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大将、民族英雄岳飞有句名言：“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岳飞满怀信心，要直捣黄龙迎取二圣还朝。可是事与愿违，岳飞非但未能迎回二圣，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被投降派拿去，留下了千古遗憾。
而到了大明朝，同样是面对皇上被生擒囚禁，却有人带着一张嘴，就前去迎取还朝，大家别以为是科幻片，事实果真如此，他竟然成功了。他就是明朝的左都御史杨善。
明正统十四年（1449），蒙古瓦剌部太师也先在土木堡大败明军，俘获英宗朱祁镇，史称“土木堡之变”。转眼过了一年，瓦剌部屡次责令明朝去奉迎皇上，这边已经立英宗的弟弟朱祁钰登基称帝，是为景泰帝。朝廷官员不知道真假，还以为是陷阱，没有一个敢贸然前往。但是朝廷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于是就想派遣使者去探听情况，相机行事。却难于找到合适的人选，因为很多都害怕。这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他就是左都御史杨善挺身而出，他不仅要去探听虚实，而且决心把英宗皇帝接回来。朱祁钰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派杨善出使瓦剌部。
其实，杨善也不是贸然就有这个想法的，他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他对瓦剌部和当前的情况已经做了全面的了解，并暗自拿出一个一整套应对方案。“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杨善决心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去面对凶恶瓦剌头领也先和他的部下，无论如何也要说动敌人放回皇帝，给大明朝挣回面子。
那边，也先听说大明朝要来一位左都御史杨善，也先很感兴趣，因为据他所知，没有人敢来，而杨善无所畏惧，这本身已令也先好奇了，他急切想见到杨善，并和他舌战一番。也先很兴奋，于是，秘密派遣一个十分狡黠聪慧的人田氏来迎接杨善，实际上是探听杨善的真意。二人相见，田氏说：“我也是中国人，被俘虏到瓦剌部的。”以此来和杨善拉近距离。接着他就向杨善打听，土木堡之围时，明朝的军队为什么会不战而溃？
对此，杨善一点都不意外，他早就准备好了回答方案：“很久不打仗了，太平日子过得太久，将军士兵都习惯了安稳的生活。何况当时只有扈从跟随圣驾。起初并未发布号令做好迎敌的准备，被你们突然袭击，哪能不败逃？你们侥幸得胜，不见得就是福气。你们掳走旧皇帝，如今新皇帝即位。他聪明英武，纳谏如流。有人向他献策说：‘瓦剌部敢于侵犯中国，只是凭着他们的好马翻山越岭，闯进关内。如果现在命令守边的士兵，都做铁顶橛子，上面留一个空，安上尖头锥子，只要是敌军的人马要翻越的山岭，就遍地埋上锥橛，那么来的人马没有不受伤的。’皇上当即听从了他的计策。
又有一个人向皇上献策说：‘现在这种大铜铳，只装一个石炮，所以打的人少，如果装上一斗大的石头打出去，石头四面飞迸，可以达到好几丈宽，敌军人马一碰上就会丧命。’皇上也听从了他的计策。又有一个人献计：‘广西四川等处用来射杀老虎的毒箭，药性来得最快，如果将那种药敷在箭头上，一挨着皮肉，敌军人马就会立即倒毙。’皇上又听从了他的计策。而且已经取来了药，在全国选了三十万膂力过人善于射箭的人演习，曾经用罪人做过试验。还有一个人献计说：‘如今放火枪的人，虽然三四层，但放了枪装药的时候，敌人就会趁机放马冲杀过来。如果做成大型的两头铳，装上数个铁弹子，擦上毒药，火枪手排成四层，专门等敌人放马来冲时，一齐发射，全都能打穿敌人肚皮。’这也做过试验，三百步之外都是这样的下场。凡是献计献策之人，都升官加赏。天下有智谋的人听到后，没有不前来投奔的。现在操练的军马又十分精锐，可惜没有用场了。”田氏说：“为什么没用呢？”杨善说：“如果两家讲和了，不打仗了，还有什么用处？”田氏听到这些话，偷偷地潜回报告了也先。
