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发生当时震惊世界,转眼就被世人遗忘在历史的尘埃中。偶尔掸一掸故纸片上的积灰,瞥一眼陈年旧事,你会惊讶地发现:历史教育我们要“引以为戒”的某些错误,后人仍然在前仆后继地重复。譬如,部分有名有利的男性就是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这是为什么呢?
一、酒店女服务员指控贵宾性侵
娜菲萨图•迪亚洛(Nafissatou Diallo,下文简称“迪亚洛”)说,2011年5月14日是一个令她作呕的日子。
迪亚洛当年32岁,几内亚裔,在纽约索菲特酒店从事保洁工作。她拥有浅棕色的皮肤,脸上隐隐约约分布几点小小的痘印,黑发做成棕红色的直发,身材高挑,线条匀称,有人说她具有“一种朦胧的忧郁”气质(请看下方照片,见仁见智哈)。以下是她的忆述:
2011年5月14日下午一点左右,她看见客房服务生端着托盘走出了2806号套房,就准备对这间房费高达3000美元/晚的超豪华房间进行打扫。尽管服务生临走时告诉她住客已经退房离开,她还是谨慎地暂停在门厅里,出声确认:“有人吗?客房保洁。”
不料,一个一丝不挂的男子突然从卧室里窜了出来。此人身材敦实,头发灰白,浓眉圆眼,年纪足以做迪亚洛的父亲,身高则明显不如高达178厘米的迪亚洛。迪亚洛大惊失色,忙不迭地道歉,转身要走。
男子却说:“你不必道歉。你很有魅力。”随即“像一个疯子”似地锁上房门,对迪亚洛做出非礼的举动,拖她去卧室。迪亚洛惊恐万状,哀求道:“先生,请不要这样。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我不想砸了饭碗。”白发男子回应:“不,宝贝。别担心,你不会丢掉工作。”
迪亚洛使出浑身解数努力逃脱,一度推开男子,向门外跑去,却不幸踩上了地上的一个报纸袋子,一跤跌倒。男子趁机制服她,强行侵犯。迪亚洛吓唬对方:“我们经理就在走廊上(其实不在)。”男子无动于衷,态度嚣张,说:“外面没有人,没人会听见。”甚至几次冲着迪亚洛吼叫:“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迪亚洛好不容易将男子推进了衣柜,逃出2806号房,跑回楼道中。外面空无一人。由于极度的恶心、恐惧和紧张,迪亚洛藏在楼道旮旯里呕吐起来。白发男子拉着行李步出2806号房,歪着头直视了迪亚洛数秒钟,一言不发,淡定地搭上电梯,走了。(注意:以上经过均为迪亚洛单方面的讲述。)
大约在一点半的时候,迪亚洛的上司注意到她来到柜台附近的门厅里请求帮助。她瑟瑟发抖,身负轻伤,状态颓唐。上司询问原因。迪亚洛说明了自己的遭遇。酒店方面果断报警,并将迪亚洛送医。
查出嫌疑人的身份不费吹灰之力:2806号房客,多米尼克•斯特劳斯•卡恩(Dominique Strauss-Kahn),法国经济学家、法律专家,公共法律及经济学博士,曾任法国的国会议员、工业部长、财政部长,2007年起担任I~M~F的chief,风传他计划参选法兰西的下一个président。
卡恩退房后前往肯尼迪国际机场,将搭乘法航班机飞回巴黎。纽约警方驻机场人员接到通知时,卡恩已登机,距起飞只剩15分钟。警员突入头等舱,赶在起飞前数分钟把卡恩带下了飞机。
现场勘查表明,卡恩的一部手机等许多物品留在酒店2806号房,似乎提示他是在仓促之中“畏罪逃跑”的。纽约警局“特殊受害者组”让卡恩及另外4名男人站成一排,请迪亚洛辨认。卡恩的编号是“3”。迪亚洛毫不迟疑地指向了他:“3号!”
