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生辰宴,我吃的很不是滋味,顾宝怡神色担忧,问我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抬头看她,却看到了她的满头华丽的珠翠与精致的面容。
「我好像要来月事了,肚子不大舒服。」
她神色更加担忧,「那我这就喊人请软轿送你回去。」
今晚的风比昨夜还冷,月亮比昨日更显凄清。
【二】
已经是深秋了啊。
刘宝林走了之后,宫里的妃嫔都卯足了劲争宠,可是妃嫔再怎么斗艳,好似再也没人能替代的了刘宝林那份宠爱。
甚至,她死后,皇上大为痛心,几日不入后宫。
至于我,那天我借故月事辞了顾宝怡,没想到我真的来了月事,这个月的月事来的我痛不欲生。
一向善于忍耐的我难得让小橘子为我向皇后通报,皇后最近忙于大皇子的病症也无暇顾及我。
我这么一歇就歇了五六天,这期间,除了顾宝怡使医女来看了我一次,便是徐贤妃差人给我送了碗红枣莲子汤。
巧的是,来看我的,又是那个医女,在把出我是真的月事不调之后,她好似松了口气。
月事结束的那天,皇后那边派人通传,说是顾将军平定了西戎城的叛乱,西戎进贡了一批绝色舞女和乐师来,皇后在御花园设宴,邀阖宫嫔妃观赏。
我找不到理由推脱了,只好去了。
经过甘泉殿的时候,我习惯性停顿了一下,然后示意小橘子离开了。
小橘子不解:「小主,您不等怜充媛一起走了吗?」
我摇摇头,「她或许已经先行一步了。」
虽至深秋,今天的天气却格外地暖和,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我们这些低品阶的妃嫔早早就到场了,几个年幼的皇子和公主紧挨在一起坐在皇后的下首被嬷嬷喂着吃点心。
欣美人也一早来陪了皇后。
最后来的,是皇帝和顾宝怡,他们一前一后,一起走来。
皇上甚至还等了顾宝怡,牵上她的手。
顾宝怡痴痴地望了望皇上,羞红了脸。
顾宝怡今日一身水红色滚金边宫裙,乌发上珍珠流苏润泽明亮,衬得整个人艳光四射。
所有人都看着她,我看到几个年轻的妃子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嫉妒。
我默默低头,饮去杯中的酒,好辣。
我心中思绪万千,直到三公主的一声「好美的哥哥姐姐」才把我的身心拉回来。
饶是在宫中见惯了美人的我也不由得呼吸一滞。
西戎美人,各个身姿绰约,高鼻深目,一举一动皆是万般风情,而那坐在美人后方演奏的乐师,容色更是惊为天人。
三四个乐师坐在干花铺就的毯上,为首乐师明明是男人,却肤白胜雪,他头戴面纱,只露出一双线条完美上挑的凤眼,一只金色的耳坠垂到胸口,勾着几缕乌黑的发丝。
风动,一片干花悠悠扬扬落在我的案上。
皇帝对西戎之人的表演大家赞赏,连皇后都连连赞许。
最幼小顽皮的三公主扑上去要去玩干花,被嬷嬷一把捞住了。
最近一直心情不好的我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被逗笑了。
「陛下,臣妾听闻南苑的樱花居然开放了一株,甚是稀奇,既然三公主想玩花,我们不如去看看真正的花吧。」
皇帝表现了兴趣,便遣退了乐师和舞女,要带众妃去观赏。
我万万没有想到,变故,只在一瞬间。
一个宫女突然冲了出来,手上拿了个匕首朝我们刺来。
走在我前面的林才人被吓得花容失色,我更没有想到的是那把匕首是冲着我来的。
「拿命来!」
我下意识就后仰躲闪,可是事发太突然了,林才人一个惊慌撞到了我的胳膊,眼看我就要撞向那个匕首,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狠狠用玉佩将那宫女的手臂拍落,力道之大让那宫女硬生生摔了出去。
玉佩刻着龙纹,竟是皇帝。
