一个门阀庶子有心无力一样;既没办法顺利阻止,也做不到像身边的少年一样开弓屠狼。

好在他甚有自知之明,管不了,他就一封封的朝帝都上书,事无巨细地奏报燕北时局,请父皇派遣得力干将前来驻守……却没想到又等来了他的七哥;他想,他一生的勇敢都用在了几年前与七哥的对峙上了;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宇文玥最终死在了燕北,大魏和燕北并没能够避免一战,燕洵终究还是要复仇血恨;淳儿,他唯一的同胞血亲,他最最疼爱的小妹,也彻底与他失去了联系,不知在这苍茫大地上何处飘零。

“七哥,非打不可吗?其实燕洵他……”

“元嵩,不要再天真了,你也早已不是个孩子;这么多年,你应该看得比谁都明白;众生飘零于乱世,业力循环中,何人不辜,又有哪个无辜?只有漫天刀兵之借口,哪有笑泯恩仇之结局?燕洵的命运,燕北的命运,大魏的命运,你我皇族的命运……早在那十二个黄金盒子被放上九幽台时便已然注定了——成王败寇,不死难休!”

“这是命,宿命所选,岂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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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朔草原,故老相传,雷电不可能两次击倒同一棵树!但是已击未倒之树呢……能不能用异曲同工的手法进行二次、三次暴击?

红川城下,元彻听到燕北军攻克长安、囚禁魏帝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是懵的,随即癫狂地砸烂了大帐里所有能砸掉的东西,一时觉着人生荒谬,莫过于此!

“燕北兵?哪来的燕北兵?本帅在此围城数月有余,你不要告诉我他燕洵会巫术!会撒豆成兵!会分身千万!”

“禀报元帅,这次攻入长安的是燕北黑鹰军与红川军精锐各七万,共计十四万余众,由两军主将蒙精忠和尹良玉亲自带领,一路取道柔然,一路取道梁朝,分南北两路合围长安;另有一小将自领奇兵数千人,起杜陵,穿秦岭,取子午谷直入长安,打开城门,此人名叫燕晟,年十七,自称是燕洵之侄,燕霆之子!”

“我明白了,燕洵这几年间竟悄没声息的蚕食了柔然与大魏边境土地,又勾结了大梁……这次是在故技重施!上次他以燕北全境做饵,诱魏舒烨全力进攻红川,赚我大魏国都;而这一次,他却是在以己身做饵,让我们以为他集中优势兵力负隅顽抗,吸引我们加派兵马;好胆量!好魄力!好算计!本王与他也算是相识多年,却没看出这燕世子真就是个疯子!”

元彻说着突然感到喉头一阵腥咸,他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好好好!既然他燕洵小贼敢以老弱残兵与我较量,我元彻岂有不应战之理?传我令,大军全力攻城!”

“襄王殿下,我们不回援长安救出陛下吗?”有将官怯生生的问道。

“来不及了。”元彻闭了闭双眼:“你们没听到吗?攻入长安的有燕氏的嫡系余孽,他燕家恨我皇室入骨,既入宫门父皇岂有生还之理?倒不如,先斩敌首,再谋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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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探子来报,我军已经顺利攻克长安,生擒魏帝,今日消息已抵魏营,元彻听后,很是羞恼,恐有狗急跳墙之变。”

“无妨,本王要的,便是这狗急跳墙!”

——

燕洵咨尔襄王殿下:

今王师魏军对峙燕北,势力均敌,朝夕不见伯仲,须臾难分上下。余观王长驱而来,携粮不充,意在速成。然我逸王劳,恐王师徒费无功,非长久之计也。

洵闻魏帝重病,即将大行,长安陷落,亟盼王归!予闻汉丧之仪,子女在外,如父母死,闻丧即应以哭答使者,然后详问父母死因,哭毕即着深衣戴素冠急归故乡,途中素食,凡过一处皆哀哭过境,到家则自门外号哭于堂上。予向之所知,皇帝子属襄王孝道至诚,必不至为恋栈元帅之威荣权柄而弃高堂不顾,为天下耻也!洵先祖与王同宗同脉,欲同千里奔丧,以尽故旧之谊。

另赠素服一套,以全王之孝义,悼王悲亲之情!

燕王洵

“燕洵小儿,欺我太甚!”元彻一掌把信拍到案上,力道之大,竟使得桌上木纹出现一道皲裂。“传我令,斩来使,祭军旗!”

——

大魏上将军骑发出要燕北投降的最后通牒:如不投降便血洗红川,一律斩尽杀绝。细作回报,红川城内出现骚动,百姓惶惶,人心不安;燕北红川军右骑营将领贺旗更主动派人密谋于魏军阵前,自称为前秀丽军将领贺萧堂弟,表示燕王无信无道,愿斩首燕洵并按约定时间出城献俘投降……元彻半信半疑,却到底不愿错过这种机会,仍是摆开阵势陈兵于红川城外。

燕北军第一批迎战的“士兵”,是一群屁股着火犄角带刀的牛,大概是痛极了,一出场就横冲直撞把魏军的阵势冲得七零八散;第二批……却是数千红眼的恶狼和千名鬼脸勇士……传说中的燕北狼骑兵!一直驻扎在燕北北川和柔然抗击的第一线上,即使是六年前燕北破关也未曾被抽调出来的军事力量!

