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两汉时期"巫蛊之祸"曾多次发生过。制造巫蛊,一害他人,二害自已。这意外的灾难,其实并非意外。宫闱内部的残杀,不过是权力之争的先声。东汉和帝时期阴皇后与邓贵人两大美人之间为了得宠于和帝,展开了表面温文尔雅,实质异常激烈的"巫蛊"斗争。所谓巫蛊,多半是莫须有的东西,但是这东西在两汉却是致命的,谁沾着谁完蛋。
"冤狱"似乎也是中国古代宫廷权力之争的产物,除了集皇权一身的皇帝老子没人诬告,就连尊贵的皇后也不能幸免。
阴孝和皇后与邓绥皇后的煊赫家族背景。
阴氏,即阴孝和,出身于当时洛阳号称"四大家族"的外威功臣之家,即光武帝阴丽华的娘家(另三家是马、窦、梁)。她的曾祖父是阴丽华的哥哥阴识,封阴乡侯,担任执金吾,父亲名阴纲,封吴房侯,母亲邓氏,是光武帝大臣邓禹的孙女儿。汉和帝永元四年(公元92年)13岁的阴氏因是外戚之女,特选入宫,由于长得聪明娇美,多才多艺,教养又好,和帝很是喜欢,封为贵人。永元八年(公元96年),年17岁的阴氏有幸入住"长秋宫"当上皇后。
邓氏,即邓绥,是光武帝大功臣邓禹另一位孙女儿,父亲邓训是邓禹第六子,为护羌校尉;母亲阴氏是阴皇后的堂姐。邓绥跟阴孝和还是至近的姻亲,她跟阴孝和的爹阴纲是表兄妹,要比阴孝和尊长一辈。她6岁能读史书,13岁通《诗经》、《论语》,人称"小才女"。她容貌出众,而且谈吐温文尔雅,入宫后不久,就被和帝封为贵人。汉和帝永元十四年(公元102年)后来居上的邓绥击败阴孝和登上皇后之位。元兴元年(公元105年),和帝死,邓皇后先后为汉殇帝刘隆、汉安帝刘祜二朝皇太后,临朝称制。史书上称邓太后是两汉比较"开明有为"的外戚女政治家。
汉和帝后妃之争,邓贵人后来居上,以柔克刚,阴皇后"忧死"桐宫。
咱们先介绍下东汉宫廷皇帝大小老婆群的编制和位号,共六级:特级:皇后
第一级:贵人
第二级:美人
第三级:宫人
第四级:采女
第五级:大家
本文的两位女主角,阴孝和是从"贵人"的位号晋升"皇后"宝座的。邓绥初入宫应为"美人",不久封"贵人",然后取得上风,领六宫之主。
汉和帝永元八年(公元96年),和帝已经18岁了,大长秋(皇后的近待官首领、"长秋宫"为汉代皇后之宫名,故用以名官)郑众奏请册立皇后。经过一番郑重其事的选择之后,阴贵人有幸当上皇后,这一年,阴孝和大概十六七岁左右,她的家世以及她本人的条件,都是符合皇后要求的。
然而,快乐和幸福,最不容易保持,就在阴孝和当上皇后,踌躇满志的那年冬天,邓绥跟其他高贵世家的女儿,一同被选送入宫,服待皇帝。史书上形容邓绥的美丽,曰:
"后长尺二寸,姿颜姝丽,绝异于众,左右皆惊。"
连"左右"都惊,身为皇帝的刘肇,就更惊啦。于是,邓美人服侍皇帝上床受宠,乐趣无穷,晋封"贵人"。
这一年,阴孝和刚当上皇后,屁股还没有把宝座暖热哩,就有大批美女拥进,而邓绥出类拔萃。阴皇后这才发觉,这位晋见自已时,冉冉下拜、楚楚可怜的十六岁长辈亲戚,竞是自己的劲敌。
果然不错,和帝对阴皇后的热情,倾盆大雨般地移到邓贵人身上。阴皇后的反应是采取一连串注定她非失败不可的行动,那就是,她既嫉妒又愤怒,于是,章华门内,阴、邓两大美人之间,展开了表面温文尔雅,实质异常激烈的斗争。
宫廷不比民间,六宫之主嫉妒愤怒的结果往往牵连到整个家族。阴皇后那年也不过十七八岁,她的人生经验还不足以发现处境的险恶。她骄纵的本性渐渐露出,后宫凡有和帝爱幸的其他美人她就摆出皇后的架子,故意找人难处,后宫诸妃嫔对她又恨又怕,甚至她在和帝面前也会使小姐脾气,和帝遇逢长秋宫,称自己身体不适,故意拒绝和帝上床。
获得和帝专笼的邓贵人,同阴皇后极端不同,她抓住阴皇后的弱点,她对和帝没有儿子,表示忧虑,主动挑选身边漂亮的美女,送去陪和帝上床睡觉。这一石双鸟的手段,一则展示她的贤淑,使和帝更宠爱自已,二则她要刺激阴皇后更嫉妒更愤怒。
