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前面讲过,贾家实际上有两个大宅子,一个是宁国府,一个是荣国府,《红楼梦》讲的人物大部分是住在荣国府的,比如贾母、凤姐、宝玉、宝钗、黛玉等,今天的故事从宁国府开始讲起。
一天,宁国府的贾敬去世了,贾敬的儿子贾珍和儿媳妇尤氏要到外面的寺庙中守灵,家里的事没有人照料,尤氏就把自己继母和继母的两个女儿尤二姐和尤三姐接到宁国府,请她们帮忙看家。
凤姐的丈夫贾琏早就听说尤家的两姐妹长得很漂亮,但一直没有见过面。在贾敬去世后这段时间,贾琏经常出入宁国府,认识了尤氏两姐妹。几天相处下来,贾琏和尤二姐都互相看上了对方。
在那个年代,虽然男人可以娶好几个老婆,但凤姐非常泼辣厉害,不允许贾琏娶其他女人,所以贾琏不敢向凤姐提出要娶尤二姐。
贾珍的儿子叫做贾蓉,按辈分他叫贾琏为叔叔。他看出了贾琏的心思,就给贾琏出主意,让贾琏偷偷地娶尤二姐。于是,贾琏在外面买了一所房子,把尤二姐和她的母亲、妹妹一起安置到那所房子住下,并安排一对仆人夫妇去服侍他们。
尤二姐曾与一个叫张华的人有婚约,张华的家里因为家业衰败,没钱娶媳妇,很多年都跟尤家没有联系。贾珍就替贾琏出面,派人找到张华,逼他与尤二姐退婚。张华虽然不愿意,但因为害怕贾家的权势,只得写了一张退婚文书。贾琏办好这件事后,就与尤二姐成了亲。
没过多久,凤姐无意中从仆人那里听到尤二姐的事,就抓了几个仆人来审问。仆人们都害怕凤姐,很快就把贾琏在外面偷娶尤二姐的事全都招了。
凤姐越想越生气,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趁着贾琏外出替贾赦办事,带上平儿等人,来到尤二姐住的地方。
尤二姐早就从仆人那里听说凤姐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所以当凤姐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吓了一大跳,但也只得硬着头皮面对凤姐。尤二姐赔笑着对凤姐说:“姐姐,妹妹今天不知姐姐要来,没有出门迎接,求姐姐宽恕!”说着便向凤姐施礼。凤姐笑着还礼,拉着尤二姐的手一同走进屋里。
凤姐表现得十分谦虚和随和,她非常诚恳地邀请尤二姐搬回贾府住,还不停地自责,说自己没有生下儿子,早就想为贾琏娶个小妾,还说如果尤二姐不肯搬进贾府,她就陪尤二姐住在外面,自己情愿每天服侍尤二姐。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尤二姐看凤姐说得那么有诚意,不禁也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于是,她同意跟随凤姐回贾府。
凤姐和尤二姐手拉着手上了马车。走到半路,凤姐悄悄地对二姐说:“我们家的规矩多。你这件事老太太和太太还不知道,如果她们知道二爷在家里办丧事的时候娶你,一定会把他打死。所以回去后你先不要去见老太太和太太,我们那里有个园子,我先安排你到那里住两天,等有机会说清楚了,你再去见她们。”尤二姐说:“我全都听姐姐的安排。”
尤二姐住进大观园后,凤姐把尤二姐的丫环都撤走,换了一个自己的丫环,她还暗暗吩咐园里的女仆们:“不许走漏风声,如果这件事给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你们一个个都会没命。你们好好照看她,如果她逃走了,我就找你们算账。”
尤二姐见园里的姐妹们个个都很好相处,心里感到挺满意的。但没想到三天以后,侍候她的丫环就开始不听使唤了,她不但对尤二姐挖苦讽刺,而且连饭也懒得端给她吃,或早一顿,或晚一顿,拿来的都是剩菜剩饭。尤二姐说过她两次,她反而大声叫嚷起来,说尤二姐挑剔。尤二姐怕人笑她不安分,只能忍着不敢跟别人说。
凤姐隔几天就来看尤二姐一次,每次来了都是和颜悦色的,还满嘴“好妹妹”叫个不停。她还当着尤二姐的面训斥仆人,叫他们要好好侍候尤二姐。尤二姐看到凤姐这么为她着想,就更加不好意思说仆人的坏话了。
凤姐派人打听到尤二姐与张华曾经有婚约的事情,就派仆人拿了三十两银子给张华,叫张华去衙门告贾珍强逼他退亲。张华告到了衙门,凤姐却又叫人到衙门行贿,衙门收了凤姐的银两,就判张华是无赖,把他赶了出去。