人对狼,马对狼,总还是有种天然的畏惧之心的,不少意志薄弱的士兵被吓得腿软脚软,几欲向后溃逃,却被后方督战营的兵士一刀毙命。那是元彻的亲兵,多年来随襄王转战南北苦寒之地,是一支百战铁军;关键时刻,还是稳住了阵脚。

“殿下,是战,还是退?”一旁副官问计于主帅,元彻抬头,果见一黑甲将领,凛凛立于城楼之上,红色披风在风中翻滚飘举,隐然竟有睥睨众生之态……

“父皇,您可知当年一念之差又一念之仁,竟放出了一个怎样的魔物啊!”元彻苦笑道。而今莫道当时错,忆当年,枉费人间铁……“战!死战!既然连火牛阵都使出来了,可见红川城中兵力已尽!传我令,全力攻城,若有擒杀叛贼燕洵者,死生不计,赏银万两,回朝之后,本王亲自为他请封!”

——

后世评价北慈大帝用兵之道,给了“天马行空,鬼神莫辨”八字,形容他总能想人不敢想,做人不敢做,最后竟都还做成了……若无九幽台一事,简直就是天眷之子!也有人说,这不是幸运,皆是出自实力,纵观大帝一生,对人心对时局的把控简直是妙到毫癫,机遇来时敢出奇谋敢下重注不避生死……当然也有反对者说这完全是魔鬼掷骰,不择手段,喋血苍生,只是架不住这疯子运气实在太好……

不管怎么说,这一仗终是赢了,而且是大胜,歼灭打散元彻二十万大军,只余少数亲卫护卫受燕王一箭的襄王元彻从美林关狼狈逃离;因为城中并不像元彻所想兵力空虚,而是拥兵十五万,只不过多数皆非燕北本土士兵,而是草原八部勇士,大魏降将,以及部分柔然、犬戎降兵,都是精兵悍将,这也正是为什么燕洵能把进攻长安这种他朝思暮想的不世之功出让出去的理由,因为除非燕王本人坐镇,谁能有这么大的魄力用外族坚守本土?另外燕北的百姓其实比世人想象中的更加团结,拥护燕王,这在外人看来很难理解,因为燕洵并不像他的父亲老定北侯那样仁厚,甚至曾有抛弃燕北去换长安的“劣行”……但燕北人说,他们的王最后还是回来了,并且在此之前,是让他的王妃和他们一起守城!更重要的是,燕王北归后,燕北继续推行着不蓄奴政策;备战时期,即使口粮再少,也并不曾真的哪日让百姓断炊!这在乱世,真的够了!他们大多曾是四海逃荒而来的奴隶,深知这世道的残酷,只有在燕北这片土地上,才找到了一片自由的栖身之所,不使子女为奴之地。况且他们的王,的确是很强,强到能实实在在的击柔然拒犬戎抗大魏,庇护燕北!强者的庇佑,比大同那些夸夸其谈却终日肉糜虚与委蛇的先生更让人觉得靠谱安心。

“没想到,你们竟是这样想的?”女子喃喃自语,一时竟有些默然。

“是的,如果说燕北对于我们来说是家乡,殿下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父亲,我们依赖他,也信任他!”引路的黑鹰军士兵带着极其崇拜的表情说道:“真心和假意,大家是看得清的!殿下这样的王,即使他要去打老天爷,我们也都跟着他!”

红川本就是密道纵横,燕洵花费了三年时间让它变成了一座纵通南北的地道之城,能屯集兵马运输物资于无踪,并化用八卦秘法,让人若非向导,生人闯入其中绝难找到出路。楚乔行在其中,也不禁感慨这密道的机巧实用,胜过她曾经看过做过的所有武器。

她是数月前被平安写信叫来的,平安信中说,叔王近来头疾渐沉,发作时寝食难安,偶有双目发昏、视物不明的现象出现,请大人看在往日之情,务必前来燕北一见。楚乔诧异“叔王”这个称呼,问了来者,方知当初无意间救下并和她一起守城的孩子杜狗子竟然是燕洵的亲侄儿,近年来线报中屡屡提及的“燕王嗣”燕晟,不禁感慨造化自有其奇诡之处。

半路听说长安被攻克的消息时她几乎手都在发抖,燕洵他……这是又一次放弃燕北了吗?后又听说燕洵本人仍在燕北时更觉得他是真疯了!一路领秀丽军疾驰前往美林关却被这个自称是燕晟将军部下的人引路到地道之中,路上告诉了她一些战争的进展情况。

是我真的太不了解你了吗?燕洵……那么,这次重逢,就让我来好好看看你,重新认识一下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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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燕王府的时候正值庆功晚宴终止,众人离去,但见燕洵一袭玄色锦衣独自端坐在大厅狼皮王座上,身子笔挺,双目微阖,面无表情,全无大胜之后、大仇得报时节应有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有的只是在衣在发的清倦和在眉在骨的寂寞……是的,清倦与寂寞,楚乔自认为平日里并不是这么伤春悲秋之人,可是心中这微微的抽痛感又是怎么回事?

