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不愿署名的粉丝投稿,多巴胺作了修改。
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却已经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
从父亲患病,到住院抢救;从在重症监护病房门前哭泣,到镇定为父亲心肺复苏;从暗自下定决定从医救人,到独自一人去开死亡证明.....
虽然她的文字并没有准确描述父亲的病情,甚至有些拖沓,但这些文字无疑是最真挚、最动人、最朴实的。
这个孩子在短短几年间见证了人世间最真实的生死离别,现在又通过自己的文字将它们记录下来。
多巴胺知道,她是在祭奠自己的父亲,更是在抒发记录自己的内心。
多巴胺想告诉这个孩子:你已长大,愿你平安健康。
文|粉丝
图|粉丝
修改|多巴胺
2006年初夏,他的爸爸妈妈一起离开了人间。
人都终将要面临这一天,更何况生活还要继续下去呢。
2010年,又是初夏,他自己也被查出了糖尿病、冠心病,在当地最好的医院做了心脏搭桥术。
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由爷爷奶奶从四个月带到了四岁。孩子和爷爷奶奶感情很深,但跟他的感情更深。
查出冠心病时,他的大女儿才9岁。
虽然有些懵懂记事,但对疾病依旧一无所知。
孩子们自然不知道这种病是伴他终身的病,就连他自己也可能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
和大多数人病人一样,他并没有在意自己的病情,断断续续吃了两年药后就自行把药停掉了。
不仅把药停了,他偶尔还会吃一些偏方药,说会完全治疗好自己的病。
时间到了2014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说了某种可以治疗各种疾病的“饮料”。
大女儿觉得这种“饮料”对疾病并没有帮助,但他却固执己见。
父女两人甚至因此而爆发了一场冲突,在大女儿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怒吼:“这是救命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这个关系到爸爸妈妈的命,你是想让我们早点死吗?”
尚未成年的大女儿自然无力阻止他继续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病情进展下去。
但大女儿有自己的想法,她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当医生去给像爸爸这样的人治病。
这种据说可以治疗很多种病的药吃了一段时间后,并没有让他的病情有所缓解。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吞噬掉了所有人的生命,也吞噬掉了病人治愈疾病的希望。
2016年冬天,正在上课的大女儿接到了班主任的通知:“赶快回家吧!”
大女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觉得一定是父亲出了事情。
其实那天大女儿自己也在发热中,但因为正在为中考做准备,又害怕家人担心,便一直隐瞒了自己的病情。
回到家中后,大女儿才知道,爸爸住院了,身上被连接了很多线。
那个时候,大女儿慌了,第一次感受到了病魔的恐怖。
他住院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大女儿在照顾他。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大女儿第一次从医生口中听说了他的病情,才了解了那些陌生拗口的医学词汇,才见识了那些密密麻麻需要签字的知情同意书。
那个时候,大女儿还未满十八岁,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依旧只是一个孩子。
但这个孩子却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为人子女应该承担起来的东西。
出院后,他稍微在意他自己的病情了。
可惜的是,病魔已经不再给他过多的机会了。
17年初春,气温尚未回暖。
他再一次病倒了,这次是大女儿自己战战栗栗打了120。
家人们一起将他送到了医院,从急诊科到ICU,短短的距离却好似生与死的间隔。
这次住院他选择了另一家医疗条件更好的医院。
在病痛面前,他开始真正在意自己的病情了,开始按时吃药,开始听医生的话。
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如同深秋摇摇欲坠的落叶一样,只有风吹,就会落地。
从那以后,他几乎每年都要住一两回医院,身体却每况愈下。
时光来到2018年,孩子已经成年。脸庞虽然依旧稚嫩,却已可以自己在各种告知书上签字了。
按常理来说,这种签字还轮不到孩子,毕竟他还有着妻子。
然而,妻子却退却了。
因为妻子害怕签字后的责任,害怕会被他的兄弟姐妹们埋怨。
于是,这些重任便落到了大女儿的肩上。
当死神一次又一次张开那个索取灵魂的口袋时,当重症监护室的医生一次又一次下达病危通知书时,当他一次又一次陷入昏迷之中时,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病痛,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家属的感受。
我们看见的也许只是一个将死的病人,我们听见的也许只是家属深夜在监护室门外传来的抽泣。