立马有太监上前按住了那宫女,有眼尖的嫔妃窃窃私语道:「这不是碧姝嘛?是那个刘……」
那宫女被按在地上,刚喊了类似「报仇」的字眼便被捂住了嘴。
众人端详皇帝的脸色,只见他面色阴沉,纷纷不敢开口。
「其他人回去,喜才人与皇后随朕来,德玉,让人把这奴婢捆来。」
以前,后宅宫墙之争我都极力避免,到处忍让,到如今,身在宫廷,果然免不了这一天。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个被提到乾宁殿的宫嫔呢。
乾宁殿的地砖果然比别的地方都冷。
那个叫碧姝的宫女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那个晚上我是怎么进入冷泉宫,然后等我出去的时候刘宝林就被剪刀插死了,她顾念旧主恩情想去看望,就发现等我走后刘宝林就死了。
我出言反击,「宫人严禁宵禁时候外出,你是说你视宫规于无物,特地来看见我杀了刘宝林嘛?」
那宫女还没等皇上皇后说话,便大喊一声「主子我来陪你了,奸人必遭天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础柱而亡了。
我冷冷看着这一幕,心里已经隐约能猜到主使是谁,便是想到这一点,才愈发感到冰冷。
丝毫不充足的证据,一切指向恰到好处,最后又死无对证。
她是算准了皇帝对刘羽微情根深种,如此便能让皇上为心爱之人复仇嘛?
「居然敢弄脏乾宁殿,来人,把这宫人拖到狗肆去!」
皇后盛怒,皇帝皱着眉头一直没有说话。
「皇后,今日几个孩子都受到了惊吓,你去看看他们吧。」
皇后觑了觑皇帝的脸色,行礼告退了。
大殿上就剩下我和皇帝两个人,一时间气氛安静得针落可闻。
我跪的腿疼,深呼吸一口气想抬头辩解几句,却感到皇帝的身影罩了下来。
他弯腰凝视着我,我头一次能看到皇帝清晰的瞳仁,沉黑如墨。
「朕说过,只许回去看一次。」
「你没有把朕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立马往后拉了点距离行了个大礼。
「陛下恕罪,臣妾绝不会再犯。」
「你现在倒是知道听话了,起来吧。」
我揉揉发痛的膝盖,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皇帝看了看我,还想说什么,大监张德玉来通传说是徐贤妃有事求见。
我心下诧异,她来干什么?
片刻后,徐贤妃袅袅婷婷地进来行了一礼,还瞟了我一眼。
「陛下,臣妾有要事禀报,您可不能随便听信小人谗言啊。」
我最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好几天不见面的,跟我只有讲话本情分的徐贤妃居然出来为我说话,说那晚她派人盯着我整理话本,我根本没有出蒹葭阁。
于是,这么一场由看花引起的闹剧,又由徐贤妃的证词而结束。
我除了多跪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损失,当然,这下在他人看来,我彻底是徐贤妃一党了。
我和徐贤妃相携走出乾宁宫的时候,我正准备对她道谢。
她却挥了挥手帕,斜睨了我一眼,「本宫保你是看在你是从尚书府出来的份上,嘴上道谢就不用了,今后可要拿出实打实的东西来。」
我叹了口气,走出乾宁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以后的太平日子,少了。
小橘子和小豆子哭着来接我,听说我没事了,二人差点在乾宁宫门口抱头痛哭。
我心下觉得熨帖极了,带着他们回了蒹葭阁。
顾宝怡居然在蒹葭阁等着我。
我进门的脚一顿,脸上又挂了往日的笑容,她的脸上好似也挂着和以前一样的笑容。
「妹妹没事就好,那晚明明是我让你送药,却惹得你被人误会,是我的错。」
