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伪装者》曾是不久前的流量剧,明家四姐弟的忠肝义胆让人看来回肠荡气。个人观后感,作为正方四角,我喜欢姐姐(刘敏涛)的演绎。而明诚(王凯)的角色定位,精准,全剧最重要的轴承。作为蛰伏几年,又重新杀回大一线的胡歌,其实,究其表演本身来说,还是乏善可陈(此处应该有胡歌迷的砸砖),或许是映照于与其搭戏和对手戏的演员们过于强大。
明楼,一个不得不说的人物。我觉得他身上影射了两个重要人物,全剧人物定位及城市、工作背景,应该有中共地工人员,至今神秘莫测的蜘蛛间谍袁殊的印记。而另一个,作为全剧最后破谜而言,第二战区的重大胜利。我仅是个人所想,反而应该是第五战区的台儿庄吧。如果是,那么人物原型应该更靠近另一位杰出的由李宗仁亲自策反并运用的地工人员夏文运。
日方人物那就应该有影佐祯昭与和知鹰二的结合体背景了。其实,这个剧写的如此漂亮,点题的背景军事行动却是一个大BUG。因为汪伪政府1940年成立,而那个时间段第二战区已经是八路的敌后作战为主的战场态势,最大的战役规模,应该是1940年8月开始的百团大战。但从现在的史料来看,这并不是一场长期筹备而发动的战役。甚至战役最初的目的就是简单的正太路破袭战,以破坏,迟滞日军的交通为主要作战目的的一次大规模军事作战。也没有史料可以来佐证我地下工作者从上海提供了军事情报。
即便是我个人猜测,将时间轴前移,台儿庄战役发生在1938年,其实也只是徐州会战中发生的一个局部战役,整个会战国军还是败的很惨。且台儿庄也并不是未雨绸缪的一次军事动作,只是当时中日军事势态发展而至的,为阻击日军南下合围,国军用铁与血碰撞出来的一个惨烈的战争节点而已。但在这其中,国军方面,上海传来的情报起到揽狂澜于既倒的作用。而发送情报的这个人就是,夏文运。
日本‘梅机关’机关长影佐祯昭
明楼or夏文运
明楼是不是夏文运为蓝本的呢?其实,这个还真不能轻易的下定论。但追踪寻迹沿着电视剧的脉络,还是有不少巧合之处。
夏文运,字承尧,化名何益之,1905年出生于金州老虎山会大朱家屯。
夏文运是大连市金州七顶山人,父亲名叫夏日明,在兄弟中排行老小,俗称“夏老九”,是个车把头。1905年12月,夏文运出生。他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夏文玉,叔伯兄弟众多。由于他长得白白净净,又聪明又腼腆,所以被大人们戏称为“夏大姑娘”,深讨奶奶的欢喜。当时还未分家,全家老少、雇工有100来口子。8岁那年,当家的奶奶夏刘氏发了话:以后就别让“夏大姑娘”学农活了,让他读书吧。从此,夏文运背上了小书包,进了当地的老虎屯第一普通学堂。夏刘氏去世,九兄弟分了家,但大家仍然齐心协力地供养夏文运读书。
1919年,夏文运考入日本人开办的位于大连的旅顺师范学堂。毕业时他各科全优,成绩名列前3名。津田校长爱怜他的才学,特意说服“满铁”的老总,每月资助夏文运50日元,以广岛高等师范交换生的名义赴日留学,攻读历史和法学。50日元,在当时可算是一笔‘巨资’(虽然,日本当时深受通货膨胀之苦,但以当时购买力而言,1日元也几近今天100多元人民币)。 1929年,夏文运又考入了日本京都帝国大学文学部硕士研究生。由于经济拮据,他过着半工半读的生活,以绿蕉为笔名,先后翻译、出版了厨川白村《小泉八云及其他》、《欧美文学评论》等多部著作和日本小说集,在中国新文学史上留下过深深足迹。1931年春,他回国应聘为奉天(现沈阳)冯庸大学教授兼校长秘书。同年暑假,他再次返回日本进行论文答辩,拿到了京都帝大文学硕士学位。
曾经笔名:绿蕉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日军侵占了东北,冯庸大学被迫迁往北京,夏文运因此失业。在生活无着、报国无门之际,经人介绍进入了伪“满洲国”政府机关工作,因其“学历过人,日语甚好”,又有长期在日本学习的经历,不久,受到当时还是中佐军衔的关东军司令部情报课长和知鹰二的赏识并邀请担任其随身翻译,深受器重,并与土肥原贤二、坂垣征四郎、冈村宁次等日军高层关系密切。因“夏”字与“何”字在日语中发音相似,所以,夏文运对外自称“何益之”。