大女儿知道,面对深爱自己的父亲,该是自己站出来的时候了。
她开始对他的病情了解得更多,开始在网上搜集各种资料去想办法缓解他的病情,更加坚定地下定决定要学医。
她开始更多的去关心家人,开始去做更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
大女儿一直想学医,但是高考那年,他却告诉大女儿,他的病情不知道能抗多久,学医时间太久了,他想见到他女儿结婚,他更想抱个孙子。
这是一个病人对自己病情的陈述,更是一个父亲的心愿。
于是大女儿没有选择去外地上学,没有选择医学,而是去了当地唯一一所211,甚至为了可以把父亲的手艺传承下去而选择了食品专业。
小女儿18岁时,就结婚了。
虽然依少数民族的身份女孩18岁便可以结婚了,但这更多的也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
小女儿结婚后,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了,甚至多次住院抢救。
直到小女儿的孩子出生后,他才有短暂的几天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
那段时日里,妻子在医院照顾小女儿,大女儿在医院里照顾着他。
他每天都会把孙子的视频播放一遍一遍又一遍,看一遍就对着大女儿笑,再看一遍还是会一直在那里傻笑。
跟大女儿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跟大女儿女说了好多好话, 他说他特别爱吃虾,希望每次可以给他多煮一点,他喜欢看那种农村风格的电影,有山有水,应该那里就是桃花源了吧。
他说他特别希望看到她结婚。
不久后,小女儿出院了。
当天晚上,他给孩子取了名字,他一直傻傻地看着孩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高兴,甚至他的身体都硬朗了许多,但是他不知道他现在两侧颈动脉已经堵了70%左右,他心房肥胖到了68毫米,他经常会便血,甚至血色素已经低到了67g/l。
为了降血糖也需要吃三种药,还得打针,家人怕他会想多,没有把所有的病情全部都告诉他,只是告诉他还可以继续治疗,他的病还能维持很久。
他时半信半疑,时而沉默不语。
孩子的出生,给他带来了一丝快乐。
他一直抱着他的孙子,天天跟孩子讲很多话,要是孙子睡着了,就在他旁边躺着陪着他。
孩子哪里能听明白他的话,甚至对他根本不会留下一丝的印象。
1月30号,上午。
他抱着孙子,在房子里面转来转去,给孩子指着外面的路,不停说着话。
他又对大女儿说:“煮点虾吃吧?”
“哦,中午吧。我现在要出去和同学一起找兼职。”急着出门的大女儿敷衍地说了一声。
替他拿完药准备出门的大女儿突然听见了妈妈一声尖叫,只见爸爸已经倒下了,浑身冒着汗,没有一点点知觉。
这突如其来的变动让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只有有一点点的医学常识的大女儿判断他没有了心跳呼吸。
大女儿准备心肺复苏,又给他接上了家里的氧气桶,让妹妹打120。
这是大女儿人生中第一次的心肺复苏,却是在救自己深爱着的父亲。
只见他大喘了几口气,大女儿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抢救过来了,但是喘气之后,又随之没有声音了。
好不容易等来120救护车,得到的却是不幸的结果。
惊慌悲伤之后,大女儿告诉妈妈:“你们先在家里准备后事,有什么东西我去给你们拿,我先去医院开死亡证明。”
大女儿强忍着泪水转身离开,她知道自己要坚强,因为自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
但,谁又能知道,她也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呀。
坐在120救护车里的时候,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等候在急诊室里的时候,看到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她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她安静的穿过人群,跟着医生走到了办公室里,安静的配合医生开完了死亡证明。
在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很像自己父亲的人躺在病床上,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望着那个病人。
突然,有人问她:“那个人是你的亲戚吗?”
她摇了摇头:“不,不是的,我不认识。”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躺在那里接受治疗着的正是自己的父亲呀!
“小姑娘,那你来这里做什么?”那人接着问。
“来办死亡证明。”说完,她便离开了。
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去了另一个世界,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爸爸,再也不能做虾子给他吃了。
回家后,她和妹妹很快给他买了一块墓地,为他在另一个世界安了一个家。
在那里,他终于可以见到他的爸爸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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