「不碍事的,我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她亲自给我倒了杯茶,是我最喜欢的茉莉天香。
「不过,居然是徐贤妃救了你,平日里倒是没看出来她对你竟是有情谊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笑了。
「是啊,宝怡,你对我不也是有情谊的嘛?」
【三】
我看到她的手微微颤抖,然后扶了扶头上的流苏。
「当然。」
这顿饭,我痛痛快快吃完了,然后把顾宝怡送走。
我知道,从今以后,顾宝怡再也不会来我的蒹葭阁,我也不会去她的甘泉宫了。
清冷的风从指尖穿过,在这宫里,我一直是孤家寡人,从来便是。
我正黯然神伤,肩上便传来一片温暖。
小橘子在旁边脸色担忧地看向我,「小主,你和怜充媛吵架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奴婢就是觉得…你们两个刚刚好像怪怪的。」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眸眼睛里尽是对我的担忧,心下一暖。
「别胡想了,今晚我们给话本作画吧。」
之后的一两个月,满宫妃嫔都感到我和顾宝怡之间气氛不对,但是这还不足以成为她们的谈资,目前宫里最时兴的谈资,是一个来自西戎的舞女,名叫冉冉。
当初我被舞女后面的乐师吸引了注意,却不小心忽视了前面那个容色倾城的冉冉。
皇帝将她封为了宝林,据说冉宝林极擅掌中舞,皇帝一连几日宿在冉保林宫中,夜夜笙歌。
是以,今日冉保林依旧没有来凤仪宫请安。
皇后极为愤怒,斥责道:「平日你们倒是争奇斗艳得厉害,如今竟连一个西戎舞女都比不过!」
我看到皇后话是对我们说,眼刀却飞向了欣美人。
我正好坐在欣美人旁边,便感觉到欣美人默默垂下了眼眸。
徐贤妃在旁边揶揄道:「是啊,怜充媛平日里不是最得皇上疼惜了,怎么最近皇上变心了?」
顾宝怡如今也不甘示弱,「姐姐这话怎说的,宫中老人谁人不知当初贤妃姐姐一曲惊鸿舞最得皇上垂怜,如今只是先让西戎舞女抢了彩头罢了。」
徐贤妃本就性情较为泼辣,还想回嘴却被皇后打断了。
皇后说等会儿要欣赏西戎乐曲,便结束了今日的晨昏定省。
走出殿外,果然看见几个西戎乐师已经恭候,为首的乐师俊美过人,是当日那个最出众的,好像叫什么达苏。
皇后本就喜欢音律,西戎乐曲的确特殊,她喜欢也正常。
只是我总觉得有股子奇怪。
许是我打量的眼光有点长了,那叫达苏的乐师察觉到正要偏头看我,我立马回了神。
皇帝今天下朝的时候被欣美人拉走喝茶了,今夜终于不用听到西南方向的歌舞声了。
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昏昏沉沉,意识混沌之际,手却摸到冰凉滑腻之物,紧接着便感到一阵阴冷的剧痛将我所有的睡意抹去。
我立马起身,就借着月光看见我的床上爬上一条扁头蛇。
我吓得寒毛直竖大声尖叫起来。
马上要入冬了,为什么会有蛇?!
小橘子和小豆子闻讯赶来,小橘子当场被吓哭一把把我抱住,小豆子毕竟是半个男人,用被子将那蛇一裹抄起桌上的灯油就将蛇连同被子烧掉了。
小橘子发现我手臂被咬抹了把泪就要来给我吸毒,我阻止了她,用力按住了我的胳膊不让毒血上流,力气却越来越小。
「快…快去求徐贤妃…太医…」
小橘子哭的肝肠寸断:「小豆子已经去了呜呜……小主你不会有事的。」
我支撑不住,倒在小橘子的怀里,觉得手脚越发冰凉。
但我必须撑住,如果小橘子给我吸毒,她也中毒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这肯定是个毒蛇……
意识模糊之际,门口好像有人冲进来,还不止一人,是太医嘛?这么快?
等等,好像是…皇上?
