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全剧经过五十多集的铺垫,按照透彻清醒的萧景睿所言,“争权夺利都不是麒麟才子、江左梅郎梅长苏的最终目的,他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赤焰冤案的平反,投靠谁辅佐谁,不过是手段罢了。”
冤案平反的一天终于来了。
第52、53集,金殿鸣冤,最是惊心动魄,这十个鸣冤人的出场顺序,更是意义非凡,一丝都不能错乱,这份心智计谋,真真细思极恐。
让我们详细看看这些人的顺序:
第一个人:莅阳公主——起之以因
谢玉虽死,但他还有未公之于众的大罪,此罪霍霍滔天,人神共愤,若不供于御前,只怕会招来上天之谴,还请陛下容臣妹祥奏。
【莅阳自身就是案中人,加害人谢玉是他丈夫,受害人晋阳是她姐姐,祁王是她外甥。谢玉流放时包括夏江在内的很多人都知道谢玉曾留下手书,详述当年之事,如今谢玉已死,这手书已无保命功能,何况众所周知莅阳下嫁谢玉并非心甘情愿,也没有多少夫妻感情,因此由莅阳出面最具有合理性。】
可是五条大罪,陈述至第三条赤焰军被冤杀的详情时,梁帝恼羞成怒,大呼“住口,来人,把她给朕拖下去!”
【镜头】禁军进场,群臣失色——如果场面在梁帝控制下,禁军带走了莅阳,则鸣冤过程至此就结束了。
好在,第二个人出场了。
第二个人:蒙挚蒙大统领——胁之以兵
臣恭请陛下,听完长公主所言。
【蒙挚全程只说了这一句话,却雷霆万钧,掷地有声。因为莅阳的述说还未完成,所以他没有正面表态是否支持赤焰中人,但只此一言,令所有人都明白,禁军已不在梁帝掌控下,俗话说刀把子里出政权,刀不在手,威力必失。】
梁帝大惊失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莅阳果然无惧色,任凭梁帝再喝闭嘴,继续把五条大罪陈述完成,并说出重点“请陛下明析冤情、顺应天理,下令重审赤焰军一案。”
梁帝不肯认输,抓住最后稻草,大叫“御林军何在”,意图继续武力镇压。
【镜头】御林军被禁军包围,与禁军安静对视,毫无动作。
御林军也不是傻子,本来力量不敌禁军,也能看出蒙大统领代表的太子集团已掌控全局,自然放弃抵抗。御林军的失控,是向在场所有人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尽管畅所欲言,无需惧怕了!
但仍需要有胆量之人打破僵局。于是第三个人出场。
第三个人:霓凰郡主——动之以情
当年承蒙太皇太后赐婚,将我许配于林殊,十三年过去了,此约未废。霓凰以林氏遗属额身份恳求陛下重审当年赤焰之案。
【霓凰大打感情牌,林氏遗属的身份在此分量千钧,林氏和祁王已满门被灭,她成了唯一的当事伸冤人,更易引起同情和悲叹。何况,她不但代表云南十万铁骑,也代表军方力量的选边站队。】
对于霓凰的“反叛”,梁帝除了感叹,无计可施。
毕竟至此还都是局内人,属于小圈子范围,只有扩大化、公开化、朝廷化,才能形成汹汹民意。
第四个人该上场了。
第四个人:刑部尚书蔡筌——晓之以理
长公主所以令人惊骇,又有谢玉手书为证,若不彻查,不足以安朝局民心。还请陛下准郡主所奏,自即日起重审皇长子与林氏一案,以彰陛下贤明圣德。
【蔡筌为刑部尚书,审案查冤本是职责所在,何况他早已心属景琰,得到过明确指示,此际自然应该挺身而出,代表朝臣势力,以朝局民心、圣德大义为基调,向梁帝施压。】
于是中书令柳橙、户部尚书沈追等景琰关系户(柳橙是景琰太子妃的爷爷)或死党(沈追上位完全依赖景琰)立刻附和,群臣有样学样,一起附议,情势滔滔,形成梁王骑虎难下的局面。
