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岁月,旱灾和蝗灾同时降临
八路军抗战真是意想不到的艰苦,到了后期,国民政府已经不发军饷,完全是由我军在抗战场上自生自灭,我军依靠群众,顽强地生存了下来,但遇上天灾年间,那日子就更难了,无论是根据地的百姓还是军队,吃饭就成了头等大事,作为129师政委的邓小平,不仅率领根据地军民进行抗灾自救,同时还采取了一系列整改措施,有一件事让他非常生气,必须得改过来,如果不改,简直就是自杀,这就是邓小平在当时所说原话。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1943年7、8月间,发生了旱灾,山里更旱,太行山区的许多山庄,连野菜也长不起来了。路边的野草也被旱死,焦黄的草叶散在地上,像一摊摊尖硬的鱼刺。
我军组织了救灾委员会组织考察,决定各地灾民集中到清漳河两岸地区采集,指示清漳河两岸群众要发扬互帮互助精神,对前来采野菜的灾民给予方便,不得借口阻挠。要求各地民兵负责维持现场秩序,划分采集区域,安排食宿地段。
满脸菜色的灾民们,牵着牲口,手里拿着炊具,牲口还驮着脏破的被褥,从上百里之外荒旱的山坡拥来,在清漳河两岸采摘野菜。为了最底限的生存,他们在挖掘大地的最后一点儿营养。
当秋霜下来的时候,灾民们每家每户储存了200斤野菜准备过冬。每家每户晒的都是野菜。把晒干的野菜一堆堆地码起来,往年为牲畜的冬的草料也不过如此。
这就是人们冬天的救命粮食。人与牲畜已经是一个标准了。
灭蝗的运动也同时在进行。
在当年4月份,已经发生了蝗灾,大片的蝗虫扑面而来。
政府全员发动,各界人士,像打日本一样,129师官兵、政府主席、厅长,教师、学生、绅士,连小脚老太太也来了,90岁的老翁用拐棍杵,用干瘪的手捏……
根据蝗虫出没无常、聚散不定、怕冷热、怕声响、怕黑色等弱点,人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智慧,设计了相当多种灭蝗办法。
火阵法:用人力将蝗虫赶进放置好的麦秸堆里,点火。
水阵法:在有河流的地方,人们列成长阵,把蝗虫赶向水里,用筛子捞出,灭杀。
涂毒法:将白糖和冷水以一比三比例相兑于瓶中,置阴处发酵,三天后即可当毒药使用。将毒药涂于飞蝗腹部,然后放生,使蝗虫相互传染,被传染者12小时内即可中毒腐烂。
捕捉法:对落在庄稼上的,手持口袋捕捉。
灭蝗虫与打“皇军”一样,你来我打,大来大打,小来小打。原野里,到处吼喊着这样一首新歌谣:
啊哈,打蚂蚱!蚂蚱吃俺麦,俺喝蚂蚱血!蚂蚱吃俺秋,俺吃蚂蚱肉!蚂蚱它会飞,俺们赶快追!
当人们捣烂蝗虫脑袋时,嘴里也在咒骂着:狗日的蝗虫!狗日的皇军!