未来得及看清,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到年少时在尚书府给父亲干活的场景,我还梦到了那个紫翡戒指主人的背影,我还梦到了我满身是血倒在大雪之中……
然后我就惊醒了,撞进一片幽深似海的目光中。
「皇上,你怎么……」在这里。
由于嗓子干的厉害,后面三个字硬生生没说出来。
「朕再来晚片刻,你就没命了。」
小橘子赶紧来喂我喝了一盏茶,我总算觉得好说话了。
「多谢陛下,只是陛下为何…」
小豆子不是去找徐贤妃了吗?
「朕正打算去勤政殿议事,巧遇你宫中管事。」
「臣妾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本是一句客套话,谁知皇上却伸出一只手来,点在了我的鼻尖。
他缓缓低头,语气尽是无奈。
「你就不会…讨好朕吗?」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摸不准是不是皇帝最近尝惯了她人的美艳,要来体验一下平淡的美。
恰逢此时太医从外面进来,「陛下,经微臣们方才研究,喜才人所中之毒貌似来自西戎特产的一种蛇—名叫玄毒,此蛇毒性剧烈,微臣暂时清了喜才人手臂上的毒,喜才人已无生命危险,但体内余毒还要西戎的一种特殊的药草荼桑花来内服祛除。」
皇帝点点头,「朕知道了,下去吧。」
一时之间,空气静默了。
太医走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上了,房里只剩下我和皇帝两个人。
皇帝突然开始脱衣服。
我急了,「陛下,臣妾今日刚刚中毒,已是病体,您……」
您这么饥不择食嘛?当然我没敢说。
没想到皇帝只脱了外衣,然后把我被子掀开,躺在我的外侧。
他轻笑道:「你以为朕要对你做什么?」
我老脸一红,尴尬,真尴尬。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叹了口气,「睡吧,今日你也受惊了。」
突然变温柔的皇帝,我有点招架不住,当然,我还不至于觉得皇帝喜欢上了我,我才承宠几次。
我感受着头顶上那只手的温度,我知道我手上这双手,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我只要能握住这只手,我就能做许多事。
那只恶心的蛇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缓缓抬头,第一次认真注视着这个九五之尊,然后紧握住了他的手。
「陛下,喜欢臣妾吗?」
他的眼中几番明灭,却只吻了吻我的眉间。
「睡吧。」
第二天,等我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走了。
我看了看我被包扎成一坨的手臂,心想管他后宫现在变成啥样了,总归老娘现在不想怂了。
徐贤妃来看我,还带了些奇珍异草。
无功不受禄,我好久没讲话本了,于是我说:「娘娘,太医说只有西戎的荼桑花能治我的病,这些药草还是留着给娘娘吧。」
徐贤妃不屑道:「这些破东西我那里多的是,随便扔你几个罢了。」
我呐呐闭嘴。
「你倒是躺着了,皇帝在冉保林的宫里搜到了豢养毒蛇的器具,已经封了堪乐殿了。」
我状似惊讶道:「是冉保林的蛇嘛?」
徐贤妃努努嘴,「十有八九是了,这下这个西戎舞女要倒霉了。」
我垂下目光,掩去心中思绪。
小豆子从外间进来行礼道:「禀才人,达苏乐师带着荼桑花奉陛下之名求见。」
【四】
徐贤妃姿态万千地起身,挥了挥帕子。
「如今这宫里,多了这些个西戎人,倒真是热闹不少。」
我欲起身恭送贤妃,她倒是直接走了。
达苏乐师跟着小豆子后面进来了,他一席乐府宫人打扮,束起了长发,规规矩矩朝我行了个中原礼。
「奴才达苏,奉命前来给喜才人解毒。」
见他腰弯的太低,我示意小橘子给我垫点靠垫,尽量坐了起来。
「乐师大人不必多礼,小豆子快给大人看茶。」
「多谢才人。」
达苏垂首坐在我床前一丈,从怀里拿出一个赤红色的匣子来。
他那双极美的眼睛看着这花,似是看着稀世珍宝。
「荼桑花格外娇贵,奴才们从故土来大越朝也只带了这一株,细细保存着,奴才怕有闪失,是以特地求了皇上亲自送来。」
我倒是有些不解,「劳烦乐师了,只是咬伤我的毒物听说正是冉宝林所养,乐师先生们和冉宝林是同乡,不知可曾见过那只毒蛇?每当回想起那一幕,我都觉得甚是可怖。」
