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二十一年(公元1816年),北京城郊外某县发生了一起震惊朝野的人命案,妻子本想杀掉图谋不轨之徒,却误杀了自己的亲夫。
《清稗类钞》记载:“嘉庆丙子,畿辅某邑有某甲者,以窝赌为生,为暴于一邑。某乙亦博徒也,素畏甲,一日甲乙偶语……”
京郊某县的某甲靠着聚众赌博为生,在县里为非作歹,称霸一方。
某乙是个职业赌徒,经常到某甲的赌场赌博,却非常畏惧某甲。
有一天,某甲和某乙在路旁闲聊,某甲忽然发现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从他们身旁不远处走过。
某甲目不转睛看着美女,问某乙:“这是谁家媳妇啊?”
某乙说:“那是我媳妇,今天要回娘家,打这儿路过。”
某甲一脸坏笑说:“就你这熊样儿还能有这么俊俏的老婆?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忽悠谁呢?要真是你媳妇,老子今晚就去你家睡一宿。”
随后,某甲送给某乙两千钱。某乙接过钱,却面露难色,趴在某甲耳旁低声说:“我媳妇性子刚烈,恐怕你不能制服她,你得等我先回去委婉地劝劝她。”
某甲淫笑不已,欣然表示同意。
某乙回家后,还没等说话,就被妻子一通训斥:“你整天不务正业,如今又和恶棍混在一起,白天那个家伙直勾勾盯着我看,那眼神儿分明不是善类,你不和这恶棍一刀两断,灾祸不远了!”
某乙理屈词穷,说不出话,出门去找某甲,请求某甲缓一缓再说。
某甲不同意,骂骂咧咧说:“我出钱救济你,你得给老子办事儿!再给你加两千,赶紧滚犊子!”
某乙接过钱低着头往家走,某甲又骂了一句:“你整不明白,别让老子再看见你!看见你一次,削你一次!”
某乙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暗自庆幸有了钱可以继续赌博了,回家后,对妻子说:“老婆,你看我今天赌博赢了许多钱。”
某乙的妻子知道丈夫逢赌必输,不相信他能赢,于是再三追问他的钱是哪儿来的,某乙始终不承认是某甲给的,却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某乙的妻子更加怀疑,联想起白天那非人类的眼神儿,猜测是某甲送给他的,越想越害怕。
某乙妻子悄悄在内衣里藏了一把匕首,用针线密密缝好,随后,起身关门后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静观其变。
快到半夜的时候,门外依稀传来敲门声,某乙心里有事,根本就没睡着,于是起床对妻子谎称出门小解。
某乙的妻子悄悄跟在某乙的后面,某乙打开院门,对门外的某甲小声说:“床上躺着的那人就是我媳妇,你一会儿冒充我进屋,完事了你就出来,千万不要说话!”
某乙的妻子趴在窗户上听得一清二楚,令她感到非常寒心,随后悄悄取出匕首,某乙牵着某甲走进屋里。
某乙妻子以为走在前面的一定是某甲,于是以“匕首力刺之”,某乙惨叫着倒在地上,某甲发觉大事不妙,仓皇逃走。
某乙的妻子知道自己误杀了丈夫,放声哭嚎,邻居们被惊醒,打着灯笼来到她家,发现某乙已经气绝身亡,而某乙妻子手里还握着匕首,众人大惊失色,认为一定有奸情,于是就去报了官。
官府的县令审问某乙之妻,某乙妻据实相告,捕快将某甲抓来讯问,某甲说:“我确实和某乙开玩笑说,要去他家睡觉,可那只是戏言,再说我也从没去过他家呀!”
某甲和官府的官吏常来常往,县令就相信了他的话,于是将某甲释放,对某乙妻子施以酷刑,某乙妻“备受毒楚”,却始终坚称是误杀丈夫,县令最终以谋杀亲夫罪名,将某乙妻判处极刑。
案件层层上报,最终报送朝廷,等着皇帝批复执行死刑。
嘉庆帝仔细看过卷宗,感慨说:“好人诚难做乎!”——好人实在太难做啊!
刑部官员不解其意,请求皇帝进一步说明,嘉庆帝缓缓说道:“这女子是烈女,为何要对她用刑?某甲欲侮辱某乙妻,某乙才打算出卖妻子,某甲若不强迫某乙,某乙怎么会出卖妻子,某乙决定出卖妻子,他妻子才动了杀心。
某乙妻想杀的人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某甲,某乙的死,表面上看是其妻子所为,实际上凶手是某甲,不去擒获真凶,而诛斩被害人,这公平吗?
在没有奸夫的情况下,判处极刑,将会造成什么影响?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怎么鼓励天下女子保全贞节?
朕以为,应当斩杀真凶某甲,表彰某乙之妻的忠贞刚烈,如此才能安抚民心!”
嘉庆
刑部尚书、侍郎等官员吓得后脊梁冒冷汗,纷纷拜伏于地,不久,依照皇帝的圣意,刑部官员责令县令将某乙妻释放并进行表彰,将真凶某甲判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