第二天，杨善到了瓦剌部军营，见到也先。也先问：“你是什么官？”杨善回答：“左都御史。”也先说：“我们两家和平友好了许多年，现在你们为什么要拘留我的使臣？压低我的马价？你们给我们的绸缎，为什么要一匹剪成两匹？把我的使臣关在驿馆中，不放他出来，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杨善更是心里有底，从容地说：“从前你们的父亲派遣使臣向我朝进奉马匹，使臣不过三十多个人，你们所讨要的东西，十件给了三两件，也不计较，一向与我朝和好。你现在派遣的使臣多达三千余人，一见皇帝，每人就赏给织金衣服一套。即使只有十多岁的小孩，也是一样的赏赐。在殿上举行的筵席又如何呢？还不只是为了让你们面子上好看，尽量丰盛排场。临走时，皇上又亲赐筵席，派人送到你们下榻的官邸。哪里拘留过使臣？或许是有些使臣带来的小厮，到中国为奸为盗，害怕使臣知道，因而从小路逃回去了，或者遇到虎狼，或者投奔了别处，中国留着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处呢？再如压低马价这件事，其中也有原因，先前太师你写了一封信，派使臣王喜送给我国某人，恰好王喜不在，错给了吴良收带，吴良将信进奉朝廷。后来那人怕朝廷生疑，就巴结权贵，说这次进贡的马匹，不是正宗好马，为什么要像平常一样赏赐给他们？因此消减了马价。等到那人送使臣走时，又反说是吴良用了诡计减了马价，意思是想让你们杀害吴良，没想到你们果然中了计。”也先说：“者！”胡语的“者”就是“然”的意思，即原来如此。
（图）电视剧《女医明妃传》中的也先，袁文康（饰）
杨善接着说：“又说买锅的事吧，这种锅出在广东，到京师一万余里，一个锅卖两匹绢，你的使臣去买锅，却只给了一匹绢，因此双方就争斗起来，卖锅的人关门不卖，这种事皇帝怎么会知道？比如中国人向你的使臣买马，价钱少他就不肯卖，哪里会是你吩咐他们的呢？”也先笑着说：“者！”
杨善继续说：“又拿剪开缎匹的事来说吧，是其他族人干的，他将一匹缎剪成两匹，如果不信，去搜查他们的行李，东西都好好的在那里。”也先又说：“者！者！都御史说的都是事实，如今事情都过去了，都是小人在那里使坏。”
杨善看他已经有和好之意，就说：“太师你是北方的大统帅，统领军马，却听信小人谗言，忘了大明皇帝的厚恩，南来杀掳人民。上天爱的是生灵，而你爱的是杀人。有想念父母妻子逃脱的，被你们抓住就剜心摘胆，被杀的人痛苦万状，高声惨叫，上天怎能会听不见呢？”
也先说：“我并不曾让他们杀人。是下面的人自己去杀的。”
杨善说：“今天我们两家和好如初，可以早点发出号令，收回你的军马，免得上天发怒了会给你们降下灾难。”也先笑着说：“者！者”接着问到：“这次，你们皇帝回去还当皇帝吗？”杨善毫不犹豫地说：“天位已经订了，谁敢再去更换呢？”
也先说：“尧舜当初是怎么做的？”杨善说争锋相对：“当初尧让位于舜，而今日是兄让位于弟，正与尧舜的禅让是一样的道理。”
瓦剌的平章昂克问扬善：“你来取皇帝，带了些什么礼物来的？”杨善说：“如果我拿礼物来，后人会说太师贪财爱钱，如果我空手来而来，迎回皇上，就可以让人看到太师有仁有义，能顺从天道，从古以来还没有这样的好男子。我负责编修史书，一定详细记载此事，让千秋万代的人都称赞你的美德。”也先笑着说：“者！者！都御史若能这样，那真是写得好啊！”
第二天就让杨善见了皇上。
第三天，也先设宴为英宗送行。
就这样杨善以“舌战群儒”的气概，完成出使任务，毫发无损地把明英宗迎回国。正以为如此，这才有了“夺门之变”，明英宗复辟，景泰帝被废。看来，宋高宗赵构还有先见之明的，如果真的迎取二圣还朝，他的位子岂不同样有危险？
*作者：刘永加，鱼羊秘史签约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