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纱窗日落,暮春空庭,梨花满地无人扫,金屋幽闭垂泪人。唐代诗人刘方平《春怨》里那位可怜人儿不由引起人无限遐思。
她被金屋藏娇时,有过多少洞房花烛夜的浓情蜜意,如今虽居金屋,却与咫尺长门闭阿娇又有何异?她独临轩窗,暗自神伤之时,可曾怀念那未嫁时的美妙时光?
胎发初覆额的她与同居长干里的小儿郎在门前玩折花的游戏,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戴在头上的小小新娘花曾经是她遥远而美丽的梦。如今她如金丝雀般被深锁宫门,可还记得那无拘无束的少年时光,那时清明日近,暖阳照,梨花落,飞絮轻扬,燕子双飞,池上碧苔点点,叶底黄鹂鸣唱,与东邻女伴采桑径里相逢,斗草嬉戏,赢得双靥笑意生。亦或许她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在自家后花园里荡罢秋千,热得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玩到酣畅淋漓。
在情窦初开之时,她也曾采莲南塘秋,在过人头的莲花丛里低头弄莲子,将对心上人的相思都倾注在青青的莲子里,那纯真的情思如同塘中清凌凌的水一般干净明澈。或许她也曾是一位活泼开朗的把船女,面如芙蓉花样红,听到隔壁船里传来男子亲切的乡音,停船借问人家住处,坦诚热情地攀谈,自报家门在横塘。
在嫁入宫门前,她也曾有深情款款的如意郎君,在私聚的宴会上,红烛高照,春酒飘香,两人隔座送钩,分曹射覆,眉目传情。亦曾在元夜之时,相约月上柳梢头,牵衣挽手,共赏那火树银花的不夜天,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也有过在东风夜放花千树的元夕,以蛾儿雪柳黄金缕妆扮自己,在如约不遇的焦灼里众里寻他千百度,于灯火阑珊处觅到那个同样焦灼的他的情景,那惊喜、兴奋与释然自是勿用言说。
待字闺中的她也曾无数次地幻想她新婚出嫁的情景。她想她应该选择那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春天,喜气洋洋嫁入夫家大门,她决心做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宜其家室,开枝散叶,兴旺后嗣,和睦家人。第二天,待晓堂前拜舅姑时,她精心装扮自己,唯恐失了体面,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是否入时。第三天,下厨作羹汤,为赢得公婆欢心,她巧用心思,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她玲珑剔透的女儿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谁曾想,天意弄人,她被君王选中,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没有娶亲的八抬大轿,就这样被堂而皇之地抬入宫门。刚入宫时,她也曾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有着杨玉环般独享专宠的无上荣耀;也曾像卫子夫那样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被温柔呵护。可是转眼之间,君王移情别恋,西宫的彻夜宴饮,分明又在重演着她复道新承宠的一幕,自己居住的宫殿前却杂草丛生,在皎洁的月光里一片凄清荒凉,西宫里红帐高挂,与君王情意绵绵软语温存的已不再是她。
她也曾对君王充满理解与幻想,渴望与他相见的那一天。她常常早起画娥眉,弄妆梳洗,对镜贴花,用心穿上那绣贴着双双金鹧鸪的新罗襦;她也曾春日凝妆上翠楼,望眼欲穿盼君回;她也曾在落英缤纷时独立微雨中,看那燕子双双飞,心中默念君王能至,为他唱那支《金缕衣》,“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也曾看昨夜雨疏风骤,海棠绿肥红瘦之后寸寸柔肠,盈盈粉泪,独上高楼,天涯望断不见知音人;她怨这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的深深宫苑,她恨那斜光到晓穿朱户不谙离别苦的明月;她问那秋千旁的春花儿,可否解她心事,可是乱红不语,无情地飞过秋千去……多少个雨横风狂的三月暮,多少个纱窗日落的晚春,她无计留春住,红泪纷纷。
当所有的期盼都成空,当所有的真情被辜负,当所有的哀怨无人懂,,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满地不开门了……
儿时的天真烂漫,青春的多情憧憬,初嫁的无上荣宠,最终都如烟花般飘散远去,金屋里那幽怨的背影永远地定格在古诗词的长卷里,成为最凄美的风景。
简介:阿橙,原名单桂芬,高中语文教师,曾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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