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杰一早就准备出发,玉书赶来找他,她还是不放心,把枪又交还给了传杰,路上有个万一,可以防身。
爹娘和大哥也来送他,娘埋怨他,要走也不说一声。
传杰微笑着,平时走垛也没有说过。
娘满脸忧伤,这次跟平时可不一样。
朱开山叮嘱传杰,垛爷不在了,独自带队走垛,更要多加小心。
这一路免不了跟潘家马帮碰上,要记住,不能做损事儿,处处留心眼儿。
此去远山多险处,壮志凌云不言愁,传杰一声令下,马队应声出发。
潘老大也准备出发,潘五爷再三叮嘱,这次不同以往,如果不扳倒朱家,潘家就全完了。
路上要万事小心,但下手一定要狠,这次全靠你了。
潘家马帮也就此出发。
潘老大带着马队刚进客栈,传杰已经准备出发,看见潘老大,传杰只说,这条路熟,占了点便宜。
看着朱家马帮已经出发,潘老大急红了眼,不容伙计们休息,便催促着装货出发。
传杰他们在路边休息,潘老大已经带着马队赶上来了,康子问传杰要不要赶路,传杰却不急,早晚都要在黑瞎子沟歇,不急这一时。
入夜,双方马队都安顿下来,相隔不过百米。
潘老大一碗酒下肚,想出了阴招,让人把受伤的马杀了,内脏都扔到对面去。
康子听到动静,只看见两个人影匆匆离去。
传杰检查货物时,闻到一股血腥味,查看之下,才发现帐篷旁有很多带血的马肠子,他立刻让康子把这些东西埋了,张垛爷曾经告诉他,黑瞎子闻到血腥味,就会吃人吃马,这里黑瞎子多,这些东西很危险。
康子立刻明白,是潘家马队使的坏,要把这些东西扔回去。
传杰阻止他,还是赶紧埋了。
他谨记爹的话,没有多做计较。
天外天利欲熏心,让兄弟们打探朱家马帮的消息,准备劫了他。
二寨主担心,这样一来,就得罪了震三江,他不会放过咱们的。
天外天已经红了眼,震三江如果好言相劝,好处可以分他一半,如果硬来,就跟他拼了。
他不相信震三江会为了朱家,跟他拼命。
路上,传杰遇到几个人,问他们是不是朱家的马帮,想搭伙一起赶路,传杰没有多想,让他们跟在队伍后面。
康子见这几人行迹可疑,便赶上传杰,这几个人鬼鬼祟祟,会不会是潘家派来捣乱的。
传杰没有说话,但心里也画魂儿,没走多远,就让马队停下休息。
那领头的赶上来问他,太阳还老高,怎么就歇下了,不怕潘家马帮赶上啊,要是让他们赢了,你们朱家可就要倾家荡产,滚出那条街了。
传杰听了这话,更是疑惑,他不认识这个人,他怎么知道这次的赌约。
这个人正是震三江,传杰自然不认识他,上次震三江去他家时,他已经被天外天打的起不来床了。
他指了指传杰手里的马鞭,这鞭子就是他的。
传杰这才回过神,原来他就是二龙山大掌柜,震三江。
震三江担心天外天不守信用,临时反水,特意过来给朱家马帮保驾护航。
打消了心中疑虑,马帮继续赶路。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天外天的地盘,果然被一伙人拦住了去路。
震三江的手下上前报号,这位兄弟胆子不小,连二龙山大当家的货也敢抢。
震三江上前搭脉子,天外天的兄弟们辛苦了,回去告诉天外天大当家,俺震三江过两天亲自带两坛好酒登门拜访。
二寨主立刻认怂,不知大当家的也在这,得罪了,直接带着兄弟们撤了。
传杰心有余悸,刚才多亏了震三江大哥。
震三江告诉他,这都是鲜儿的主意,她怕天外天不守信用,所以安排了这些,没想到他天外天还挺给面子。
话音未落,四周便响起了枪声,他们中了埋伏了。
震三江镇定地开枪还击,护着马帮继续往前走。
康子拿着土炮走在队伍前面,这时,前面也出现了土匪,康子奋力挡在前面,可是一枪还没打响,就中枪倒地了。
传杰见康子中枪了,也掏出手枪还击,可康子已经起不来了。