腹藏经纶,博古通今的邓贵人是一个深具心机的女娃,她深知宫廷环境的复杂,她使出最有效的柔媚功夫来刺激阴皇后使其更嫉妒更愤怒。阴皇后越骄傲,她越谦卑;阴皇后越吃醋,她越表示宽宏大量;阴皇后越鼻孔冒烟,她越诚惶诚恐。她正确地了解,关键在皇帝刘肇一个人身上,只有他的喜怒才可决定一切。所以,平常日子,当她晋见阴皇后的时候,一定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就像驯顺得跟怀里的小猫一样。对待其他姬妾和宫女,就更谦恭,不但经常给予赏赐,而且不断主动推荐她们跟和帝上床睡觉。结果是,在和帝刘肇耳朵里,她建立了一致好评的口碑。
有一天,邓贵人忽然得了感冒,躺在御床上哼哼,和帝爱她奇紧,特准许她的家人进宫服侍,可以自由出入,不限时日。邓贵人知道这种殊遇的危险性,它可能被人利用作为攻击她的工具,"生菟奇案"就是一个血例。所以她竭力辞却这份殊宠。和帝问她为什么推辞,她说:"宫廷禁卫森严,如教外人自由出入,久久滞留宫内,会使群臣批评陛下徇私情,讥讽臣妾不知足,于公于私都不宜。我万万不敢接受破格的恩宠。"和帝赞叹曰:"别的姬妾,以见到家人为荣为喜,贵人反以为忧,力加阻抑,实在难能可贵。"
这件事情之后,和帝对邓贵人更加宠爱。但邓贵人真是天生丽质,她小小年纪就领悟到皇帝的宠爱是不可恃的,所以她更谨慎。每逢皇宫宴会,皇后以下,包括姬妾宫人,无不衣香鬓影,焕然一新,只有邓贵人淡妆浅抹。偶尔和阴皇后同时进见和帝时,她总是待立一旁,不敢就座。和帝如有问话,她迟迟不敢在阴皇后之先张嘴回答。这些,和帝一一看到眼里,而她正是要皇帝看到眼里的,和帝总是安慰她说:"打铃,你这番用心,太苦了自己。"
阴皇后不是傻子,她看穿了邓贵人的手段,但无可奈何,她的敌人是那么坚强,使她无从下手。所以,当她的外祖母邓朱氏进宫探望她时,只有向她哭诉,外祖母心疼外孙女,当然也为她抱不平。而在这时候,和帝身患痢疾一病不起,数月后病势更加沉重,大家都以为皇帝没有希望了。"妒深情却疏"的阴皇后悻悻然告诉寝宫的宫女说:"如有那么一天,我要使邓家一人不留,看邓贵人神气到几时?"
没有力量害人,而先泄露害人的阴谋,是一项可怕的灾祸。所语非人,阴皇后最贴身的宫女中,已有人被邓贵人收买,消息很快传入邓贵人耳中。这位不满二十岁的绝世美女,有老道的绝世心机。史书上记载说:她从贴身宫女那里听到消息后,流下眼泪,对贴身宫女说:"我渴尽我的能力,待奉皇后,仍得不到她的谅解,使我获罪。丈夫死亡,妻子虽然不必随着也死,可是古书上说过,姬旦愿代替国王、越姬更先国王之死而自杀,都在历史上留下美名。我决定自尽,即可以报答圣上对我的宠爱,也可以使我们邓氏家族平安,同时也免得后人讥讽皇后再制造"人猪",只要能办到这三点,死也瞑目矣。"
邓贵人这种性格,可能不是做出来的。不过,当她有为而发时,这性格就阴挚可怕。这次可能是真的如此痛心,但也可能是即令表演。她让宫女准备好香案供品,一面流着泪,一面就准备吞下毒药。幸亏这时一位聪明的宫女赵玉灵机一动,一把夺下她手里的毒酒杯,向她报喜:"章德宫有人来传话,说皇上的病已经好转,你却死啦,岂不使他伤心。"
其实,这是赵玉遍造的假消息。如果邓贵人在嘉德宫死了,这群待女们全体都要遭殃。在下人面前喊不要活啦,必须找一个各正言顺的理由,使邓贵人自动下台阶才行,聪明的赵玉深知主人的用意。
邓贵人这才没有弄假成真再闹下去,她自已救了自己的命。说来也巧,没过几天,和帝的病真的好了大半。邓贵人在宫中建立的摇尾系统,立刻就把她的这段精彩表演报告上去。阴皇后的愚狠,邓贵人委屈万状的爱心,形成一个明显的对比。阴皇后的希望完全落空了,她的嫉妒达到了极点,一个人如果被嫉妒愤怒所控制,就什么可怕的蠢事都做得出。
有些史书记载:就在阴皇后对邓贵人一无办法时,她的外祖母邓朱氏(也是邓贵人的婶娘)献计:"在家供奉巫蛊,咒诅邓氏速死,皇帝无子。"阴皇后欣然答应,让外祖母回家去照办。后有人密告"巫蛊"之事。
帝废皇后阴氏,后父特进纲自杀。
咱们得注意这个"有人“密告,谁告的密,检举的"巫蛊"之事,史书没记载。邓贵人在宫中建立的摇尾系统,这些成员包括长秋宫内阴皇后的贴身宫女、也有可能是邓贵人荣升邓太后,重用的亲信宦官剿乡侯郑众和尚方令蔡伦?
