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调查是警察的一贯借口，也是他们浪费纳税人的钱的一种方法。梅溪桥这样告诉自己，安慰自己。
他坐在警察局里，以祈求的目光看着对面的警察。
“能不能让我给我的同学打个电话？他也是警察。”梅溪桥有个大学同学，本科毕业后考上了公务员，现在是一名警察。虽然不经常联系，但同学情谊还是存在的，况且时不时地搞个同学聚会，还是比一般人要熟悉些。摊上了人命官司，也得发动一下自己的朋友圈、社交圈了，否则就是资源浪费。
“他叫什么？”那个警察不冷不热地问。
“宋羽。”
话音刚落，那个警察的面部表情就起了明显变化。似乎，“宋羽”俩字对他并不陌生，甚至是耳熟能详。梅溪桥心里猜测，他们肯定认识。
“宋朝的宋，羽毛的羽？”那个警察又问了一遍，似乎在确定核实。
“对。”梅溪桥嘴上虽然轻描淡写，但心里十分激动。他确信，这位带着眼镜的年轻警察肯定认识宋羽。
“宋处长可是我的直接领导。想不到你和他竟然是同学关系！他待会就过来。本来该我和你谈话的，看情况，得等他来了再说了。”
梅溪桥惊讶之余，多少有点喜出望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误打误撞地进到警察局，又巧遇自己的大学同学，而且已经混到了处长的位子。想到此处，一开始的惊喜变成了些许的失落。都是同学，当年处于同一条起跑线上，仅仅过了七八年，差距就看出来了。真是造化弄人。自己当初选择了读研究生，又在导师的劝说下继续读了博士，没想到走出大学校门之后，竟然与小猫小狗为伍，而当初早早离开校园的同学们，要么进入党政机关，要么接手了家族企业，要么白手起家成了大老板。
“我叫余泽，你可以叫我小余。”那个警察主动套近乎。
梅溪桥瞄了他一眼，回了一个礼节性的假笑。刚才还是警察与罪犯，现在成了熟人。
“小余？”梅溪桥心里默念，感到强烈的讽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要不是自己的同学是他的领导，他会这么客气地对待自己吗？梅溪桥早已看惯了世态炎凉，也知道人走茶凉、狗眼看人低等诸多道理，对“小余”的行为表示理解。
“桥哥，咱来聊聊，昨天你和那个醉汉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梅溪桥有点急于撇清关系的意思，对小余的问题十分反感。
“他的死，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我是在追逐一只兔子的路上，偶然发现他躺在小巷里的。起初我还以为是那只巨型兔子，谁知道是一个死人。”
“什么巨型兔子？如果真要编借口的话，也得谨慎些才好，必须严谨，否则很难混过去的。”小余用一种善意提醒的口吻告诫梅溪桥，意思就是这样的借口经不起实践的拷问。
“什么叫编借口？这是事实。”梅溪桥较起真来。正要深入辩解，忽然感觉连自己都不能肯定那只兔子的存在，又怎么能让别人相信呢？这样的事实，岂不是胡编乱造？
“算啦，我还是等宋羽来了再说吧。”
因为这层关系，小余对梅溪桥不敢轻易的大呼小叫。既然他不愿意多谈，自己也懒得问。看梅溪桥文质彬彬的样子，应该不是杀人凶手。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余泽认真听了听，然后稍作整理，站了起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梅溪桥坐着没动，只是转身看着门口。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出现了。不错，正是他的大学同学宋羽。虽然多年未见，且已不是当年稚气未脱的模样，但同窗四年，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所以，当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电光火石般地激起了青春岁月的回忆。
“梅溪桥？”宋羽反应速度还是那么迅速，首先开了口。
梅溪桥激动地点头。
“没想到曾经的体育委员，竟然成了现在的处长！了不起啊。”
梅溪桥吹捧着宋羽。既有感叹的意思，也有一点酸酸的味道。更主要的是自己现在“犯事”了，要是没人主持正义、坚持公理，自己还真说不清道不明了。想想可怕的后果，梅溪桥就不寒而栗，宋羽是他能抱住的唯一的“大腿”。
“哥们，才几年没见，就能兴风作浪了？记得上学那会，你的胆子不大啊，怎么也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宋羽故意逗他。
梅溪桥丝毫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对老同学的逗趣只是尴尬地笑笑。
“唉，真是倒霉催的。昨天晚上喝多了，在路上溜达的时候，碰巧遇到那个醉汉。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发现他的尸体后，还是我主动报的警呢。如果是我干的，岂不是多此一举？”
宋羽坐到梅溪桥旁边的椅子上，朝余泽递了一个眼色。余泽立即离开。
“行了，不用解释了。我还不知道你？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就是去看尸体检查结果了。基本上可以确定，你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梅溪桥听到“你与这件事没有关系”之后，长叹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没有任何迟疑地问了一句：“那我什么时候能走？”
宋羽抖抖肩膀，说：“你随时可以走。但是……”
宋羽似乎有意卖关子，“但是”之后没了下文。梅溪桥生怕还有什么遗留问题，就追问起来。
“但是什么？什么但是？赶紧了解，咱们好换个地方叙叙旧。”
“你想不想知道那个醉汉是怎么死的？”
“他怎么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不是我弄死的。”
“我想你也没那么大力气。”
“什么意思？他是被掐死的？还是被勒死的？”
“都不是。他是被撞死的。肋骨几乎全部骨折，心脏在瞬间猛烈撞击下破裂，左右心室、左右心房还有心包内大血管全都破裂。”
梅溪桥知道，产生这样的撞击效果，需要极强的力量，而这种程度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爆发力和撞击力。
“是汽车冲撞造成的吗？”梅溪桥左思右想，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怪就怪在这个地方。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五脏六腑受到了严重破坏，就像武侠小说中描述的内伤一般。如果是钝物或是汽车、摩托车之类的，肯定会有外伤的。”
“会不会用布包裹起来，故意隐瞒真相？影视剧上，不是有些警察用纱布、胶带把榔头、锤头包起来，然后在击打犯人嘛，身上就不会留下任何伤疤。”
宋羽直摇头。
“看完尸检报告后，我想了又想，猜测是不是类似于袋鼠之类的某种动物。”
梅溪桥听到宋羽的猜测后，突然大惊失色。宋羽敏锐地发现了梅溪桥的面部表情变化，但却装作没有觉察到。梅溪桥脑海里再次闪现出那只巨型兔子。
“有这个可能。袋鼠的速度和力量非同一般，若是被它撞到、抓到、踢到，小命不保没什么稀奇的。”
“呵呵，我也只是猜测。城里怎么可能出现袋鼠呢？”
梅溪桥没有搭话，顺着宋羽的思路想了下去。他想：如果是那只巨型兔子，在飞奔的过程中，正面撞击到那个喝醉酒的人，会不会造成他的死亡？他从力量、角度、伤口等不同侧面计算着、推论着，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凶手十有八九是那只兔子！
“宋羽，如果我告诉你，凶手很有可能是一直体型硕大的兔子，你会不会认为我疯了？”
宋羽愣了愣，对梅溪桥的推论表示困惑。
“要说是从哪里无缘无故跑出来的袋鼠，我还相信。要说是一只兔子嘛……”宋羽比划着兔子的个头给梅溪桥看，“得多大一只，才能把一个成年男性撞的肋骨尽断、心脏破裂、瞬间死亡？这样的兔子，我是没见过。”
“你没见过，不代表它不存在啊。”梅溪桥也给宋羽卖起关子来。
“因为……我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