DNA检测结果亦显示,迪亚洛的衣领上、2806号房的洗手间地毯上都附着有男性的精液,DNA均与卡恩相符。
同时,卡恩在私生活方面的口碑对他非常不利。他在法国有个绰号——“最伟大的色情骗子”;他的传记作家塔伯曼评价他为“众所周知的女性杀手”;玛丽•勒庞指出:“卡恩的病态是显而易见的。”另据英国人说,【法国某节目称卡恩“为女人着魔”,以至于某机构接待卡恩时,要求女员工穿着颜色黯淡、款式保守的服装,不穿高跟鞋、短裤等时尚服饰,还在桌子上下各安装一个摄像头,以保障女员工们的安全。】
就在纽约“迪亚洛”案发的当月,法国针对性交易组织的调查偶然发现,卡恩涉嫌接受“高端派对”(parties fines)服务。这种“派对”由某些擅长笼络权贵、企图谋取暴利的富商主办,聘用性工作者,专供道貌岸然而有特殊癖好的贵宾行不可告人之事。有人供称,卡恩在五年之间参加了十多次“高端派对”,而且“经常想和三、四名女性发生关系”。
卡恩被提告。首次听证会于2011年5月16日举行。卡恩的律师团否认指控,称没有证据证明在卡恩与迪亚洛之间存在“强迫”情形,申请保释。卡恩后来还暗示遗留在2806号房间的手机(显然他这种人物拥有多部手机)其实是迪亚洛在溜出房间时偷偷拿走、再塞回2806号房栽赃陷害的。
法庭裁定卡恩有逃亡之虞,在5月20日第二次开庭之前不予保释。于是,卡恩只得继续窝在伙食费仅1.8美元/餐的地方,忍受着与其世界级塔尖精英地位落差巨大的待遇。假如罪名成立,他最高可获刑76年。
迪亚洛表示:“我想让卡恩受到应有的惩罚!教他明白,他虽然有钱有势,也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为所欲为!他必须学会一个基本的道理——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金钱来交换!我承认我穷,但我人品端正,不贪图钱财……”
二、五花八门的猜测
消息传出,举世震惊。大部分法国人怀疑这是一场泼天陷阱。按照法国人的观念,卡恩的私德跟他的才干、工作成绩不应混为一谈,不能用过往的私生活问题对一个人进行有罪推定。卡恩的夫人(第三任妻子)表态相信丈夫清白。
传记作家塔伯曼说,卡恩相当受女性欢迎,很多高素质的职业女性主动给他“递纸条”,他犯不着“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女性”(注:迪亚洛几乎是个文盲)。那么,“陷阱”是谁挖掘的?目的何在?观点分为两种:
(一)“美国报复卡恩+打击欧洲”论
据历史资料记载,卡恩在2011年2月10日呼吁改革全球货币体系,将RMB等新兴市场货币加入“特别提款权(SDR)一篮子货币”,以提高全球货币体系的稳定性。一些人将他的发言解读为挑战美元霸权,要推动建立多元化全球货币体系。
在卡恩被捕之后数小时,IMF宣布他的位置由第一副手——美国人利普斯基暂代。2011年5月19日,卡恩正式辞职。一系列变动仿佛在为“猜测”提供支持?部分法国人猜想,幕后主使或许用50万至100万欧元买通了迪亚洛,教唆她构陷卡恩。
根据美欧间的默契,I~M~F自创立以来,历任掌门都是欧洲人,T~W~B的相应位置则一直由美国人接力担任。有人推测,卡恩一倒台,不就给美国送上了一条夺走I~M~F掌门之位的借口吗?
正是在卡恩辞任的次日,亦即2011年5月20日,“迪亚洛案”第二次开庭,卡恩获准以100万美元保释金+500万美元保证金取保候审。在“猜测”支持者的心目中,这种时间上的“巧合”大概也是一种“交换”——以宝座换取人身自由?
