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最惊喜的美剧莫过于奈飞的《女王的棋局》,又叫做《后翼弃兵》。
故事根据小说改编,讲述了一个国际象棋天才的成长故事。
贝丝的成长轨迹与《后翼弃兵》这个片名相互呼应。
她童年孤苦无依,怀着国际象棋的天赋,靠着热爱走上职业棋手的道路。
和赛场上“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气质不同,在赛场外,贝丝一直被心魔所困。
幸运的是,在关心她的人们的帮助下,贝丝最终战胜了药物、酒精和孤独,学会了面对伤害和失败,逐渐掌控了自己的生活。
对普通人来说,贝丝那样的出众天赋可望而不可及,因此这部剧也被很多人说成是“大女主爽剧”。
但是,当你沉浸在剧集中时,你会发现,女主所遭遇的困境、她的迷茫和挣扎是那样的真实。
即使平凡如你我,亦会从贝丝的经历中获得许多启发和力量。
童年创伤,难以走出的梦魇
贝丝从小独来独往,她疏离而冷漠,从不主动接近任何人。
在几段亲密关系中,她始终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不投入,不动情,我行我素。
看惯了男性主导的恋爱关系的我们,难免会为这样的性转版“浪女”恋爱大呼过瘾。
但是,在贝丝孤立世界的表象背后,隐藏着她对于与他人建立关系的恐惧。
贝丝内心世界的封闭,与她坎坷孤独的童年经历是分不开的。
贝丝从小跟着母亲生活,母女俩住在郊外的一辆拖车上。母亲神经质又偏执,一次次把上门看望的父亲赶走,直到有一天,母亲无法再承受痛苦,她决定带着贝丝一起驾车自杀。
车祸发生后,贝丝奇迹般地毫发无伤,而母亲却永远地离开了。
对于发生的一切,小小的她只能眼睁睁地接受,再独自消化痛苦。
在贝丝长大成人之后,童年的创伤经历一次次出现在她的梦魇中。
心理学家认为,人在幼年时受到的创伤,成年后会被强迫性的重复。
弗洛伊德在《超越快乐原则》中曾经写道,两岁的孩子在母亲离开后,会把自己喜欢的玩具都扔出去,随后,失落的小孩跌跌撞撞地把玩具一个个捡回来。
虽然失去玩具让小孩感到痛苦,但他在一次次重复这样的行为时找到了“掌控感”:因为没法控制母亲的离开,孩子便通过扔玩具和找回的过程来模拟母亲离开和回来,在这个过程中,孩子掌控了事态的发展。
之后,弗洛伊德发现这种现象在现实生活中很普遍,很多人都在梦中或现实中,不断重复自己痛苦的经历。
弗洛伊德认为,不断重复自己痛苦的行为,和两岁小孩扔玩具一样,是一种想要“重写历史”,从而掌控过去创伤的努力。
年幼的贝丝只能无助地接受父母的离开,长大后的她则决心不再成为那个被抛弃的人。
除了养母,贝丝几乎没有对任何人敞开过内心。
这种孤立的社交环境,一方面让贝丝可以心无旁骛地提升自己,但也让她无法体验到人与人之间交往的新的经验。
贝丝把自己困在了过去,这给她的成长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找到自己热爱的事物,掌握生命的实感
在孤儿院压抑的环境中,没有人顾得上抚慰贝丝刚刚失去母亲的伤痛。
这时,国际象棋像一束光照进了贝丝灰暗的生活。
贝丝沉浸在国际象棋的黑白世界里,如饥似渴地学习和钻研着。凭借着惊人的天赋、专注和努力,贝丝开始在家乡的国际象棋界崭露头角。
从心理学家唐纳德·温尼科特的角度来看,国际象棋对于九岁的贝丝来说,是一个过渡性客体。
过渡性客体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知道,出生后的婴儿把自己和母亲视为一个整体,在下一个阶段,婴儿会逐渐意识到母亲是一个单独的实体,是“客体”。
在这个过程中,过渡性客体具有重要的作用,它不是客体也不是主体,是主客体之间的地带。
婴儿通过过渡性客体学会区分“我”与“非我”,并从完全依赖阶段发展到相对独立的阶段。
对其他孩子来说,过渡性客体可能是一个毛绒玩具,可能是一副舒适的毯子,对我们的贝丝来说,它显然是一副国际象棋。
一个隐喻:贝丝收到了一个洋娃娃,可她下完棋就给扔了。
过渡性客体让孩子体验到了自己无所不能的控制感(比如摔打自己的泰迪熊),这对孩子的人格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对过渡性客体的控制,是一个人操纵环境并与环境发生创造性关系的起点。
对于再也没有母亲可以依赖的贝丝,象棋给她带来了归属感和亲密感,她在棋盘中控制着、创造着她的世界。
通过国际象棋,她和其他人产生了连接,走向了更加广阔的世界。
温尼科特认为,我们一生都需要使用过渡性客体。
过渡性客体把我们链接到这个社交世界中,同时也让我们能够与之分离,以我们自己的方式去欣赏它们。
通过下棋,贝丝还获得了荣誉和金钱,这让她真正拥有了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