凤姐还带人到宁国府,在尤氏和贾蓉面前大闹了一场,她又哭又骂,指责尤氏和贾蓉怂恿尤二姐做出丢脸的事,说现在张华告贾家,她为了贾家的面子,花了五百两银子去摆平这件事。贾蓉又是磕头又是自打嘴巴,尤氏也说尽了好话,说要把凤姐用掉的五百两银子还给她,众仆人和丫环也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向凤姐求情,凤姐这才罢休。
接着,凤姐带尤二姐去见贾母和王夫人,说是自己看上了尤二姐,愿意给贾琏娶来做小妾,先接来府里住下,等丧事过了一百日之后再成亲。贾母同意了,于是尤二姐就搬到凤姐那里住下了。
贾琏办完事回来,发现尤二姐不在原来那里住了,打听之下,才知道尤二姐被凤姐接进贾府了。他急得直跺脚,但一时也没办法,只得先去见他的父亲贾赦。贾赦见他事情办得不错,十分高兴,赏了他一百两银子,还把一个名叫秋桐的十七岁丫头送给他做小妾。
贾琏回去见凤姐,原想会挨到凤姐的责骂,却没想到凤姐和颜悦色,还同尤二姐一齐出来迎接他。贾琏跟凤姐说了秋桐的事,凤姐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气上加气。不过因为秋桐是自己的公公贾赦送给贾琏的,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叫人去把秋桐接过来。
秋桐仗着自己是贾赦赐给贾琏的,连凤姐和平儿都不放在眼里,眼里更加容不下尤二姐,她张口闭口就骂尤二姐是坏女人。凤姐听了暗自高兴,从此躲在房里装病,不再和尤二姐一起吃饭,只是命人每天端些剩饭剩菜给尤二姐吃。
贾琏刚娶了秋桐,每天花很多时间去陪她,跟尤二姐相处的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少了。凤姐心里既恨秋桐,也恨尤二姐,她想:“这两个人都是我的敌人,我一下子没办法对付两个人,我只能先借刀杀人,等秋桐杀了尤二姐,再来收拾秋桐。”于是,她常常在秋桐面前煽风点火说尤二姐的坏话。秋桐受到凤姐的挑拨,每天对尤二姐破口大骂。凤姐就呆在屋里,装作不敢出声。尤二姐气得躲在房里哭泣,连饭也不吃,但又不敢告诉贾琏。
有一天,贾母见尤二姐的眼睛又红又肿的,就问她怎么回事,尤二姐却不敢说实话。秋桐就悄悄地告诉贾母和王夫人说:“她这个人最会作死,好好的,整天关起门来哭,背地里诅咒二奶奶和我早点死呢,她才好一个人和二爷过日子。”贾母听了,说:“这人的嫉妒心也太强了。凤丫头好心好意对她,她反倒这样争风吃醋,看来是个贱骨头。”
看到贾母不喜欢尤二姐,奴仆们对尤二姐的态度也变得恶劣起来。尤二姐有苦说不出,只能暗暗伤心,最后病倒了。贾琏来看她时,二姐哭着对他说:“我这病是不能好了!我来了半年,现在已经怀孕了,不知道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我的命都保不住了,更何况是肚子里的孩子。”贾琏听了,赶紧去找了个大夫来给她医治。
谁知请来的大夫是个庸医,尤二姐吃了他开的药,肚子里的孩子流产了,尤二姐又生气又伤心,昏迷了过去。
眼见好端端的孩子没了,贾琏十分伤心和着急。凤姐表现得比贾琏还着急十倍,装模作样地烧香拜佛,并虔诚祷告说:“我情愿自己生病,只求尤氏妹子身体早日康复,再次怀胎,生一个男孩,我愿意每天吃斋念佛。”众人见了,没有一个不称赞凤姐的。
凤姐悄悄地找人算卦,回来说秋桐与尤二姐的生肖相冲,所以尤二姐怀的孩子才会流产。她对秋桐说:“要不你到别的地方躲几个月再回来吧。”秋桐气得破口大骂,还向凤姐的婆婆邢夫人告状。邢夫人听了,就把贾琏和凤姐骂了一顿。看到邢夫人护着自己,秋桐更加得意,索性走到尤二姐窗户底下,又哭又骂。
尤二姐听到秋桐越骂越难听,想到自己的胎儿没了,病又好不了,心中所有的想法和希望都破灭了,于是找了一块金子吞进肚子,躺在炕上死了。
凤姐听说尤二姐死了,假意哭了一场。贾母吩咐贾琏不许将二姐的灵柩送往庙中,那意思是不承认尤二姐的身份。贾琏没有办法,只好找个地方把尤二姐草草地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