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马光以头上官职力谏官家,要求公主率德尊礼,复归公主府时,徽柔公主在大殿上拿着骷髅脸的傀儡娃娃唱了一曲司马光年轻时写的词《西江月》 :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虽则是讽刺司马光年轻时对着舞女动情,此时却在店内对帝王家公主的爱情指手画脚,多有不妥,但是也在诉说着自己对怀吉的情:见后反惹相思,不如当时不见,人还是无情的好,无情即不会为情而痛苦。
是啊!她不该在怀吉走后就陷入一种偏执的思念中,甚至不惜火烧宫殿,将自己也置身于一片火海里,找不到出路在哪里?当怀吉回来时,又感叹不如不见,这样她离去后,就不会再有相思之情。
在这一场梦里,司马光醒了,可是徽柔公主自己却不愿醒来,她知道一旦让前朝的谏官们胜利,自己就永远困在不可逾越的礼教束缚中,她和怀吉就将一生不得相见。
1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永不相见的这八年里,每年七夕公主都会去内外宫分隔的宫墙下的桃花树上挂上花胜,这是她和怀吉的约定。
徽柔和怀吉经历了痛彻心扉的生离,面对了死别的摧残,他们之间的情如同绚烂的烟花,短暂的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无尽的惆怅。终究是一生都逃不出这深宫的牢笼,就像小时候他们一起坐在屋檐下所说的话:“怀吉,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
那时尚才8岁的徽柔对怀吉玩笑说:“怀吉是徽柔的影子,徽柔在怀吉的心里。”两小无猜的语言,一语中的般让之后的17年岁月中,他们互相陪伴着一路走过,可也仅仅是这17年陪伴罢了!
在公主出宫回公主府时,怀吉知道:对公主来说,结局早已注定,公主的花期已在她25岁时结束,凋零的花瓣栖身何处,其实已并不重要。
徽柔和怀吉短暂的一生中,爱而不得,相思而不见,总叫人感叹: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即使相见,又如何呢!生在帝王家,不若无情更好些!
也免了怀吉七夕看到秋水长空彤云缥缈,烟宵微月,星河姣姣时,没有金风玉露,唯有银汉迢迢时感叹:谁能伴在她身边,与她同品这银烛秋光,共度天阶微凉?
2 封建的礼教,皇权的制约胜利了
朝廷谏官代表的士大夫阶层,封建的礼教,皇权的制约,他们还是胜利了,徽柔公主会输的一无所有,连相见都不能,甚至后半生快速的凋零。哪怕仁宗皇帝归天仙去后,公主都不被允许脱离这段不美满的婚姻。
宫里的母亲苗淑仪抱着一丝希望,恳求已上位的官家侄儿赵顼允许公主离异改嫁。可赵顼也为了所谓的“尊人伦之妇顺,广天下之孝思,彰邦媛之贤,以仪我皇室”的理由坚定的拒绝了公主母女,又将公主赶出了深宫,命公主回李府,而不是公主府。
随后赵顼下令废除了:“尚主之家,例降昭穆一等”的规定,并正式下诏:以后公主下降都要行舅姑礼,如寻常人家新妇一般侍奉舅姑。
这就注定了徽柔公主被驸马一家嫌弃,被人羞辱后半生的必然结果,毕竟她曾经一直嫌弃李玮,嫌弃李氏的前因,在皇帝这道诏令下了之后,必定使得她后半生陷入苦难中。
3徽柔是皇权和宗族争斗中的牺牲者。
虽然赵顼对公主歉意的说:“对不起,姑姑。可是皇室中人都一样,既不能放纵自己的欲望,也不能回避自己的责任。”
赵顼怕的也是谏官们会以这件事指责自己,他以仁宗皇帝的决定为由,以大义为由,不愿意成全姑姑,可是在落井下石时却毫不犹豫,改掉一直以来公主下降的规定可以,因为这项规定是限制皇权的,他想要的也无非是限制宗室权利、平衡朝中权利关系罢了,终归是私利。
(当然整个北宋都在限制皇权,关于这一点,大家可以去读宋朝的史书,这里不多做赘述。)
何况自从仁宗决定贬斥了怀吉后,公主一直身居深宫,对掌管家宅的能力是否有呢?一个驸马不管事,强势母亲李氏掌管的李府,怎么会让回李府后的徽柔好过?
史料记载:公主死后,赵顼下令灵柩送回公主宅,宋神宗赵顼亲自去祭奠姑姑,却发现公主备受摧残,驸马完全掌握了公主府,下人对她日常生活不加照顾,衣服饮食极差,求医问药也被拖延,公主没有人伺候,身上都长了虱子,冬天还得公主自己取炭生火,以至于脸上都留下了炭火造成的伤痕。
曾经备受宠爱的公主,在李府却活的连一个普通的下人都不如。明明她可以借着进宫的机会找皇帝,太皇太后哭诉,为何此时的公主不愿意将自己窘迫的生活诉之于口?大概她自己本身也已经对皇权绝望了吧!毕竟回李府的决定是官家下的,下降之礼的废除也是官家下的。
两代皇帝对皇权的掌控,权利的平衡,宗族的制约等,造成了徽柔可怜又悲剧的一生,可以说徽柔是皇权和宗族争斗中的牺牲者。
4来自天家的荣宠,多可悲
总有人说公主不够懂事,是官家和宫里众多人的宠爱让这个公主变得无法无天,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次次去挑战礼教和官家的底线。
可官家只顾着了却自己对亲生母亲的愧疚,想要将自己舅家变成真正的显贵之家,平衡朝廷间宗族之间的平衡,他有真正的为自己的女儿着想么?若是真的爱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愿意将女儿推进一段她不喜欢的婚姻里?
如果当初徽柔嫁给了曹评,她是否还会对这段婚姻不满,青春年少时爱过的少年,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孩子,硬生生的被父亲把自己和喜欢的人拆散,经历过一次后,再经历一次,可想对于徽柔的打击有多大?
即使后来官家承认是自己的失误,可依旧改变不了徽柔公主剩余的生命里和怀吉再也无法相见的事实?连续两次的情伤,对于一个备受宠爱长大的女孩来说,是多沉重的打击,她的人生真正被爱过么?即使万千荣宠又如何?
将余生都推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这就是天家的荣宠?多可悲!徽柔公主在与怀吉永不相见的第八年的春天离去,从小都喜欢姑姑的皇帝赵顼,将所有的错处推给了驸马李玮,罪名是“奉主无状”。
终究连她的死亡,皇室都没有放过利用的机会,又是一次宗室、皇族、士大夫权利之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