(二)“萨科齐打压卡恩”论
卡恩有意参选法国的président,是法国时任président萨科齐的强劲对手。据《焦点》杂志的“八卦”,2009年9月,卡恩列席某会议,借上厕所之机对萨科齐说了一番“悄悄话”,大意是,他心里一清二楚,关于自己私生活的传言、照片都出自爱丽舍宫(法国président府)的“手笔”,他警告萨科齐务必叫停这种行为,不然他会和爱丽舍宫(萨科齐)对簿公堂。
有人敏感地指出,全球第一个爆料卡恩在纽约被捕讯息的人,居然是萨科齐所属UMP的一位“小字辈”成员——乔纳森•皮内(Jonathan Pinet)。皮内声称,自己有个“小伙伴”在索菲特酒店内,目击了卡恩束手就擒的场面。但问题是,皮内爆料时,卡恩刚刚被带下飞机仅14分钟,人在肯尼迪机场,皮内那个远在索菲特酒店的小伙伴是如何“目击”的呢?
巧合的是,在皮内爆料几分钟后,全世界第一个跳出来公开“扒皮”、谴责卡恩的人又是萨科齐的老助手阿尔诺•达西埃(Arnaud Dassier)。
法国评论家阿塔利进一步分析道,事发地点——索菲特酒店隶属于法资企业“雅高”旗下,不排除酒店参与“设计”卡恩。
(注:上图为萨科齐夫妇,2009年摄于西班牙。)
综上,一些法国人怀疑“迪亚洛”事件的始作俑者是萨科齐,负责在网络空间“带节奏”的是皮内、达西埃……虽然名人的婚外恋、私生子等道德花边在法国人看来无伤大雅(当然也不值得称道)、不影响他们对当事人才能的肯定,但“性侵”是犯罪,性质完全不同,足以终结卡恩的职业生涯。
一时间,两种猜测满城风雨,人们对卡恩乃至法国部分上流精英“浪漫多情”的生活方式津津乐道,唯独“受害人”迪亚洛的处境无人问津。终于,不少善良的法国老百姓看不下去了,建立一个网站,发起向受害人在线“送玫瑰”活动,号召世人不要只顾吃瓜看戏,要多多关注、同情受害人。纽约市的女佣们也组织起来(见下图),到卡恩出庭的地点声援迪亚洛。
三、惊世骇俗大反转
2011年5月25日,卡恩家人以月租约32万元RMB的价格租下纽约曼哈顿富人区一幢售价约8524万元RMB的豪宅。卡恩笑容满面地入住。卡恩的女儿马上买了一份售价约合1600元BMB的牛排套餐,犒劳父亲。
这幢住宅面积达630多平方米,配置户外日光浴阳台、瀑布淋浴、温泉、健身房、酒吧、家庭影院等奢级设施,地理位置优越,可将大半个纽约市区风光一览无余。卡恩住在这里,佩戴电子脚镣,足不能出户,静候命运的宣判。
谁知,他,以及全世界所有关心这件“破事儿”的瓜友、全体同情弱女子迪亚洛的好心人,等来了一场令人咋舌惊叹的大反转!