据太行区统计:参加打蝗的有100多万人,打蝗1825万斤。
到了冬天,政府号召挖蝗卵。蝗虫临冬即死,卵可藏在土中越冬。为刨除明年的祸害,各地号召到蝗虫最严重的地方,阳坡上和死蝗多、蝗粪多、小孔多的地方挖,挖一斤蝗卵换一斤小米。
冬天的时候,没有野菜可挖的灾民们,改挖蝗卵。漫山遍野刨卵人。
当年冬天,挖蝗卵28.6万斤。
不少灾民惊奇地发现:蝗虫可以吃。
村里一位名叫孟祥英的妇女,发明了多种吃蝗办法。把蝗虫烧死,然后用石磨磨成面,烙成饼,蒸成窝头,虽然有一股异味儿,但毕竟是肉,总比野菜要好些,她也因之成了边区有名的度荒英雄。邓小平奖了她一头驴。村里不少濒临死亡的老人也因此得救。孟会顺老人饿得已经不能动了,吃了蝗虫面之后能下地了;孟禄贵的爷爷快饿死了,吃了几天蝗虫之后也能担水了;孟胖子的娘把蝗面攒了两大缸。
饥饿,威胁着每一位八路军将士
由于大旱,边区政府已经免除了部分灾区的公粮,军粮储备告急。日军经常“扫荡”,战时战士们吃不饱肚子就打不了仗。因此只有平时勒紧腰带节省粮食了。
一次,邓小平约杨秀峰、戎子和、李一清开会,谈着谈着,戎、李二人肚内无食,精力不济,竟睡着了。
小平看了看,对杨秀峰说:“咱俩也躺着说话吧。”
说着说着,俩人也睡着了。
129师司令部大伙房新添了一个规定:吃野菜小米干饭时,把锅巴保留下来,晒干后再用石磨磨成粉,平时积攒起来,遇日军“扫荡”或平时外出执行任务时时当炒面。
从延安回来一个大学生,叫张泽光,不知道这个规定,有一次吃完饭后,肚子还没饱,便用铁铲铲锅巴吃。炊事员不让,说违反纪律,双方争吵起来。
邓小平走过来,没吭声,静静地听。后来见双方越吵越激烈,便走上前。
问炊事员:“为什么吵?”
炊事员讲述了原委。
又问张泽光:“你知道不知道规定?”
“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
“现在知道了,以后就执行吧。”
邓小平不再说话了。干脆、利索、艺术,不偏不倚,不愠不火,谁也没批评,但双方又都受到了教育。
这就是邓小平独特的政治工作方法。
从此,张泽光记住了,129师食堂锅底的残渣也是不能随便动的。这是一条明文规定,而且是邓小平亲自提议制订的明文规定。
1942年10月份以后,全师统一开始将一日三餐改为一日两餐,即上午9时和下午5时吃饭。每日一斤半的吃粮指标降为20两(16两合一斤)。
之后,吃粮指标又降了三次,最后的标准是每人每天15两。粮食越来越少,只有用野菜补足了。师里又出台一个严格规定:每个干部战士除平时食用外,挖过冬野菜的任务是每人300斤,所挖的野菜一律上交本机关食堂,过秤进行登记,凡是没有完成任务的,进行军纪处罚。
不仅如此,还特别规定:军人采野菜,必须到驻地10里之外,不能与农民争采。
除了粮食,还有很多特殊的规定:
墨水、铅笔、日记本、纸夹、洋烛、墨汁不能报销,不许用白纸便条,一个信封要使用四次,一张信纸也要使用两次,用笔也只能以旧换新,印刷品绝对不准留空白;上厕所所不用净纸当手纸。字纸收集归公,由勤务员负责,售价提二成作奖金。