幸亏鲜儿带人赶来,打退了前面的土匪。
震三江见援军已到,丢下褡裢,专心应敌。
可埋伏的人太多,他还是中了一枪,嘴里骂骂咧咧,直接打死了伤他的人。
鲜儿见他受伤,很担心,可震三江顾不得这些,立刻让鲜儿把朱家马帮送出山口,又让老四带人,抄了敌人的后路,狠狠地打。
传杰此时扛着康子的尸体,面无表情,只顾往前赶路。
鲜儿安排人护送他们出山,便去找当家的。
震三江此时杀红了眼,不顾敌人的埋伏,一定要找出天外天。
但雪堆里全是伏兵,纵使他枪法如神,也被打成了筛子。
震三江再难支撑,仰面倒在了雪地上,鲜儿赶到时,已经无力回天,震三江撑住最后一口气,让鲜儿转告传武,他报答老朱家一回了,还有一回,只能下辈子再报了。
鲜儿眼看着震三江没了气息,仿佛所有的希望都消失了,她只能摇晃,捶打,祈盼奇迹出现,但最终,也只能无助地在雪地里,抱着他的尸体哭泣。
潘老大以为,朱家马帮已经被天外天劫了,心里得意,高兴地赶路。
可是天外天却带人杀出林子,拦住了他们。
潘老大还以为他认错人了,特意让他看清楚。
天外天却恶狠狠地说,抢的就是你。
为了潘家,天外天的绺子赔了十几条人命,得罪了震三江,这窝子他也不能呆了,没办法,只能劫了潘家的货,另起山头去了。
潘老大立马急了,他抓着天外天就要理论,可天外天哪还认他潘大少爷,一把推倒在地,跟着就是一枪,见潘老大还不服气,又补了两枪,潘大少爷就此一命呜呼。
潘五爷等得心焦,听到外面有人回报,立马起身,以为是自家马帮回来了,可听到的却是,朱家老三带着货先回来了,他像泄了气的皮球,嘴里不停嘟囔着,到底是他家先回来了。
还没等他缓口气,自家的垛爷就狼狈地跪在了地上,潘五爷抓住衣领就问他,货呢?
听说货被天外天抢了,直接把他推倒,骂了句废物。
气炸了的潘五爷又问他,老大呢?
垛爷哭着告诉他,大少爷也被天外天打死了。
接连的打击,让潘五爷失去了意识,他一口气没缓过来,昏死了过去。
小康子死了,朱家全家都很难过,朱开山默默地把皮袄盖住了他的脸。
潘五爷一病不起,潘夫人在床边,一边哭一边埋怨,可潘五爷再没了往日的气焰,只默默地抹着眼泪。
此时,朱开山带着传文传杰来到潘家,潘五爷以为他们是来讨债的,让潘夫人把房契和银票拿来。
可朱开山却当着他的面,撕掉了赌约。
潘五爷以为他们是来看他的笑话,但朱开山却诚心诚意地跟他说,你们家老大没了,以后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
随即就让传文和传杰给潘五爷磕头,潘五爷终于醒悟了,他悔恨不已,抱着朱开山就哭开了,自己真的是太糊涂了。
震三江用自己的命,保住了朱家的马帮,朱开山让传文兄弟俩,明天跟他一起去二龙山,祭奠大掌柜的。
震三江的坟前,朱开山悲凉地烧纸,大掌柜是朱家的大恩人,老朱家的子孙都不会忘了他的大恩大德。
秀儿劝鲜儿跟爹回去,大当家的走了,她一个人可怎么办,回去给传武当媳妇儿,她给爹娘当闺女。
鲜儿让她不要再这样说,她跟了大当家,一生一世都是大当家的人,她以后还当胡子,让秀儿跟传武好好过日子。
晚上,刘掌柜来找朱开山,他听说,朱开山让这条街所有的山东人,都去送潘老大,他不服气,既然赢了,干嘛还要这样低三下四。
朱开山悲伤地告诉他,他没赢,震三江死了,小康子死了,他家的大宝也死了,所有人都是输家。
这条街上,山东人和热河人的恩怨该结了,争来斗去,只会两败俱伤。
当初漂洋过海地闯关东,都是为了吃饭活命,都盼着家业兴旺,人丁兴旺,但如今这个结果,每个人都应该反思。
潘老大的葬礼上,山东人和热河人聚在一起,借着朱开山和潘五爷的话,说出了每个人内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