和知鹰二年轻时
1931年至1936年,中国处于军阀混战暨国民政府试图统一时期,与蒋介石对立的广东和广西两省均处于半独立状态。侵华日军企图利用中国当时的分裂局面,煽动地方势力派李宗仁同国民政府对抗,遂派出各色人物去广州游说李宗仁。
1935年6月,夏文运陪同和知鹰二长驻广州,做李宗仁及其两广军队的策反工作。此后,李宗仁与和知的历次会谈,都由夏文运当翻译,借此,两人开始了结交。在与日军军官周旋中,李宗仁得知日本军方分成两派,一派是以东条英机、土肥原等人为代表的“南进”派,主张迅速占领中国及东南亚,攫取资源,以战养战;另一派是以荒木贞夫大将为代表的“北进”派,主张集中力量对付苏联。而和知鹰二属于“北进”派,不支持扩大侵华战争,并与土肥原有矛盾。
历次会谈中,李宗仁对和知鹰二阐明了自己的见解:日本侵略中国,必将促成中国结成抗日统一战线;中国幅员广大,人口众多,日本想打败中国决非易事。和知听后,深表同感。
《李宗仁回忆录》记载:他与夏文运多次见面,觉得其为人正派、年轻热情、才华横溢,便想唤醒他的良知。一天,在广州东山马棚岗,李宗仁密约夏文运到自己的住处倾谈。李宗仁诚恳地问道:“我看你是位有德有才的青年,现在我们的祖国如此残破,你的故乡大连也被敌人占据,祖国的命运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你能甘心为敌服务无动于衷吗?”
此时的夏文运虽然深得日本人的优待,但中国人的意识和良知并未消灭。在李宗仁的开导下,夏文运顿时潸然泪下。他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如何受日本人的欺凌,即使无意中多看了日本人一眼,也会被打得鼻青脸肿;现在虽然声名显赫,但也时常受到日本人的奚落,多次遭到日本宪兵的刁难与无理审查。有时候,活着远比死亡更残酷,特别是在没有出路,没有希望,甚至连解脱都无可能,一味痛苦的时候。
《李宗仁回忆录》中李宗仁开始了实质性的试探:“何先生,假如中日之战爆发,你愿不愿意替祖国尽点力?”
夏文运擦了一把眼泪,郑重地表示:“如有机会报效祖国,当万死不辞!”从这时候开始,夏文运便正式成为李宗仁的高级情报人员,两人通过秘密电台和专用密码进行单线联系。夏还表示,谢绝任何报酬。
夏文运被李宗仁成功策反,在此后的岁月里,他“身在日营心在华”,利用和知的庇护,长期为李宗仁提供绝密情报。
1936年上半年,夏文运提供了日本派遣大批特务到印度支那活动的战略情报,李宗仁分析出日军可能倾向于施行南下战略。于是,同年秋,他果断地将广西省会从毗邻印度支那的南宁迁往内地桂林,实施战略转移。
1936年8月,和知鹰二常驻天津,主要任务还是策动两广的李宗仁、白崇禧进行推翻蒋介石政权的活动。和知公馆设有与两广联系的电话,而李、白的代表黄南鹏就住在和知公馆。和知公馆允诺一旦倒蒋行动开始,日方将供给大量的武器弹药,支持两广"独立"。夏文运同时也保持着和桂系的秘密往来。
1937年“七七事变”后,和知鹰二于8 月调任上海派遣军第十一师团步兵第44联队长,大佐衔 ,曾率部在上海与中国军队作战,后因发表“反战”言论被军部褫夺兵权,调任运输司令及日军驻上海、华南特务机关长等职。在任何现役职务上,和知一直是一个重要的情报来源。之后,关于敌军进攻徐州,突入皖西、豫南,以及围攻武汉的战略及兵力分布,桂系无不了如指掌。这些情报实际都是夏文运从和知处获得后提供的。
台儿庄血战一景
1938年初,台儿庄战役拉开序幕。台儿庄位于苏鲁交界,为山东南大门、江苏北屏障,在徐州东北方。相距只有61公里。台儿庄若丢失,则徐州不保。李宗仁指挥的第五战区要防守津浦线狭长的一个区域,而能调动的兵马少之又少,且多是杂牌军。坂垣征四郎的第5师团从青岛向鲁南进犯,矶谷廉介的第10师团沿津浦线南攻,2万多名日军以饿狼扑食之势直逼徐州门户台儿庄。
血战台儿庄剧照
