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董元奔(江苏宿迁)
【按】《董元奔史论》以帝王为经结撰,每篇2000字左右。本篇为“晋哀帝至恭帝时期(361-420)”第一篇。作品系原创,版权受头条维权机制及国家维权监管系统保护,侵权必究。
莲是中国古典诗文中一个常见的母题。《采莲曲》、《爱莲说》等是历代长期传唱的名篇,以“咏莲”、“咏荷”、“咏芙蓉”、“咏藕”等为题的诗词更是汗牛充栋。可以说,《诗经》以来的三千年中国文坛,几乎每一个诗人一生中总会有写莲的作品,虽然那些作品未必能够留传下来。
我们知道,莲从生出叶子,到含苞、初绽、怒放,从星星点点的孤独开放,到满塘花容,直到,直到花落、生子、叶枯、藕成,莲的一生经历了不同阶段,有的时候芳华动人,有的时候则残败凄凉。而古人对莲的每一个阶段都有出神入化的描绘。
不过,早期的咏莲诗只描写莲风华正好的时期,很少看到写莲花枯败的篇章。比如《诗经》中的“山有扶苏,隰有荷华”(《郑风·山有扶苏》)、“彼泽之陂,有蒲菡萏”(陈风·泽陂)以莲比喻爱情,《楚辞》中的“因芙蓉而为媒兮,惮蹇裳而濡足”(《九章·思美人》)把莲作为做媒的力量,汉代闵鸿《芙蓉赋》中的“乃有芙蓉灵草,……”和三国曹植《芙蓉赋》中的“览百卉之英貌,无斯华之独灵”都把莲作为灵草。以上这些诗赋中的莲都处于盛开的时节。直到东晋时期,文坛上才开始出现对秋荷和衰荷的描写,首先这样做的是陶潜(365-427),陶潜在《杂诗十二首》中用“昔为三春蕖,今作秋莲房”来描写秋荷。后来,南朝·宋孝武帝《离合》中的“池育秋莲,水灭寒漂”,南朝·宋鲍照《代白纻曲》中的“穷秋九月荷叶黄”,南朝·齐谢朓《治宅》中的“风碎池中荷,霜剪江南绿”,等也都是写秋荷或败荷的名句。东晋和南朝文人笔下的莲一改以往绰约迷人的风华,而呈现出衰败凄凉的样子,令人唏嘘。
为什么莲不早不晚,会从东晋时代开始“改了容颜”呢?我想,这至少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这是文人认识世界广度和深度有所发展的结果。东晋以前,受生产力水平的限制,诗文活动还只是少数贵族才能有的雅兴,远远没有普及,诗文描写的对象自然也局限于华庭、林苑等人工所建的环境里,文人看到的都是景物美丽的那一面。经过三国时代数十年的分裂荷西晋的短暂统一,南迁江东的东晋的生产力水平短期内得到迅速提高,而东晋的土地兼并现象比东汉三国时代更加严重,出现了一大批豪强地主特别是王、谢等超大豪强地主。豪强地主阶级知识分子拥有充足的经济条件,他们能够走出家门,漫游天下,诗文写作范围开始离开狭小的园林宫苑,进入广阔的大自然,山水诗在这个时期正式出现在文坛,其代表人物是谢灵运、陶潜。面对大自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盛衰轮回,文人们不仅看到了包括莲在内的自然景物盛衰不同的风貌,对人生的认识也比以往更加深刻。
其二,这是东晋时期特殊政治现象的产物。晋朝特别是东晋时期是西周以来中国国家精神第一次由宏阔开放转入逼仄内敛的时代。王朝统治区域大大小于汉代,甚至仅限于淮河以南,可谓半壁江山。同时,宫廷斗争又极为尖锐,斗争手段呈现多样化,斗争结果特别残酷,动辄就是满门抄斩。战争或者残酷的政治清算,不仅令身为皇帝和皇帝的妻妾子女活得战战兢兢,而且大臣士子们也都生活在惊恐之中,老百姓更是最直接和最普遍的受害者。这样的政治现实迫使文人走向大自然以逃避现实,也使得文人对世界、社会和自身的认识越来越深刻,而这种深刻说到底又归结于人生的幻灭感,东晋诗文中描写莲的衰败景象就是这个时期文人们人生幻灭感的体现。
白莲也罢,红莲也罢,从西周一直盛开到东晋,就这样凋谢在文学的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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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董元奔,1971年生,传统文化学者,高等教育工作者,网络知名作家。
【说明】
1、本文三年前曾发表过,这里是作者重新修改后发布。
2、正文插图取自头条免费图库。
【编辑】董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