达苏闻言,却轻轻笑了,眼神诚挚地看着我:「是非曲直,自有圣上决断,只是奴才与冉保林从前相熟,只记得冉宝林也是惧怕毒物的,至于现在如何,奴才也是不知了。」
冉宝林,居然怕蛇?那这宫里能接触到西戎毒蛇的,可就太少了……
我点了点头,视线重新聚焦到那朵花上。
「这就是西戎奇花,荼桑花?居然可解毒。」
小橘子正欲从达苏手中接过匣子,却被达苏礼貌避开了。
「才人,荼桑花摘下来就要通过此匣特殊保护,否则极易枯死,所以非必要时刻不可随便打开。」
小橘子挠了挠脑袋,娇憨道:「这花真娇贵,好像比我都娇贵。」
「才人,奴才需要研钵一具。」
达苏在小豆子指引下去了隔间捣药,小橘子红着脸凑在我耳边朝我嘀咕道:「这个叫苏打的长的好美啊,小主,比你美多了。」
我被小橘子逗的不小心笑出了声,「人家叫达苏,你这个小文盲。再说了,你小主我的美能仅仅通过外表判断吗?」
不得不说,西戎奇花就是厉害,变成药水喝下去都香甜可口,要不是它很宝贵,我想当零嘴吃。
达苏似是看见我多砸吧了几下嘴,笑道:「才人若是喜欢,下次我多放一瓣。」
咳咳,怪尴尬的。
「小橘子,把我库房里那只翡翠玉兔拿出来送给达苏大人。」
小橘子微微睁大眼睛,「才人,那兔子价值不菲……」
我一个眼神扫过去,她立马闭嘴了。
开玩笑,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我把人家好好的名花下了肚子,不来点谢礼怎行。
只是那是我小库房最贵的东西了,我肉疼。
我依依不舍地看着达苏把我的翡翠玉兔放进怀里,恋恋不舍地送他离开了。
我在自个儿的宫里就这么躺了几天,偶尔还有人来给我送东西,送的都是些装装样子的小玩意儿,除了皇后、徐贤妃之外,顾宝怡和林才人居然也送了,尤其是跟我那个跟我数面之缘,之前还呛过我的林才人。
送的还是一匹苏绣,真是有钱,不过林才人的家里好像是皇商,有钱也正常。
皇上倒是没来过,只是皇上没来,他的圣旨来了。
我被晋为了美人,大监张德玉来传的旨。
他还带了五六个手脚麻利的宫女和太监,说是皇上觉得我这儿人少不安全,特地拨的人。
是以我时隔几天之后,再次走近凤仪宫晨昏定省的时候,腰板都挺直不少。
也许是我最近躺的久了,我感觉皇后的气色也比以前好了不少,端丽的气质更显。
「冉氏无状,让喜美人受苦了。」
我微笑颔首,「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关照。」
只是这个喜美人的称号,我真的很想笑。
「妹妹死里逃生,冉宝林实在罪不可恕。」
我看向顾宝怡,她好似真的在为我鸣不平。
我没有说话,皇后道:「今日诸位妹妹都到齐了,也该对冉宝林施以惩戒了,以防她再做出些出格的之事。」
众嫔妃纷纷点头。
此时,皇后贴身大宫女锦容从内殿进来,在皇后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皇后神色一变。
「什么?冉氏怀孕了?」
此言一出,宫里妃嫔纷纷变了脸色。
我知道所有人都对这个西戎舞女抱有敌意,想借此事挫挫她的锐气,只是如果她真的怀孕了,我这件事怕不是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皇帝子息单薄,之前又失掉了一个孩子,冉宝林这下要母凭子贵了。
回宫的路上,我看到顾宝怡走在前面,大步流星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好似被我吓了一大跳,脸都白了。
「是…岁安啊,吓姐姐一跳。」
我朝她灿烂一笑,「妹妹以为差点见不到姐姐了,姐姐不知道,那个毒蛇老吓人了。」
顾宝怡抿了抿嘴唇,勉强安慰我道:「是啊,谁看见毒蛇不被吓到呢?」
我跟她肩并肩走在一处,打趣她说:「听说那蛇产自西戎深山之中,极为少见,一般人捕捉不到,也甚少知道,姐姐的父亲顾将军应该有所耳闻吧。」
顾宝怡神色略有颤动,她没有看我的眼睛。
「这姐姐怎会知晓。」
「倒也是,不过我听西戎乐师说冉宝林很怕毒蛇,居然还敢豢养此种毒蛇。」
从我的视角,我依稀能看见顾宝怡紧抿的唇色都泛了白。
「你这么说,我都觉得害怕了,我就先回甘泉宫休息了。」
我神情有些恍惚,上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过去多久了?