1938年1月底,正在李宗仁焦头烂额之际,他收到夏文运的一份绝密情报,这封密电写着11个大字:坂垣师团将从胶济线南下。李宗仁据此料定坂垣将进攻临沂,因此命令庞炳勋军团驰往临沂,堵截敌人。庞炳勋军团实际上只有5个步兵团,浴血奋战到3月中旬,渐渐抵挡不住号称“陆军之花”的坂垣师团,向李宗仁求援,而此时南北战线都很吃紧,李宗仁无兵增援。
正当李宗仁一筹莫展之时,夏文运又从上海租界及时发来绝密电报:日军南动而北不动。李宗仁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立即调整军事部署。李宗仁命令驻防在津浦线南段滁州、明光的桂系第三十一军迅速西撤,诱敌深入;命令于学忠的第五十一军在淮河北岸布防;迅速抽调张自忠的第五十九军北上。庞部、张部一举在临沂歼敌 3000多人,使敌军无法立足,一退40多公里,彻底粉碎了坂垣、矶谷两师团会师台儿庄的企图,从而为台儿庄大捷创造了条件。
4月7日,台儿庄战役取得重大胜利。在1个多月时间内,中国军队毙伤日军 11984人、俘虏719人,缴获大炮31门、装甲汽车11辆、大小战车8辆、轻重机枪1000多挺、步枪10000多支,矶谷师团的主力被彻底歼灭。台儿庄战役是抗战初期中国军队正面战场取得的第一个重大胜利,被誉为“中华民族扬威不屈之地”。
1939年4月,夏文运又从上海发来密电,详细报告日军扫荡第五战区的战略及兵力部署情报。据此,李宗仁下定决心,巧妙布阵,率部苦战月余,终于击溃进犯之敌,毙敌5000多人。
1939年7月,国民政府最高国防委员会秘书长张群,在接受UP(合众社)、AP(美联社)、AFP(法新社)等外国通讯社记者采访时洋洋得意,将松冈外相对汪精卫的最后通牒、日本对华工作要项等情报悉数向媒体披露。外国记者十分吃惊,问道: “这么多绝密的日本情报,是怎么搞到手的?日本可是一个保密体制严格的国家啊!”
为了让他们相信,张群顺口回答:“这。。。这些情报,是我们从Shia某手里获得的。”于是,中外媒体都以重庆方面曾从“谢某”或“夏某”之手获得日本情报为主题,进行大肆报道。这些消息犹如一颗震撼弹,迅速向外扩散,日本军方闻讯后紧急追查。很快,和知鹰二大佐进入审查对象名单,被撤掉“兰机关”机关长职务,不久被调往台湾,担任台湾军参谋长。为了夏文运的人身安全,和知特意从台湾给他拍来电报,暗示说:“上海天气不好,宜暂留香港。”夏文运立即偷偷逃往香港。夏文运前脚刚走,日本宪兵队后脚就到。他们包围了夏文运在上海的住宅,把床柜、书籍、衣物翻了个底朝天,也未能找到夏文运踪影的线索。
但夏文运不久重返上海,隐藏寓居于租界之内。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进入上海租界,夏文运因间谍嫌疑险遭日方特务逮捕,他及时应对,又马上出逃。
此后,凭借过去在权贵之间和日伪的关系,夏文运先后担任广西省政府顾问、伪北京市和天津市参议、至此,夏文运与李宗仁的情报联系中断。在山西,夏文运在太原先后任伪《新民报》社社长,1943年至1945年4月任伪山西省政府建设厅厅长。据夏文运的女儿夏绿蒂回忆,她的叔叔夏文玉跟她讲过,夏文运在担任伪山西省建设厅长期间,曾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经常与八路军进行物质交换,并掩护、解救过包括中共元老董必武在内的许多共产党人的性命。夏文运重情重义,亲友们投奔他,他总是热情招待,帮助他们解决就业、生活等实际困难。
另有一个传闻:1946年3月,军统局真正的老板戴笠飞抵北平,偶然听说夏文运就在这里,喜出望外,亲自部署,秘密逮捕并审讯了他。为此,行期延误了一天,返回南京途中遭遇雷雨,命丧戴山。
当时,夏文运被关在东城区警察署内,随时都有可能被处决。妻子陈桂珍得知消息后,立即去见李宗仁,请求援救。李宗仁于是亲自出面证明:“夏文运非汉奸,他在日伪政权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吾之派遣的。”