前巳言之,邓贵人在宫中建立的摇尾系统,在一切都布置妥当,形势酝酿成熟之机,开始血的反击。
永元十四年(公元102年),邓贵人建立的宫中摇尾人员和她家属策划下,分头向和帝、朝庭密告检举阴皇后跟她的外祖母邓朱氏,共同从事"巫蛊",诅咒皇帝早死。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撒手锏,两汉王朝的撒手锏是"巫蛊’,只要使出这个撒手锏,对手就毫无招架之力。和帝早就对阴皇后感到厌恶,正要找个借口,而"巫蛊'正是借口。他下令派中常侍张慎与尚书陈褒二人责究此事,先逮捕邓朱氏和她的两个儿子邓奉、邓毅(阴皇后的舅舅、邓贵人的堂兄),再逮捕阴皇后的三位弟弟阴轶、阴辅、阴敞(都官至黄门侍郎),予以苦刑拷打。这群皇亲国戚,没人能忍受可怕的肉体痛苦,招认"确实从事"巫蛊"勾当,而且,每人家中都搜出供奉巫蛊,罪行昭昭,和帝岂肯轻饶?立刻派司徒鲁恭持节去长秋宫向阴皇后收回玺绶,囚禁到一个被称为"桐宫"的独立小屋。阴皇后的父亲阴纲也畏罪自杀。她的弟弟阴辅,已在监狱里被活活拷死。她的外祖母邓朱氏,以及俩位舅舅邓奉、邓毅,也在囚室毙命。
死的死,活着的也逃不出网罗,阴氏家族和邓朱氏所属的那支邓氏家族,全部流放到日南郡(今越南河内一带)。
阴皇后追悔莫及。她没能掌握皇帝,做好六宫之主,过强的嫉妒之心没使对方惨败,反而牵连整个家族。她独自一人幽居冷宫,想到一家人为她所遭受的惨祸,在忧愤中一病不起,于永元十五年死去,死时年仅23岁。
"踏遍青山觅西施,娶妻当得阴丽华。“阴氏家族自汉光武帝皇后阴丽华兴起,到汉和帝皇后阴孝和全族放逐日南郡,飞黄腾达八十年,到此退出历史舞台。
久经磨难的邓贵人,费尽心机于22岁坐上皇后位子,她深深体会到在宫廷中权力是何等的重要!3年后27岁的和帝早逝,25岁的她荣升皇太后,临朝听政,独揽朝政,一反当皇后时的态度,封兄邓骘为上蔡侯车骑将军,弟邓悝、邓弘、邓阊也都封侯,邓氏家族扶摇直上。汉安帝建光元年(公元121年)三月,邓太后因病逝世,年四十一岁,树倒猢狲散,邓氏家族主要人物,包括三个侯爵、一个将军、一个河南尹,也被安帝、官人如法炮制地陷入另一场苦刑拷打的冤狱。邓氏一门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落得家破人亡,如此残酷的报复,这是邓太后生前所万万料不到的。
结语
不论正史的赞美,还是野史的抹黑,在宫廷这个皇朝权力的核心范围内,后妃之间的争宠斗争也如日转星移,时时不断。有的皇后运用阴狠毒辣的手段排挤情敌,能得逞而巩固地位;有的则不然,挖空心思,用尽手段,到头来反自取灭亡。汉和帝的阴皇后就是一个失败的角色,她毁之于过强的嫉妒之心和过差的德性修养。
战胜阴皇后的邓贵人,则得之于封建帝王所颂扬的"妇德"。她谦让自制,温雅守礼,是一位明事理、知人事的美女加才女,因而赢得了和帝的真心爱宠。邓贵人之所以取得上风,在于她极有心计地利用"心灵美"这个武器,利用和帝的个性,展开了极有成效的"攻心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