师部勤务员王山堂负责收集废纸。连厕所里擦屁股的纸也全收,交给公家重新造纸。由于封锁,造纸的原料也没有了,废纸是最好的原料。后来擦屁股也用纸了,用鹅卵石,鹅卵石在山上到处都是,不涩也不滑,有大有小,比手纸还在要好用,被八路军战士称之为“手石”。
如果人在野外解手,“手石”随便可能捡到,但是在驻地茅房里解手呢?多人共用茅房,“手石”问题如何解决?不知谁想了个办法,放两个大筐,一个装满干净的“手石”,每次用完一块,就放进另一个筐内,对用过的“手石”定期冲洗,重复使用。冲洗“手石”的臭水,也不能随便扔掉的,要倒进庄稼地。
刘邓用纸十分讲究,先用铅笔,后用水笔,再用毛笔,这样一面纸可用三次,正面用了反面用,这样可达六次。
为了节约纸张,公文印制的字非常小,只有蚂蚁那么大。工作人员考虑到刘伯承岁数据大了,又有一只眼睛失明,就专门为他用大一点儿的纸,把字写得大一点儿。但刘伯承不让:
“我不能特殊,何况我还有放大镜,装备比别人优越得多呢。”
关于节约纸张,刘邓还有一个规定:所有文件、命令不准用净纸,须印在书纸的背后。
所谓书纸,即当时废弃的古版书。新式教育实行后,原来竖排版式的四书五经等课本已经作古。旧书都是单面印刷,中间折叠装订,背后是空白。把书脊拆开,把每页翻转过来,即可使用。
在档案馆查阅129师和晋冀鲁豫边区有关资料时,抚摸着这些印在旧书纸背后的原始文件,真是难以想像当时的拮据。
刘伯承、邓小平还提出一个著名的口号:“白天多干事,夜晚少点灯。”
这样,一个月下来,就能节约三分之二的灯油。
边区政府提出:一两米能救一个人,一斗糠穷不了一个家。引导有粮的富户借给灾民,由政府作保。不少人解囊献粮,西达村士绅苑琴义捐洋2000元;南寨段春林主动找到村公所借出炒面10石;段自由借出小米4石、玉米2石、炒面1石;四区风岗村九个富户借出粮食56石,不留姓名。
边区议员许明和李井田老先生、开明绅士刘竹如背着自己的干粮,除自己捐款捐粮外,还奔走呼号,苦口婆心,为嗷嗷待哺的灾民募得9000多斤粮食、500多斤炒面、3600斤蔬菜、1280元现款。
救灾委员会在各地建起了义仓。到1943年底,存粮28.9万斤,以备救急。
当时的边区政府机关548人,129师师直机关更多达2627人,还有其他的机关单位。精兵简政,势在必行!
邓小平说:“如果再不改,简直就是自杀!”
1943年9月8日,彭德怀和刘伯承回延安参加整风运动和党的七大。这一去就是两年,直到抗日战争胜利。
在此期间邓小平不仅独自承担了129师的全面工作,而且也接替了彭德怀的北方局书记职务,全部接管了八路军总部工作,成为总揽晋冀鲁豫抗日根据地党、政、军大权的第一人。
当时太行区驻扎的领导机关最多,除八路军总部驻辽县之外,129师、晋冀鲁豫党委、边区政府等100多个机关单位均驻在涉县。当时,太行区总人口150万人,负担着全区抗日部队4万人,地方干部2万人,大大超过了中共中央规定的脱产人员不超过负担人口3%(其中军二政一)的比例。在脱产干部中,尤以上层机关较多。边区政府机关人员就有548人,129师师直单位达2627人;而下级机关,特别是县区一级的干部则严重缺乏。
这种情况,既不利于对敌斗争,也不适应根据地的财政经济状况。精兵简政,势在必行!