1947年,夏文运经北平行辕主任李宗仁保释出狱, 1948年回上海定居。
全国解放后,因其在日本占领期间担任高官伪职情况,夏文运被误定为在逃的“大汉奸”,捉拿他的布告贴满了他家乡的大街小巷,夏文运的子女、亲友深受连累。
1950年初,夏文运被上海卢湾区警察局逮捕,经上海市委情报委员会书记吴克坚的关照,被无罪释放。之后,夏文运途经香港,辗转踏上日本国土,并在日本重新成家。
后经由日本政要岸信介(1957年、1958年两度组阁,担任过3年多的日本内阁总理大臣)担保,夏文运获得居住权,并担任了日本国铁特别顾问。退休后,经营料理店为生,他多次表示欲回祖国探亲的愿望,可是,由于中日尚未建交,没能如愿。 1967年,夏文运以日文出版《黄麈万丈》一书,书中只字不提曾为李宗仁密送情报一事。
岸信介
而和夏文运有着莫逆交情的和知鹰二,在上个世纪 60年代初,在美国访问期间,他特意去拜会了寓居新泽西的李宗仁。交谈中,李宗仁仔细询问了夏文运在日本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并不无感慨地说:“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见到老夏啊?”后来,李宗仁又在《回忆录》中多处提及夏文运,称他是“无名英雄”“对抗战之功实不可没”。
1965年7月,李宗仁冲破重重阻力,返回祖国大陆。他向有关部门打听夏文运子女的情况,并希望能见他们一面。可惜因为当时的历史原因,其结果不得而知。
夏文运家眷及后人
大夫人那氏,满族,金州三十里铺人。当年,婚姻都由父母包办,而且,时兴娶大媳妇,为的是能持家,好管教丈夫。那氏比夏文运大8岁,没有文化。那氏为夏文运生了两女一儿。大女儿夏桂枝生前是北京市宣武区政协委员。二女儿何蔚敏毕业于圣约翰大学,生前是上海打浦中学教师。儿子夏尊江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1980年病死在北京。
二夫人佐佐木,是夏文运当年在日本读书时的同学。婚后,没有子女,两人离婚,但仍保持朋友关系。夏桂枝、夏尊江在日本留学,吃住都在她家。
三夫人陈桂珍,上海人,有文化,漂亮而善持家,比夏文运小16岁。夏文运虽然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但思想深处仍存在着“男尊女卑”、“多子多福”的传统观念。因为陈桂珍接连为他生了碧蒂、绿蒂两个女儿,他很不满意,逐渐冷落了陈夫人,并与一个舞女赵小姐关系暧昧。1946年3月,经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批准,他被秘密逮捕。陈夫人立即去面见北京行辕主任李宗仁,才使他被无罪释放。1948年,夏文运与陈夫人离婚。夏碧蒂留学于巴黎大学,与父亲分别20年后才重聚,1969年在日本成婚时,日本国铁总裁十和信二亲自为其证婚,现居台湾;夏绿蒂毕业于某水产学院,现已退休。
四夫人藤田智荣。1955年,孤身在日本的夏文运穷困潦倒,因糖尿病住院,与小自己25岁的护士藤田相识、相爱。同年底,两人在一间只有6平方米的陋室内结婚,育有一儿一女。 女儿夏蒂子毕业于早稻田大学,儿子夏尊潮毕业于明智大学,文学博士。
1978年11月15日, 一直戴着在逃“大汉奸”帽子的夏文运因脑溢血而瞌然去世,葬于著名公墓东京上野林光院。终年72岁。值得一提的是,他至死也没有加入日本国籍。
今时,他的历史已经被重新审视,其名已录入《大连人物志》,相关故居也被有关部门列入修复规划。
当然,回到开篇。不能因为事件相近而确定谁就是谁。艺术嘛,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明家四姐弟正是不屈的中国人的集体缩影。
在此,谨向所有为国为民族独立自由而在刀尖上跳舞,甚至牺牲的无名英雄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