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争皇门蒋氏显能,惊宫变嘉靖修玄
(接续)
这前门外的好事者们聚了一街筒子,争论上了,也义愤填膺:
“嘿——,我说,听说了吗?原来新皇奉诏进京,那杨廷和他不让进门呢,他是老几?怎么还敢欺负先祖爷的后辈?”
“对啊,这杨廷和老儿平时就知道收我们的税,没干过好事,早看他不顺眼了!”
(明太祖朱元璋)
“没错!那羊老二要敢谋逆猪老大,我牛三第一个拱他。”
“对,我马四也不饶他!”
“还有我猫五!”
“还有我狗六!”
“哎呀!瞧那娘俩哭得这个惨哪!咱是不是过去看看呀?”
“朝廷争斗,关你屁事!真是吃地沟油的命,操紫禁城的心!散了,散了!”
“要不等晚上,他们娘俩还进不去,咱趁黑帮他们把门撞开。”
“就你那癞痢头?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古代天安门)
半个京城的人唧唧嚷嚷,有些朝臣坐不住了。总有跟杨廷和不对付的,也总有跟兴献王关系近的。有些朝臣结伴,气呼呼来到内阁,按诏书意思据理力争。
再硬的汉,也架不住嘴杂,杨廷和和内阁抵挡不住了,只好默认那些大臣去把正门打开,让蒋氏母子进来。
进的午门,蒋氏和朱厚熜脸都顾不上洗,就径直来到太和殿。母亲把儿子抱上皇帝宝座,宣旨:
今大明先祖爷第七世嫡孙,先帝宪宗嗣子朱厚熜,继皇帝大宝,年号嘉靖。
第一道诏书:封第六世嫡媳蒋氏为皇太后;
第二道诏书:凡助朕进皇城者,俸加一级,外赏两根羊腿。
自此,朱厚熜就开始了他45年的执政生涯。从进门之争这件事看,庙堂之高的事,跟黎民老百姓的事一样。有时候讲理,有时候不讲理,赖赖唧唧,有时候就得施展点市井学和厚黑学。
朱厚熜执政前期挺能干的,而且相当聪明,在明朝十七帝中算是韬略出众的。十几年勤政,混了个“嘉靖中兴”,明朝一改朱厚照时的混乱状态,又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嘉靖帝朱厚熜)
但是在中国,玩笔杆子、玩兵、玩艺术、玩商贾,等等,都没有玩政治水深,因为玩政治玩的是人,而且是很多人。大明朝6000万臣民,刁民无赖无数,朝中的文臣武将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尤其是那些文臣清流,书读得多,四书五经,七经八注,也不知是真有正义感,还是假有正义感,总之都喜欢唱高调。说话引经据典,动不动就“圣人言”“三皇五帝”“尧舜禹汤”“天地人伦”,皇上一般读不了那么多书,经常说不过他们。但皇帝要真由着他们做,往往云山雾罩,不着边际。
所以,继位之初的五杠少年,经过几年唾沫星子,就烦透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鼠,你拎着它的尾巴,往水里杵,又不淹死它。刚开始它还挣扎,经过一两百次,它就认命了。再杵它就不动了,看破红尘了,或者抑郁了。对,动物也会得抑郁症。
嘉靖帝就慢慢抑郁了,看见那些文臣清流就烦,早晨最不愿做的事就是上朝,到了朝堂就恶心。逐渐有失眠、焦虑问题,身体也开始出毛病。
他想到自己的父亲,老兴献王朱祐杬43岁就死了,那时他才12岁。丧父之痛,母亲中年守寡,经常刺激他的神经。于是,在遇到一位山东籍的道士蓝神仙(蓝道行),给他讲了一番道家养生之道后,他开始对问道修玄产生了兴趣,还让京城的名道士们给他熬制丹药进补。
丹药这东西,有时候会有点疗效,但多数情况下,那不过是一种慢性毒药,因为里面有汞、铅、铜等重金属。
(大明疆域)
嘉靖还喜欢猫,因为猫的眼神很神秘,符合他的修玄装蒜的心理。在宫中养了很多猫,加上吸引来的野猫,宫内俨然是猫的天堂。因为嘉靖看他们比宫女重,不允许伤害。这些猫乱抓、乱咬,晚上叫猫子,影响宫女们休息。
嘉靖帝为求长命,苦炼不老神丹,大量征召13、14岁的宫女,采补她们的处女经血,炼制丹药。为保持宫女们的洁净,在她们经期时不得进食,只能吃桑叶、喝点露水。嘉靖帝多疑暴戾喜怒无常,鞭打宫女是家常便饭。宫女们终于忍无可忍,在嘉靖21年(1542年),发动了“壬寅宫变”。
杨金英等十几名宫女乘嘉靖帝熟睡之际,用黄绫布条,把嘉靖帝的脖子套住,然后用力拉扯,企图勒死他。但因没有经验又慌乱,绳子打成死结,没有成功。遂又用钗、簪等物刺向嘉靖。
宫廷侍卫赶来,将宫女们制服,最后全部处死。连当时服侍嘉靖帝的端妃、王宁嫔也一并斩首。壬寅宫变是中国历史上一起绝无仅有的宫女起义。
经此惊吓,嘉靖帝本就烦了每天上朝,便借口三大殿失火(有人说是他自己放的火),搬到了西苑居住(就是现在的中南海)。离得远了,也不再上朝,一心问道炼丹,甚至闭关修炼。朝中有事时,内阁和大太监就到西苑寝宫,嘉靖垂幕在里面敲罄作答,偶尔出来面授。
嘉靖帝20多年不上朝,但无疑是明朝最聪明、最有手腕的皇帝,通过群臣派系和太监制衡,仍牢牢地掌控着朝政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