邓小平说:
“敌后根据地很多是机关庞大,系统分立,单位太多,指挥不便,干部堆在上层,中下层虚弱无力。这些现象与目前及今后极端严重的形势与任务不适应,如果再不改,简直就是自杀。”
129师实行精兵政策的原则是:
主力部队与地方部队的比例为二比一,提高战斗力,不够120人不成连,不足1800人不成团,团直机关人员不超过全团总数的5%。游击队应为200人县干队,30至50人区干队。脱离生产的部队不应超过居民总数的2%,民兵数量应占居民的6%,自卫队占居民的30%。
截至1943年3月,精兵的结果是,师直单位、385旅、新一旅及各军分区共裁减151个单位、6650人,保留269个单位、2047人。129师师直单位由29个整编成12个,人员由2627人整编为1163人。
太行区的简政工作先后进行了三次:
第一次是1942年6月,主要是四项工作。一是并县,将获鹿并入陉县,邢东、邢西合并为邢台县,平南、平北合并为平顺县,武南、磁县合并为武磁县;第二项是兼理,如平顺、和西、沙河、涉县的工作,分别由专署兼理,三是裁区,小县改为区,区数减少40%,第四项是合村,村合并后,主村设正村长,副村设副村长,村委会由原来的7人减少为4人,各村公所的书记和村警均不脱产。
第二次是从1942年8月开始,以精简下放人员为主。边区政府规定,政府各机关人员不超过居民人数的1%。根据这一规定,政府缩减人员48%,节约经费46%。
第三次是从1943年1月开始的,这次也是以精简人员为主。短短三个月时间,边区各机关减少工作人员8000人。
精简下来那些年轻力壮的干部直接到连队当战士,或到地方地方武工队,也有的战士到抗大六分校或陆军中学进行学习,有的参加参谋训练班、政工训练班及射击训练班,之后,向基层分配。还有一些从红军时期来的老战士,有伤,岁数大的,直接到地方安家、分地、结婚,转为农民。
彭德怀回延安后,邓小平接任北方局书记,为进一步精简机构,向中央打了报告。
1943年10月,经中央批准,八路军总部和129师合并,保留129师番号;太行分局和北方局合并,撤销太行分局。太行、太岳、冀南、冀鲁豫4个区直属北方局和集总领导。太行区继续精简,军区、军分区机关与相应的区党委、地委机关合并为一个伙食单位,县基干游击队或独立营与县委会、武委会机关也合并为一个伙食单位。
这样,仅太行区就又裁减掉118个伙食单位。
1943年底,边区党、政、军、群众团体脱离生产的人员编制比1940年减少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军队编制减少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边区政府从500人减到100人。财政厅及粮食局从70余人减到16人。全区人均负担比以前减少三分之一,有的地区减少二分之一,有的县甚至减少二分之二。
由于各项物资极度匮乏,129师战士每天吃不到一斤粮,盐、肉、蔬菜、豆制品更是少得可怜,营养不良,体质羸弱。
而且,每个连每月的办公费、杂支费、学习费等全部加起来还不足100元,连擦枪的油和点灯的油也买不起,战斗力受到极大影响。
必须开展大生产运动,改善处境!
刘邓发布训令,要求所属部队务必完成如下指标:师旅机关每人每年创造费用100元,团以下每人每年60元。
1942年冬天,129师全体官兵开展了各种各样的生产活动,开荒种地、兴修水利、饲养家禽、编织荆筐。
129师的太行山大生产运动,和陕甘宁边区的南泥湾开荒不同,南泥湾是在没有作战任务的情况下进行的,而这里却是在敌后根据地边作战边进行的。
在战争环境中,部队许多人本来就存在着“当兵就有饭吃”、“有枪就有饭吃”的依赖思想,或者认为“生产了也吃不上”,不如“赶快打胜了好下山”,再加上这些严厉的批评,他们就更不愿意从事生产了。
因此,邓小平制定正确的政策,最大限度地调动部队的生产积极性,终于将八路军的处境大大地改善。
住在原曲、固新的抗大太行分校,到涉县云坪乡黄花山开荒种地,达1406亩,每人平均3亩,全部种上了谷子、山药蛋,保证了自给。
涉县独立营利用荒地、坟地、河滩、沟边、路旁等闲散空地120亩,1943年共生产蔬菜8万多斤,粮食7000多斤,1944年又开荒245亩。
1943年秋,司令部收蔬菜8万斤,政治部收了6万斤。师直属队军法处处长丁武选上缴蔬菜400斤。
朝鲜义勇军在朴孝三带领下,上山开荒种玉米,日本人田村义次带领全体日本反战同盟盟员,也上山种上山药蛋。
刘伯承夫人汪荣华、邓小平夫人卓琳则在河滩上租种了2亩地,种上了红萝卜、白萝卜和西红柿。
卓琳傍晚的时候,便挎上篮子,每家送上两个西红柿,顺便还送了一包种子。
第二年夏天,漳河边的菜地里,便挂满了红彤彤的小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