群臣虽都附议,但毕竟牵扯到皇家,类似审理悬镜司一案,需要有皇族人(宁王)出面主持才行,缺少领头羊,依旧不能成事。
此刻,是皇族中最具有地位、身份的人出面的时候了。
第五个人:皇弟纪王——劝之以善
臣弟以为,众臣说请,甚合情理,请陛下恩准。
【纪王虽看似不理朝政、诗酒风流,但从他暗地里救助庭生,感叹谁和谁不是骨肉,可见其心地善良,不忍心见家族内相互血淋淋厮杀,此时虽未必是梅长苏提前安排好,但遇到能为当初血案伸冤的机会,从本心里也会挺身而出。】
纪王这记重拳,对梁帝打击之大,无异于泰山压顶了,他怒喝“你们这算什么?一起逼朕吗?谢玉他早就死了,仅凭着一封真假难辨的手书,凭着她(指莅阳)一套子虚乌有的说辞,就想让朕重审十几年前的旧案吗?”推翻书案,状如泼妇。
顶住天子之怒,敢于直言的人,当然还是当枪使的蔡尚书。
蔡筌:此案并非只关乎谢玉应处何罪,更是要令天下信服朝廷的处置,要是就此抹过,必致谣言四起,所伤者乃是陛下德名与江山稳固,臣再请陛下接纳谏言,恩准重审赤焰之案。
可惜他作为臣子,尤其是还要保住自身官阶仕途的臣子,话语言谈只能说得委婉、讨巧,不敢触动最终底线。
是时候,需要个勇士了!
第六个人:穆小王爷穆青——奋之以勇
臣也附议。这等千古奇冤,任谁也不能摸着良心,听见当没听见,既然案子审错了,那就应该重审,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了。
【穆青并非仅仅是少年之勇。他年纪虽小,心机不深,但从前面盘点朝局来看,也不是全无心思的人。所以在率真坦诚的面具下,最敢于说出真话,前面众人所说,还不过是案情有疑需要重审,他直接定性为“审错了”“不重审就是昧良心”,把事件挑明,可谓有勇有谋。】
梁帝忍无可忍,喝之为“放肆(果然够放肆的),你也想造反吗?”要知道穆青此时已经承袭云南王王位,是有造反能力,至少是造反嫌疑的人。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要求重审此案的人,都是要造反,却仅仅是为了主持公理正义,因为这样的人,本身就铁胆忠心,令人敬佩。
没错,这就是第七个人。
第七个人:言侯爷言阙——谕之以义
刚才长公主所言,脉络明确,事实清楚,按法按理都应该立案重审,可臣就是不明白,陛下为何犹豫不决。
【言侯的气场、人气、威信,无论军中还是朝中(例如巡防营在谢玉门前面对言侯时只能唯唯诺诺),都是无人能出其右的。言侯身为国舅(身份地位硬气),与国有功(不存在造反嫌疑),与赤焰案无私人瓜葛(至少明面上没有),几乎一言九鼎,他是讲道理、讲道义的,道理清晰,自然得到拥护。】
果然,群臣如得到主心骨,再次群起附议。
梁帝乱了方寸“你们都是宗亲啊,是谁,谁让你们这样来对朕!”。
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莅阳一时兴起,更不是众人一时受蛊惑,这分明就是一步早已布置好的棋局,他需要找到下棋之人。
终于,下棋之人该出场了。
第八个人:靖王(太子)萧景琰——逼之以势
太子自有太子的力量和胆魄。他并没有直接对梁王陈情,而是走下玉阶亲手扶起莅阳长公主,即表示所有下跪求情之人皆可以起身直面梁王,此为太子教令。
他以此举向所有人表明:此事我萧景琰与众位同仇敌忾。
梁帝至此终于清醒了:“朕早就应该知道,一定是你。(望向静妃)还有你!”然而毕竟帝王一世,依旧不甘心失败,想尽力挽回,于是祭出臣子为挡箭牌:“据莅阳的控诉,主谋无外乎谢玉和夏江二人,他们既然伏法了,你们为何重审呢?”