“阿楚,你来了啊?”不知什么时候,燕洵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微微地笑了一下,并不像是这么多年离别后的重逢。“阿楚,你过来坐吧。”

空气里残留着燕北烧刀子的味道,她这才想到他或许是喝了点酒,已经有些醉了,可看他的神色又不太像……犹豫了一会,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燕洵捉住了她的左手,轻轻握在手中,像端详着人间的至宝,片刻之后,笑得更灿烂了些,说道:“阿楚,我想求你件事。”

“你说……”

“好久不曾梦到你了,能不能……容我借你膝头睡上一觉?”

“……”

——

燕洵似乎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因为他自顾自地靠过来,很快就睡着了,只是还握着她的手,并不用力;她怔忪着,也并未挣开……算了,连月来两线大战,许是真的累着了……

燕洵的睡相一直端正有贵气,安安静静,呼吸也是清浅平顺;不管是重伤之后的天牢里,还是中毒之后,而传说,那毒药攻肠绞腹!让她几乎有种他已经濒危的错觉,所以那时,她整夜整夜的握住他的手,感受那手上的温度和脉搏,才让她心底有几分踏实……说起来,他一直对她执之以礼,很少有这般主动的暧昧触碰……

记得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阿精和他谈起她……

“世子,您既然是如此的喜爱楚姑娘,为什么不把她收了呢?”

“阿精!”他低声斥道,神色竟有些许不悦。“你记住了,阿楚将是我燕洵今生以三媒六聘过门唯一挚爱的妻子,更是未来燕北的女主人!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如此不敬的说辞!”

后来仲羽跟她讲解天下大势燕北人物贵族礼仪时也曾跟她提过“妻者齐也,与夫齐体,自天子至庶人,其义一也。”门阀氏族娶亲更讲究“诸侯无二嫡,断无二妇并妻之理”,意思是即使是天子诸侯也不能同时娶两个妻。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他一直是珍重她的,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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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莺歌小苑养成的习惯,除非受伤中毒到昏迷的地步,他向来是无法睡沉的,即使是此番为庆功喝了烈酒亦是如此……他感觉自己枕在一个柔软的膝上,即使不睁眼也能感到的熟悉气息……原来一切,不是梦吗?

他几乎可以听到冰封的心脏片片碎裂的声音,只因他感觉到了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温暖……与疼痛,这痛感来得如此锋锐!在他已习惯与黑暗为伴,在暗夜中独行之后,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几乎烫到要把他的灵魂灼伤!

过了许久,他坐起来,小心地抱起她,为她披上薄毯,让她安稳睡下,然后坐在她的身旁,直直地看着她,若有所思……她是真累了,可为什么这么累?怕是……怕他放弃燕北,赶来阻止他涂炭生灵的吧?阿楚……我想给你最好的,可在你心里,我燕洵是什么?

他一直知道她去了哪里,也知道她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他知道她抢回了他归还魏朝的那具宇文玥的假尸首,他知道她将“他”埋在后院还种了满院的兰花草,他嫉妒得蒙了心,着了魔,从此不再探听她的消息,因为他害怕,再探知下去,自己会不顾一切的前往梁朝毁了那坟,再将她抢回来;他写了许多无法寄出的信,伪装成她还在的样子,伪装成他们还很亲密的时光……在詹子瑜貌似神秘的告诉他她的所在时他冲动的让他把那些信捎给她,却又在那人启程之后让平安去把那些信件追回来烧掉。

他想他是疯了,他其实早就疯了!从她毫不犹豫的为那个人放弃他开始,从她毫不留情的站在那个人的立场上指责他开始,从她……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流泪亲吻那个人开始……

那一刻,他希望自己痴傻无明!

阿楚……阿楚!

楚乔醒来时,看到燕洵如石像般屹立窗口,间断的喘息着,以为他是头疾发作,忙忙的跑去看他,拉住他的衣袖,却愣住了。

他哭了,两行泪水从他疲惫而清隽的脸上滑落下来。他的衣襟,也早为泪水湿透。

她骇然地松开他的手,他抬脚要走,她喊了一声“燕洵!”他沉默了许久,然后,他的声音响起,冷得像北朔雪原上经年不化的寒冰,却充满了高傲又受伤的自尊:“阿楚,你为什么回来?”

“我……”楚乔心念电转,已知一切皆是平安自作主张,呐呐说道。“平安写信,说你头疾加重……”

果然……燕洵自嘲地一笑。“阿楚,如果不是为了杀我,你就快走吧,快离开我,越远越好,我并不需要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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