和自己空有才华无处施展的母亲和养母相比,贝丝无疑是幸运的,她所成长的60年代,正是美国女性社会地位逐渐上升,可以实现经济独立的时代。
天才的另一面:失败和失控
贝丝在国际象棋上拥有毋庸置疑的天赋,但令她不安的是,这种天赋似乎是药物所带来的。
在药物泛滥的60年代,小贝丝在孤儿院接触到了“绿色药丸”,这是一种抗焦虑药物,为了安抚孤儿的情绪而被发给他们。
贝丝发现,服药后的幻觉能帮助她下棋,于是,她逐渐依赖上药物,在每次比赛之前,只有服用了药丸才能让她镇定下来。
作为天才型选手,贝丝在职业比赛的道路上一直顺风顺水。当她觉得对自己很满意的时候,她遇到了来自俄国的强大对手,这一次,贝丝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职业上碰到瓶颈,一直陪伴和支持着贝丝的养母也猝然离世,事业和生活的双双失控,让贝丝陷入了无助的境地。
国际象棋是贝丝获得掌控感的重要来源,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天分后,她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对下棋这件事有更多的控制。
与其他人相比,输棋对于贝丝来说更加难以接受,她一度陷入了“什么都不想做”的习得性无助状态,这种状态被认为与人的抑郁与焦虑情绪、物质成瘾等心理困扰高度相关。
当我们看到贝丝沉溺在药物和酒精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也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面对失败时惊慌失措的自己。
生活在此刻,做出自己的选择
在最重要的一次比赛之前,贝丝还没有走出失败的阴影,她一个人躲在家里,整天酗酒嗑药,什么都不想做。
这个时候,贝丝在孤儿院时的好友乔琳出现了。
乔琳理解贝丝曾遭受过的伤害,她带贝丝回到童年生活过的地方,让她认识到“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对于贝丝这样困在童年创伤中的人来说,只有坦然面对过去的创伤,把创伤定位在“彼时彼刻”,才能让现在的自己把此刻的压力与过去的创伤区分开来。
当意识到自己“活在此时此刻”后,贝丝随之意识到,作为一个成年人,她要学会保护自己——
通过一个有意识的选择,不再重复那些明知道是有伤害的行为。也就是说,她必须戒掉药品和酒,努力找回内心的平静。
以他者的眼光,重新审视生活的意义
下棋,对不同的人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
贝丝昔日的棋友,有的在发现自己没有天分之后转了行,有的依然默默努力帮助贝丝练习,而带领贝丝走进国际象棋的人——萨贝先生,则在清贫和寂寞中过完了一生。
萨贝曾经倾其所有地帮助贝丝,成名后的贝丝却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在萨贝去世后,贝丝来到那个熟悉的地下室,她发现墙上贴满了自己比赛的海报,最显眼的地方贴着两个人唯一的合影。
贝丝的心墙轰然倒塌——
原来,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一直默默挂念着自己,他别无所求,甚至不需要让她知道。
萨贝先生以他温暖的人性光芒融化了贝丝的冷漠,贝丝走到了一种“完全”的生活中,开始从其他人的视角观察人和事物。
到故事的最后,我们看到贝丝不再是那个一味想赢的“下棋机器”了,她不再怕输。
在与老对手的决战中,贝丝的笃定和冷静帮助她在困境中找到了转机,以一记“后翼弃兵”化险为夷,取得了胜利。
在赛场之外,贝丝开始变得柔软,她拥抱曾经伤害过的朋友请求原谅,她真诚地感激着棋友们的比赛建议。
贝丝的生命中给其他人腾出了空间,她不再执着于“孤独的胜利”。
正如Bessel所提出的那样,贝丝和其他人建立起了安全紧密的人际联结,她真正治愈了过去的创伤。
故事的结尾,贝丝身穿一身白衣,像国际象棋里面的“皇后”一样走在莫斯科的街头,坚定而温柔。
在孤儿院时,贝丝被教导“选择会产生后果”。
父母做出的错误选择,一度让贝丝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但是,命运终究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事实证明贝丝摆脱了他人的错误选择给自己带来的后果。
对于我们来说,正视过去的伤害和失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充满同理心和爱意地对待他人,正是我们掌控自己生活的开始。
- THE END -
作者:壹点灵主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