景琰:“此案关乎的,是真相,是清白,并非只要定两人之罪。此案乃大是大非,有罪(夏江谢玉)或有失者(梁王),皆应追究。”
梁王:若是朕不答应呢?太子莫非还要逼宫不成?
景琰:景琰自幼受教于皇长兄,兄长一心只为大梁江山永固、子民安康,他当年没有做的事,景琰也不会做。
梁王:你不会?那他呢?若无先生的麒麟之才,朕恐怕也看不到现在这个场面吧。
他是谁?这轰轰烈烈的局面中,那个还没有说话、但是把控全局的人,才是幕后最大的boss。
第九个人:江左梅郎梅长苏、赤焰少帅林殊——斥之以恩
景运二十六年,陛下遭人陷害,屠刀悬颈,是你的同窗伴读、后来的赤焰主帅林燮拼死找回证据,面呈先皇,才救回陛下一命。
景运二十九年,五王之乱血洗京城,当年林帅还是巡防营的一个统领,他亲率三百骑兵,冲进禁军营里,最终力保陛下登基。
开文十年,西晋失守,金陵围城,又是林帅,自北境千里勤王,血战三日,方平京城之乱。
无论为友还是为臣,林帅从未负过陛下,太子和朝臣们今日所请,无非是想还原当年的一个真相,陛下究竟是为何连如此理所应当的一个请求都不能答应呢?
【终于林殊可以面对面诉说他林氏家族的冤屈,从他父亲一次次救驾有功、与梁帝有恩说起,甚至涉及梁帝登基内幕,直指梁帝忘恩负义,犹如高手出刀,刀刀见血、招招毙命。】
终于,梁帝知道大势已去,就算明白了梅长苏就是那个复活了的“乱臣贼子”,就算大喊一万句“来人给朕杀了他”,他已经对整个局面无能为力。
他只能自己拔出宝剑,跌下台阶,摔掉王冠,剑指心中仇敌时,却要面对亲生儿子景琰的挺身而出。
这个镜头实在太经典了
梁帝:让开。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杀了你,明天还会有新的太子。
景琰:你可以杀我,可以杀掉天下所有想查清此案的人,因为你是王。可是当你杀掉所有人的时候,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吗?
(以理服人,道理站在我这边,你非接受不可。)
儿臣一向以皇长兄为楷模,但是儿臣却绝不会是第二个皇长兄。
(以势压人。我萧景琰不会像皇长兄萧景禹那样,任你宰割,现在蒙大统领已拔刀出鞘,军队尽在我掌控中,你杀不了我。)
第十个人:静妃——诉之因果
就算我们处心积虑吧,赤焰之案之所以一定会被推翻洗雪,是因为真相原本就是如此。陛下如果不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实,谁也不能强迫您,但就算您是至尊帝王,也总有些做不到的事情,比如您影响不了天下人良心的定论,改变不了后世的评说,也阻拦不住那些梦中向你走过来的旧人。
夏江之叛不假,赤焰之冤不假,陛下只要清楚这两点,是非黑白就已然分明,又何必再多猜疑。当年的父子之情、夫妻之爱、兄弟之道、君臣之义,难道不是全数都消磨在陛下自己无端的猜忌之中了吗?
【静妃的最后一击,是总结,更是定论,所有一切的因由,只能梁帝自己独尝苦果。】
至此,梁帝完败。
一座压迫逼仄的宫殿,一头苍白萧索的乱发,一行踉跄疲惫的步履,一声悲愤凄楚的呓语,就是他最终的结局。
总结一下,这十个人的顺序和作用
第一:起之以因,有据可依
第二:胁之以兵,提供支援
第三:动之以情,博取同情
第四:晓之以理,呈现公心
第五:劝之以善,立场坚定
第六:奋之以勇,不畏威压
第七:谕之以义,道德高点
第八:逼之以势,情势相逼
第九:斥之以恩,恩怨分明
第十:诉之因果,总结陈词
一步步,环环相扣,层层递进,缺一不可,也不可颠倒顺序,真是绝妙好棋!
好剧自当如此,百看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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