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8月27日,驻扎在河北献县的日军宪兵队队长猪股(姓氏),带领五六百日伪军包围了东辛庄,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找一个老太太。然而,他们把东辛庄翻了个底儿朝天之后,还是没有找到老太太在哪。
随后,东辛庄所有的百姓都被赶到清真寺集合。面对一排排黑压压的枪口,百姓们脸上毫无惧色。
猪股用日语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话,大汉奸崔丰久赶紧给他翻译:“太君把大家集合起来并无恶意,只要说出马老太太在哪,就放你们回去,还会有大大的赏赐!”
百姓们无动于衷,谁也不肯说话。
猪股非常生气,他气急败坏地抽出手中的刀,将刀指向一个老汉。随后,老汉被日兵押到了前面。
“快说,马老太太去哪了?”猪股说完,崔丰久给他做了翻译。
“大冠姑跟他儿子走了!”老汉面不改色地说道,大冠姑是村里人对马老太太的昵称。
“老东西你骗谁呢?我们早得到消息马老太太就在村子里!”崔丰久骂道。
“你们不是把村子翻遍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
猪股见老汉不肯说实话,一刀便刺向了他,刀拔出的一瞬间,老汉倒在了地上,鲜血渲染开来。
百姓们都掉下了泪,他们怒目圆睁,恨不得将猪股碎尸万段。
猪股又拿刀指向一个小孩,小孩的妈妈紧紧地把孩子搂在怀里,她知道,那把杀人的刀丝毫不会怜悯任何人。身为母亲,她就是死也不能让日本鬼子把自己的孩子夺去。
正当鬼子们从妇女怀里拉扯小孩时,人群中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住手!你们这群禽兽!”
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太太拨开仍然试图掩护她的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你是什么人?”猪股问道。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马老太太!”
猪股大喜,让人把东辛庄的百姓都放了回去,然后带走了马老太太。
那么,日本鬼子为什么要大动干戈,抓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太太呢?
一、劝儿打鬼子
马老太太真名叫白文冠,她出生在一个回族家庭,小时候在清真寺里学过经,因而认识许多字。
白文冠
嫁人之后,白文冠共生育了三个儿子。由于丈夫常年在外打工,教养孩子的重任便都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闲暇之余,白文冠经常给孩子们讲苏武牧羊、岳母刺字、木兰从军等爱国故事,在这些故事的熏陶下,三个儿子打小就立志要报效祖国。
在这三个儿子中,次子马本斋最为聪慧。受家庭条件的限制,供不起三个孩子读书,白文冠东拼西凑之后,只能把一个孩子送进学堂,最终马本斋成了这个幸运儿。
1918年,东辛庄遭遇天灾。为了生计,马本斋跟随父亲外出打工。他们一路走过河北、山东、天津、北京、内蒙古大草原,常年在外的奔波,让马本斋长了很多见识,也接触到了新思想。
每当看到穷苦百姓被地主压迫,马本斋心里就很难受,为了把穷苦大众解救出来,马本斋决定参军。
马本斋
1921年,刚刚19岁的马本斋加入了张宗昌的军队。当时军队里大多是些文盲,马本斋因为读过几年书,很快就被提升到了排长。一年之后,马本斋又被保送到东北讲武堂,在那里学习了系统的军事知识。
1929年,马本斋所在部队被蒋介石收编,他出任第四团团长。
九一八事变之后,张学良受蒋介石命令对日本采取不抵抗政策。马本斋心里很窝火,他想不清楚为什么不打外国侵略者,反而要将矛头对准共产党。
马本斋多次请求带兵前往东北抗日都被拒绝了,于是他愤然辞官,回到了家乡。
1937年8月,日军的铁蹄踏上了河北献县,他们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东辛庄也未能幸免于难,日本鬼子时不时地来此洗劫一次,每当这个时候,村里的人总是哭哭啼啼。
白文冠对他们说:“哭有什么用?咱得想办法活呀!”
白文冠
白文冠心地善良,性格刚毅,遇事有主见。无论谁家有困难了她都要管,因而在村里威望很高,大家表示都听白文冠的。
白文冠把马本斋叫了过来,当着大家的面对他说:“你当过兵,可不能看着大伙被日本鬼子欺负啊!”
马本斋私下早已联络人组织武装抗日,见母亲对他也这么支持,他便放开膀子准备跟鬼子大干了。
不久,马本斋聚集了几个村子里的有志青年,拉起一支队伍,取名为抗日武装回民义勇军,与日军打游击战。
虽然这是一支人数不多的队伍,但他们对当地地形非常熟悉,再加上马本斋高超的军事才能,日军只要露头便会挨打,因而他们非常惧怕回民义勇军,一心想要将其除掉。
马本斋带领义勇军藏在子牙河畔,保卫附近的村民不被日军侵害。白文冠带领村里的妇女为他们洗衣做饭,让他们衣食无忧。在母子俩的配合下,回民义勇军屡战屡胜。
虽然打了胜仗,但义勇军自身的损失也很惨重,他们只有这几十号人,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正当马本斋苦恼时,白文冠对他说:“国民党靠不住,听说八路军真心打鬼子,你应该去找找他们。”
马本斋也早有这种想法,但先前有汉奸在冀中一带到处散播谣言,说八路军只保护汉族,还要消灭其它宗教。马本斋是不信这些,可有的人就相信了,所以要说服队里的人恐怕是个难事。
听到母亲的建议之后,马本斋下定决心要投靠共产党。碰巧党组织派回族共产党员刘文正来找马本斋,向他传达了党的民族宗教政策,打消了回族义勇军们心中的疑虑。
马本斋
于是马本斋把队伍拉到河间,在党组织的安排下与另一支回族抗日队伍合编为回民教导总队,由马本斋担任总队长。后来回民教导总队又扩建为八路军第三纵队回民支队,马本斋成了回民支队的司令员。
回民支队在马本斋的带领下,多次拔除日伪据点,给日军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马本斋神出鬼没,不管日军出动多少兵力,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这让日本高官山本大佐非常头疼,当他听说马本斋是个孝子后,就让猪股带队去东辛庄把白文冠抓来,以此来胁迫马本斋投降。
二、伟大母亲绝食就义
白文冠被带到日本宪兵队之后,山本大佐亲自接待了她,还摆了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
山本笑嘻嘻地举起酒杯向白文冠敬酒,白文冠看都不看他一眼,说:“我是中国人,不吃日本人的饭菜,也不喝日本人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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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又说了几句好话,都被白文冠顶了回去。碰了一鼻子灰的山本恼羞成怒,让人把白文冠带下去审讯,逼她说出马本斋的下落。
毕竟白文冠都快70岁了,日本鬼子也不敢动大刑,怕她出什么意外,他们还指望能利用白文冠把马本斋引出来。
负责审讯白文冠的日本军官叫左次,他一脸凶残地逼问白文冠:“你儿子在哪?”
