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法号道元,俗家出身贵族家庭,是村上天皇第九代后裔。自幼接受汉学教育。
童年时期遭遇父母相继去世,母亲临终时,对我说:
“人啊,为何逃脱不了这世上的纷争,病痛和死亡?愿你能找到超脱这些苦痛的道路……”
人生的无常,遭遇的悲痛,令我幼小而敏感的心灵感到极大的震撼。
那之后我开始接触佛法,想找到母亲说的天下人“可以超脱苦痛的道路”。
9岁第一次读到《俱舍论》,有了出尘之志。14岁时在京都建仁寺出家,正式成为僧人了。
自此“习天台之宗风,兼南天之密教,大小义理,显密之奥旨,无不习学”。在广读佛教经论、追寻人生真相的过程中,疑问也随之产生。
在公胤僧正的建议下,我在1214年短暂参访过日本临济宗祖师荣西禅师(1141-1215),不过来年(1215年)荣西禅师即入寂,我还是苦于没能得到解答。
公胤僧正对我说:“传闻大宋有传佛心印之正宗,直入宋求觅。”
为了寻求佛学真谛,终于在1223年决定远渡重洋,入宋求道。
一、商港的盛况
那个时候,中日交流的重镇随着明州港的建立与开通,已转移到明州(即现在的宁波)。
每年夏天,北赤道暖流从明州港流过,进入日本沿海。冬春季节,北冰洋寒流绕经日本,流入东海,这样有规律的洋流,为两国之间开辟了天然航线。
对于日本人来说,生活中最熟悉的宋朝都市就是明州了,明州港成为入宋最重要的登陆地和起航地之一。
1223年3月,我搭乘一艘商船从博多港出发,一路从博多出发,经九州,横渡东海,大约10天左右抵达明州港。
当船锚抛下,大船停靠在港口,我立在明州的船头,只见千帆竞渡,巨贾遍布,物货丰衍,好一个繁荣的商港,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对外交往通道和贸易港口。真是名不虚传!
同时,这里的文化昌明,积淀深厚,禅宗在这个阶段已达鼎盛时期。
南宋有许多僧人前往日本,盛行于南宋的禅宗不断地传入日本;也有为数甚多的日本僧人不畏艰险,远涉重洋入宋求法;荣西禅师就曾来此参道习禅,承临济法脉,回国后创立的日本临济宗。
如今我也来到这里,期盼在明州求得禅宗之真谛,普度众生。
二、天童寺
我在明州遍访名德,几经周转,终于在天童寺如净禅师座下契悟。
天童寺这座气象宏阔的江南名寺,已是全宋曹洞宗的中心。精英辈出,声名远播,前来朝拜的人络绎不绝。
说起它的历史,应从西晋算起。由僧人义兴在太白山麓礼佛诵经,开启了佛缘。
唐朝僧人法璇在太白山谷重建,名"太白精舍",这便是天童寺的前身。
唐朝后期,僧人宗弼迁太白精舍于太白峰下,即为今天的天童寺,时有“禅宗十方丛林”之称。
曹洞宗与天童寺缘分甚为深厚。
咸启禅师将曹洞宗带进了天童寺,开启了曹洞宗与天童禅寺的因缘。
后到南宋时期,复弘曹洞宗风,常住僧人千人以上,天童寺得以中兴。
扩山门,建僧舍,大兴土木,铸千尊铜佛安奉在千佛阁,又建卢舍那阁,安放五十三尊善智识像。寺门前开置万工池,沟通寺院内外水道。
彼时的天童禅寺,已基本奠定了天童寺的建筑格局——以天王殿和法堂为中轴线、侧边有僧寮、斋堂作为基本单元。
除此之外,宏智正觉禅师所著的《默照禅》传播广泛,影响深远,让天童寺成为了全国曹洞宗的中心。
三、禅宗思想
吾师如净禅师,字长翁,是曹洞宗第十三代祖师。重打坐,主张以心传心,见心成佛,不用烧香、礼拜、念佛、修忏、看经,发展了曹洞宗默照禅殊力。
我见他之后第二年,即被定为嫡子,学习曹洞宗禅法,随侍左右,如净禅师仿佛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向净土的大门。
我参问了许多疑难,包括教理问题,如善恶性、因果、了义经,和实践问题,甚至日常生活中着袜、搭法衣,蓄长发长抓等问题,其中最重要的是有关禅法教示,以及对“大疑”的解答。
