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碗
原创不易，抄袭必究
玉檀被"蒸"的那天，空气里都是酸甜混杂恶臭的味道，蒸笼里露出她的半张脸，眼角还都是笑意。
老九是在临死前才看到玉檀的绝笔，他讽刺自己：无怨、不悔，玉檀就是个傻瓜，她为什么不恨？
是啊，玉檀不恨老九，因为毒蛇老九是她暗淡人生里唯一值得悸动的人；老九或许到死前才知道，在他毒舌、弄权、冷血的一生中，曾经为这个姑娘，有过一丝的犹豫。
玉檀出身不好，屋漏偏逢连夜雨，阿玛去世后，她的弟弟、母亲都生了重病。
为了她的家人，一个不过十岁的姑娘开始沿街乞讨。
那天她遇到一架华贵的马车，马蹄飞扬，连驭车的马夫满脸都写着高傲和不屑。
在底层生活了几年，玉檀当下就判定，坐在车里的人非富即贵。她毫不考虑自己身量短小、力气孱弱，豁出命一般地抱住马车杆，车不停动，她就由着车拖着走；马夫的鞭子落到自己身上，她丝毫不觉痛——那一刻，玉檀一心只想着如何为额娘和弟弟求来一线生机。
也许此时此刻，就已经注定了她飞蛾扑火的结局，一个骄傲又坚韧的姑娘，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她能无所不作。
好在，轿子里的贵公子喜欢她的倔强，当下赏了一张巨额银票，尔后又命车夫把身上所有的碎银子都交给她："天色不早了，你一个小姑娘拿着这么大一张银票必然会出事，你拿着碎银子去请大夫吧。"说罢，他丢了一件披风下去，玉檀这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打烂了。
在对若曦的回忆中，玉檀说自己从未见过那位公子，可事实上却不是。
也许，凭着玉檀的性子，在母亲和弟弟病好之后，她在那条曾经偶遇"恩人"的巷子里来去多少回，守在路边等待；或者是凭着自己的记忆去几个显贵人家门口等，一一排查。
这些玉檀都做得到，她天生就是这样心思玲珑的女孩。所以她再次遇见了那个"恩人"，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毒舌九爷。
九阿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在的，他那副刻薄的嘴脸，恨不能将所有的阴翳都写在脸上，他说话句句带刺，不论是初见若曦，还是后来嫌弃若曦不能正面回应八哥的质询，他总是遵循着"别人让我痛十分，我至少让他也痛上五分"的原则，"添油加醋"，搅弄是非。
他不是不爱权利，彼时他之所以选择老八，未必是因为跟老八兄弟情深，而是因为老四如幽潭深水捉摸不透，而老八在朝廷上颇为吃香，"人手充沛"，跟随的皇子又有老十老十四，在当时夺嫡的局势中，算是拥有顶配了。
我们看到的，是九阿哥精于算计，但在玉檀眼里，老九却是另一个人。
重遇九爷之后，以他的精明立刻察觉眼前这个笃定要以身相报大恩大德的姑娘，一定是个可塑之才。
所以九阿哥从一开始，就把玉檀当作一枚棋子精心培养，教她礼节处事，教她诗词文章，甚至手把手教她练字，让玉檀一个破落户家的小丫头，拥有了一笔堪称标准的管夫人的梅花小楷，如果不是长年苦练和数读诗书百家，断断不会又这样清丽悠闲的意境。
在玉檀眼里，九阿哥是天底下最良善的人：
·除开夺嫡一事不提，九阿哥这个人很有脑子，他不仅通晓诗书文章，还十分热爱外国文化，与传教士私交甚密；这样一个一身文气的男人居然还很会经商做买卖。
有才还有脑子的男人，这是玉檀见得独一份。
·尽管九阿哥对玉檀的动机不纯，但他帮助玉檀的时候，是从未想过回报的。这对玉檀灰暗的人生来说，是仅存并无比珍贵的一束光。他为人慷慨大方，又喜欢结交朋友，虽然有些嘴上不饶人，但心地却是极好的。