(一)深入调查发现迪亚洛的陈述破绽百出。例如:
1、按照她的说法,卡恩对她的侵害行为持续时间不超过15分钟。然而,电话记录证明,在迪亚洛进入2806号套房约9分钟左右,卡恩和女儿通过电话,是卡恩打过去的。难道卡恩在纠缠、制服、侵犯迪亚洛的短短15分钟以内,还能抽出时间和心力给女儿打电话?这不合情理。即使成立,迪亚洛为何不趁着卡恩打电话的工夫逃走呢?实在说不通。
非但如此,监控录像表明,迪亚洛在2806号套房内待了大约半个钟头。
2、迪亚洛称自己在遭到卡恩侵犯后立刻逃离2806号套房、在楼道上稍作喘息之后就向上司求助——各位还记得本篇第一部分她的忆述吧?而监控录像显示,她在离开2806号房之后(注:卡恩日后暗示迪亚洛在离开房间之前偷走他的一部手机),转赴2820号房做清洁。此后卡恩退房离店,而迪亚洛在打扫好2820号房以后,又第二次进入2806号房做清扫(注:卡恩后来暗示迪亚洛可能利用该时段将手机放回房间栽赃),完事再去找上司,声称自己遭到2806号房客侵犯。
面对质疑,迪亚洛改口称她起初把清洁工具忘在了2820号房间,在2806号套房遭受卡恩侵害之后,试图通过工作安抚自己受惊的心灵,就想起工具来,于是先折回2820号房取工具,再返回2806号房做清扫。但她的第二版陈述依然与第一版陈述自相矛盾。
3、迪亚洛对媒体和警方诉称卡恩在侵犯过程中跟她说话、冲她吼叫(详情可回顾本篇第一部分),对接诊的医护人员却诉称卡恩自始至终不发一语。
(二)有证据显示,约在事发28个小时以后,迪亚洛与男友通电话,讲述自己的经历。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别担心,那家伙很有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三)迪亚洛的历史品行不像她本人竭力表白的那样纯良无害。她的信用记录一塌糊涂,报税曾弄虚作假,2004年申请居留资格时提供虚假证明,据传还曾兼职从事性工作……凡此种种,都导致她的证词可信度一降再降。
2011年8月23日,卡恩获无罪开释。他和迪亚洛的代理律师都否认双方就个人经济补偿事宜进行讨论。但事件并未画上句号。假设迪亚洛真的蓄意诬陷卡恩,她的动机是什么?背后有无“高人”指导?她与卡恩之间究竟发生过怎样的故事?请看当事人卡恩的回答。
四、卡恩披露“真相”
卡恩认为,“迪亚洛事件”可能是某些人针对法国président élections布设的陷阱。“某些人”主要指谁?你懂的。可回看本篇第二部分的猜测之(二)。
早前,IMF于2011年6月28日即卡恩取保候审期间确定法国人克里斯蒂娜•拉加德为卡恩的正式接替者。下列史料显示,该任命得到了美国的支持(见下方截图)。拉加德担任该工作至2019年7月16日为止,其继任者克里斯塔利娜•格奥尔基耶娃(保加利亚籍)仍然是欧洲人。上述事实似乎也令“猜测(一)”不攻自破。
站在中立瓜友的角度客观地说:任何一个机构,在“一把手”因突发事故无法履职的情况下,由“二把手”临时代理都是惯例,所以在卡恩被捕后,第一副手(美籍)暂代其位也很正常。I~M~F和T~W~B的位置分配在根本上以美、欧间的经济权力划分格局为基础,兼顾平衡各方利益的需要,不是靠“干掉”某一个人就能改变的。你要相信,这颗星球上的顶层博弈不会那么幼稚。
卡恩于2011年9月18日承认自己在“迪亚洛事件”中犯了“道德错误”,宣布放弃参选法国président。2011年12月,卡恩透过新出版的个人传记承认他在索菲特酒店与迪亚洛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发生了不道德的接触。
卡恩的传记作家塔伯曼称:“迪亚洛主动给了卡恩很多引诱性的暗示。”意为卡恩是被迪亚洛“勾引”的……
不过,迪亚洛在事发时所受的“轻伤”该作何解释呢?2011年11月,一位比利时籍性工作者的改口或许能够作为参考答案:该女性曾指控卡恩在“高端派对”上对其实施侵害,后来又纠正道:“噢!那只是一个略显粗暴的游戏!”
而迪亚洛却始终坚称是卡恩侵犯了她。是是非非,也只有天知、地知、双方当事人知了。但不论真相如何,请记住: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卡恩的反省为这句俗语做了最好的注脚:“我曾有机会成为法国président,可是现在我失去了这个机会。那些放纵的生活,是我最为愧疚的事。”、“我和法国社会(主流)太脱节了,我错了。”
可惜的是,有多少人记得这些历史教训呢?
作者简介:浅樽酌海,又名细雨丝竹,文史控、推理迷、言情痴、考据癖,主要作品有唐代历史背景推理+言情小说《神探王妃》、《鱼玄机》等,均已出版或签约出版。
感谢大家的阅读,祝朋友们身体健康,家庭和睦,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觉得文章好的朋友们,可以给文章点个赞,关注一下吗,每天都会给您带来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