在如净禅师处,我身心脱落,豁然大悟,终于了却己躬大事,平生所有疑问至此如冰消云散。
如净禅师对我的证悟表示了认可,由此我便继承了他的法席,得以继承第十四代的正统。
1227年秋,我向如净禅师辞行。如净禅师告诫我说:“汝以异域人,授之表信,归国布化,广利人天。莫住城邑聚落,莫近国王大臣,只居深山幽谷,接得一个半个,勿令吾宗致断绝。”
牢记如净禅师的教诲,我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归国的船舶。并立志将曹洞宗正统带回日本,弘扬佛法。
四、发扬曹洞宗正统
回国后,我开创永平寺,其禅林轨制,全部依照天童,以志祖庭。
当时的执权者北条时赖将我召至鎌仓,宣传禅法,一时间大臣和民众争相皈依。
但我谨记如净禅师的教诲,坚持不接受他希望我久留鎌仓之请求,半年后即返回僻静山林永平寺,一心坐禅。
作为五山十刹之一的天童寺,乃是当时宋国最有代表的禅宗道场,其修行生活依照当时禅林的中心规范《禅苑清规》。如净禅师作为一代高僧,非常重视推行宋地的丛林规范。
“不顾万事,纯一辨道”。我不仅传回了天童如净禅师的曹洞宗禅法,还依天童寺当时所遵循的《禅林清规》制定了《永平清规》,并按照禅宗仪轨举行开堂说法。
永平寺,位于福井县吉田郡。寺院伽蓝依照宋地特别是天童寺的建筑风格而建,呈禅宗寺院典型布局。
尤其中轴线之天王殿、佛殿、法堂布置,与明州天童寺一脉相承,极具宋地五山十刹的禅宗式建筑风格。故又有“小天童”之称。
后来我的弟子彻通义介入宋求法,广求天童寺等五山十刹的建筑图,绘制整理成《五山十刹图》,此图对以永平寺为主的曹洞宗诸寺的修建,以及日本镰仓和京都五山十刹的修建都有着重大的借鉴参考作用。
在动荡的镰仓时代,武士竞相争夺霸权,不安的社会形势让人们心生气馁,毫不掩饰个人的欲望;佛教界同样也是宗派纷争不断,不少宗派企图用武力压倒其它派系,以图拓展自身势力。
在动乱之中,我谨遵如净禅师的教导,始终如一地坚持坐禅之道,渐渐地让人们由此看到了人心之强,禅也成为颓唐了的人们人心所依,众心所归。
五、禅茶一味
宗有“清规”之说,即禅宗的僧众所应遵守的规则。这种清规自百丈怀海禅师(唐代720—814)开始。
百丈怀海留下“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格言。他对僧人在僧堂集合、云水的起居动作、全部礼仪的做法都制订了详细的规则。
我以中国的禅寺清规为蓝本著作了《永平清规》,第一卷以“赴茶汤”为题,详细介绍了禅茶的礼法。在第五卷、第六卷中,从所有场合的仪式礼法中列举了堂头煎点、僧堂内煎点法等加以说明。
其中,包括“茶礼”的章节,如“新命辞众上堂茶汤”、“受请人辞众升座茶汤”、“堂司特为新旧侍者茶汤”、“方丈特为新首座茶”、“方丈特为新挂搭茶”等等。
这些都不是简单的仪式礼法,不只是点茶、奉茶、喝茶,禅法在其中得到充分显现。在禅宗来说,威仪即佛法,做法即教法。
行住坐卧四威仪中,都体现着佛法的珍贵。在吃茶吃饭的做法中,可见甚深微妙的教法最大程度地得以显露着。
所以,我在《永平清规》中写道:“法若有性,食亦有性。法若真如,食亦真如。法若一心,食亦一心。法若菩提,食亦菩提。此法为食,食为此法。法喜禅悦,充溢其中。”
1252年7月,我54岁,这一年我将永平寺住持之位让给了我的弟子孤云怀奘(1198—1280),咐嘱大法和传给袈裟。自己退隐京都上洛养病。
8月25日,写下遗偈,偈曰:“五十四年,照第一天,打个勃跳,触破大千。咦,浑身无觅,活陷黄泉。”
这与吾师如净禅师的遗偈有类似之处,如净禅师的遗偈是,“六十六年,罪犯弥天,打个勃跳,活陷黄泉。咦,从来生死不相干。”
我对吾师如净禅师的崇敬与怀念之情从未断绝,在依稀里,不禁喃喃自语:“我现在看到了天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