多年的相处，让玉檀心里深深地种下了九爷的影子，她心甘情愿成为对方的棋子，为他暗传各种消息，她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谍战人员，九阿哥是她藏在心底最紧要的秘密。
若曦在宫里呆了多少年，玉檀便呆了多少年，从13岁到28岁，她用了整个青春来报恩，来深爱。
其实玉檀之于九爷，不过是个颇有姿色的姑娘而已，多年商场、宫闱的浸淫，老九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他或许也曾轻蔑地看着这个姑娘："好心机啊，她如此凶险又义无反顾地为我传递消息，不过也是想一换将来的荣华富贵"看到王孙公子就往上生扑的姑娘，实在太多，玉檀并不算是最耀眼的一个。
玉檀是什么时候让九阿哥刮目相看的？
那是在八爷倒台、老四即位之后。所有的棋子都失去了作用，朝中大臣避之不及，阿灵阿因构陷老十三五马分尸，九阿哥也因为从前和老四正面刚，献了不少阴毒的办法而大不如前。
饶是老九，也倦得想撤手。
没想到，玉檀提出要留在宫里，留在若曦身边，她也许曾这样告诉老九："九爷，也许玉檀再也不能为爷的大业作出一份贡献，那至少奴婢能保证当朝里出现与爷不利的决策，我愿第一时间知会爷。"
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一句话深深扎在九阿哥心里——有哪个女人甘愿把整个青春耗在深宫里，若她有富贵荣华的未来，也许可能，若她只有漫长的宫闱岁月、万分凶险，绝不可能。
也许更早，又或者是在这个时候，九阿哥才明白玉檀的深情。
玉檀在最后的血书中写道：求姐姐护我家人周全，玉檀自知大限将至，一直希望能有一日亲口向姐姐解释清楚一切，可如今再无机会，匆匆而就，无以明心迹，却又忽觉一切话皆多余，姐姐必能明白我的心。红尘中一痴傻人而已，玉檀不悔，无怨，姐姐勿伤。
其实从入宫的时候，九阿哥或者并不想让玉檀做个奉茶宫女，他教玉檀诗词、梅花小楷，清丽脱俗的装扮，一点一滴几乎是奔着皇上宠妃去的，谁也不知道玉檀究竟是自请入宫还是被九阿哥刻意送了过去。
谁也不知道玉檀究竟给自己下了多大决心。
这些年，玉檀潜伏在若曦身边，着实痛苦。
如果说若曦是在八爷党和四爷党之间难分敌我，倒不如说玉檀是在若曦这样亲如姐妹的情谊与对九阿哥绝望又浓烈的爱中摇摆。她真挚对待若曦，却最终因为九阿哥而对亲如家姐的若曦藏私。甚至，她透出了若曦怀孕的消息，招致九爷的狠厉一杀。
大概那时候，玉檀便想过以死谢罪了，无愧老九，谢罪姐姐，人生只剩这一点成全。
玉檀的执念，多少女人都有，却绝少做成她这样，有的逃而不逃，有的爱又不能爱。
原著最后，老九在最深切的懊悔中服下毒药，没人知道他的懊悔，是来自逼玉檀太甚，还是他彼时彼刻才发现这个看似轻吟浅笑却极其有主意的女人，才是他最爱的人。
《步步惊心》里，步步走、步步伤的，不仅仅是若曦一个，还有玉檀这个并不算显眼的姑娘：九阿哥的一个微笑，在她心里是山呼海啸；九阿哥被斥责一声，她的心仿坠深渊。
她从没得到过九阿哥的正面回应，只是默默、认真甚至有些蛮横地把感情全部交出去。
这姑娘挺傻，一生藏在影子里，步步惊心却顾影自怜。
她和老九都一样，一个对别人狠，一个对自己狠；一个不相信爱，一个只爱一个人。时光溯回多年前，玉檀初见老九，就决定一生与他死磕。
只是，或许平行世界里的老九懂得去把走向深渊的玉檀拉回来，倘若是这样，这段感情倒也不坏。
END
半碗，减肥只吃半碗的老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