顾宝怡走了,我虽然试探她有了点收获,心情也有点郁闷,竟然有点想去御花园晒太阳。
反正现在竟然已经受人关注了,该来的迟早要来的,还不如好好看看宫里为数不多的风景。
我哼了一口气,一个转身啪的一下就撞到一个宽阔的怀抱。
一只温暖的手有力地接住了我的后背,皇上用他含着笑意的眼睛打量着我。
「以前倒没发现,你跟人说话口齿也这么伶俐。」
我呆呆张嘴,条件反射道:「当然,我说书的就是吃这碗饭的。」
我的天哪,我在说什么,这好久之前对顾客说的话怎么对皇上脱口而出了。
皇上眼睛亮了亮,「你倒是提醒朕了,朕好久没听你讲话本了。」
如果我有一天在宫里死了,那我肯定是讲话本渴死的。
一个白天断断续续下来,我都讲了好几本了,陛下,您的耳朵不累吗。
皇帝倒是听书睡觉两不误,我又一次怀疑他是体力太好还是吃腻了美味。
今晚我哪里都累。
得宠真是一个累活,我才一次两次,其他的妃子们不得累坏了。
累完之后,我问了皇上一个大煞风景的问题,「陛下,您还在关冉宝林禁闭嘛?」
「你问这个做什么?想报仇?」
「哦不是,我只是听说她怀孕了,想宽宏大量地谅解她。」
皇上却对我高深莫测道:「你如果好奇,可以亲自去看看。」
第二天,皇上走的时候,居然落下了一个盘龙扣在我这里。
这是皇上不小心落下的呢?还是说,我成功刷了好感?
冉保林被解了禁足,我也是时候去碰碰运气了。
老天助我,小豆子来告诉我,他在堪乐殿踩点,果然看见冉宝林的人把豢蛇器具扔了出去。
我就说嘛,冉宝林既然怕蛇,现在解封了怎么会还留着这东西,而这东西,如果是她指使人放在冉宝林宫里的,一定会让人去毁尸灭迹。
我贼兮兮地弯眸,「今晚,带着你的那个身手好的兄弟,蹲在那里,谁来了就绑谁。」
小豆子摩拳擦掌,满脸斗志。
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是我之前胸无大志连累你的才华无处施展了。
今晚星光不错,听说冉宝林因为近日的事情也睡不好觉,于是我也多喝了两盏茶提神。
果不其然,小豆子五花大绑绑了个小太监进来。
「小主,这不是甘泉殿的小禄子嘛?」
宝怡啊宝怡,果然是你。
我拿出那只盘龙扣,在小禄子跟前晃了晃,确定他看的清清楚楚。
「今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掂量,不然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小豆子在他脸上抹了把煤灰,厉声喝道:「走,跟你豆爷爷回去!」
我披上狐裘,到堪乐殿找人,我说我宫人抓到了堪乐殿试图带走重要证物的太监。
冉宝林果然风风火火的出来了,上来就辩解那些脏东西不是她养的,东西也不是她的。
我指了指地上那坨人影。
她眼神一尖,使人一把水泼在了小禄子的脸上。
「喜美人,此人并非我宫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