白文冠挑衅地回答:“我儿子就在河东,你有本事去和他打!”
左次又羞愧又愤怒,马本斋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已经吃了好几次亏。左次不由抽出腰间挎着的那把战刀,架在白文冠的脖子上。白文冠昂首挺胸,丝毫没有惧色。
左次无可奈何,没有山本的命令,他不能把白文冠杀死。于是胡乱抽了她几鞭,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话,就把她关进了监狱。
日本鬼子先后提审白文冠几次,都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于是山本又生一计,他派人找来能说会道的河间伪县长孙蓉图,让他对白文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感化”她。
白文冠自从被捕后还没有吃过一顿饭,孙蓉图听说了就亲自给她端水端饭,用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说:“令郎文武全才,若能归顺日军,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有道是‘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只要您一句话,令郎肯定会‘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的!”
白文冠本来虚弱无力,听了孙蓉图这番歪理不由怒火中烧,她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对孙蓉图说:
“我是中国人,一向不知道有投降二字。我儿子当八路军是我让他去的,我就是死也不会写劝降信。好狗还把三邻护,义马救主世人传。你做了日本人的汉奸,还有何脸面面对你的列祖列宗!”
孙蓉图被白文冠说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他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汉奸的下场
白文冠不肯吃东西,如果她死了日本人的计划就落空了,于是山本又找来了伪政府的传达员佟万城夫妇。
佟万城管白文冠叫妗子,一见面他和媳妇儿两个人就给白文冠跪下,可怜地说:“妗子啊!你快吃饭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全家可都完了啊!”
“孩子们,你们糊涂啊!为了打日本鬼子多少人都牺牲了,你们给日本人当汉奸,能有什么好下场?”白文冠摇了摇头,不再理他们。
1941年9月3日,这是白文冠在狱中的第7天,在这7天里,她一直滴水未进。白文冠临终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跟佟万城说:
“你告诉本斋,他娘死得值,只要他好好打鬼子,就是对娘尽孝了。”
说完这句话,白文冠就闭上了眼睛。白文冠在狱中毫不屈服,绝食7天以身殉国,享年6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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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子承母志,以身报国
得知母亲被捕后,马本斋心急如焚。回民支队的人纷纷扛起枪,要去县城把白文冠救出来,然而马本斋阻止了他们。
马本斋知道,这是敌人的诡计。虽然他很想救母亲,但他不能葬送了全队人的性命。他们还要继续跟日本鬼子打游击,牵扯日军力量,为中共中央减轻压力。
母亲去世的消息传来后,马本斋哭昏了过去。等他醒过来,在日记里写道:
母入虎穴为国家,山河气派怎如她。
孝心化作剑出鞘,子承母志为中华!
此后,马本斋将悲痛化作仇恨,与日本鬼子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激战。虽然日军倾注了很多兵力,先后几次进行“清乡”、“扫荡”,但最终都没能捉住马本斋。
马本斋带领的回民支队经常出其不意,把日军打得措手不及。在冀中的土地上,他们没有打过败仗,就连毛主席也称赞他们是“百战百胜的回民支队”。
1944年春,马本斋积劳成疾,不幸染上了重病。由于敌人封锁很紧,根本弄不来治疗的药物,眼看马本斋一天比一天虚弱,战士们都哭红了眼睛。
正当马本斋病入膏肓之时,毛主席给回民支队发了一封电报,让他们到延安集合。马本斋是多么想去见一见毛主席啊!可是他已经走不动了......
马本斋有时清醒有时昏迷。一天,他的妻子带着儿子来看他,马本斋拉住儿子的手,问:“爸爸上回教给你的那两个字会写了吗?”
儿子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纸和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两个字——中国。
马本斋欣慰地笑了。
“儿子,记住,咱们的祖国就叫中国。长大后,你要爱中国,像孝敬父母一样孝敬中国......”
1944年2月7日,马本斋因病逝世,年仅42岁。
马本斋逝世后,党中央在延安给他开了追悼会,毛主席等领导人亲自为他题写挽词。其中有一句挽词是这样写的:壮志难移,汉回各族模范;大节不死,母子两代英雄!
白文冠自小就教育孩子们要爱国,马本斋也在临终前告诫儿子要像爱父母一样爱自己的祖国,这便是中国人的传承。有了这种传承,任何侵略者都别想征服中国。
这对为中国抗战献出生命的母子,应当被我们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