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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在《天龙八部》中塑造了许多形象鲜明的人物形象,有的正气凛然,如萧峰,有的宅心仁厚,如段誉,有的奸恶狠毒,如段延庆……然而书中最为复杂、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却是马夫人康敏这个戏份不多的小配角。
康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这要从她小时候说起。
小时候的康敏,被萧峰评价为:“如此天性凉薄!”因为康敏向段正淳说过她七岁那年的一个故事。
那一年,康敏天天盼着腊月跌的将家养的三头羊、十四只鸡拿到市集上去卖了过年,再剪块花布,回家来给她缝套新衣。没成想一个雪夜,三头羊都给饿狼拖去,十几只鸡也给狼吃了大半。康敏的爹爹冒雪去赶狼,想把羊夺回来,不料却在山崖上雪里滑了一交,摔伤了腿,标枪也摔到了崖底下,羊儿自然夺不回了。
康敏好生失望,坐在雪地里又哭又叫,只嚷:“爹,你去把羊儿夺回来,我要穿新衣,我要穿新衣!”
萧峰偷听到这个故事,心中想道:
这女人如此天性凉薄!她爹爹摔伤了,她不关心爹爹的伤势,尽记着自己的花衣,何况雪夜追赶饿狼,那是何等危险的事?当时她虽年幼不懂事,却也不该。(《天龙八部》三联版第二十四章)
其实,萧峰对康敏太过苛求了。康敏当时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她懂得什么呢?七岁的孩子有多任性,大家都知道。萧峰七岁时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曾因为受了冤枉,杀死了一个嫌贫爱富的大夫。
不过这个故事说明了两件事情:第一,康敏小时候非常贫穷,这导致她长大后总是利用自己的美貌去达到目的;第二,康敏自小就非常爱美,所以她日后对自己的美貌也十分在意。
到了过年时,康敏的邻居江姊姊穿上了新棉袄、新裤子,这让康敏十分嫉妒。于是她在年三十夜里摸进了江家,把江姊姊的新衣服剪得粉碎。此时康敏心中说不出的欢喜,比她自己有新衣服穿还要痛快。
这件事,反应了康敏的极端性格,她要把一切都抓在手中。她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从小就是这样,要是有一件物事我日思夜想,得不到手,偏偏旁人运气好得到了,那么我说什么也得毁了这件物事。小时候使的是笨法子,年纪慢慢大起来,人也聪明了些,就使些巧妙点的法子啦。(《天龙八部》三联版第二十四章)
后来她对萧峰、对段正淳的所作所为,无不体现了她的这种极端性格。
不过此时的康敏仍是个纯真的小女孩,直到她在二十岁左右时,遇到了阅人无数、处处风流的段正淳。段正淳一句“小康,你过来,给我闻闻你头上那朵茉莉花香不香?”便让康敏的心沦陷了,他二人由此有了一段孽缘。这也说明康敏此时仍比较单纯,不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体去钓男人,自然败给了情场老手段正淳。
相信那时康敏心中怀着对爱情的憧憬,而段正淳却是逢场作戏,这一场艳遇终于变成了始乱终弃。
居士我认为,很可能正是这一段孽缘,彻底改变了康敏。从此她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心理扭曲的恶毒女人。可以说是段正淳造就了这个康敏,段正淳也差点死在她的手上。
康敏嫁给了马大元,做了丐帮副帮主夫人。相信她对马大元并无感情,只是贪图他的金钱地位。别看丐帮里全是乞丐,在江湖上却是赫赫有名,副帮主也有钱有势,对于家贫的康敏来说,是个很好的归宿。
康敏对自己的容貌一向是十分自信的。她三十五六岁时,肌肤竟白嫩如阿朱这个小姑娘,说明她一向仔细保养自己的容颜。
但见她眉梢眼角间隐露皱纹,约莫有三十五六岁年纪,脸上不施脂粉,肤色白嫩,竟似不逊于阿朱。(《天龙八部》三联版第二十一章)
在丐帮百花大会上,丐帮上下赏花、饮酒,其乐融融。康敏也来到会上,所有人都偷眼看她,这让她感到十分得意、自信,偏偏有一个人对她视若无睹,那就是萧峰。
那天百花会中,我在那黄芍药旁这么一站,会中的英雄好汉,哪一个不向我呆望,哪一个不是瞧着我神魂颠倒?偏生你这家伙自逞英雄好汉,不贪女色,竟连正眼也不向我瞧上一眼。倘若你当真没见到我,那也罢了,我也不怪你。你明明见到我的,可就是视而不见,眼光在我脸上掠过,居然没停留片刻,就当我跟庸脂俗粉没丝毫分别。(《天龙八部》三联版第二十四章)
若是一般的女人,自然不会当成什么大事。但康敏对自己的美貌非常自信,她不容许有男人对自己视若无睹。萧峰是她得不到的男人,她就要将萧峰毁掉!她爱萧峰吗?当然不爱,她对萧峰只有占有欲。
为了毁掉萧峰,康敏去劝说丈夫马大元揭露萧峰的身世,却遭到了马大元的怒斥。
于是康敏利用自己的身体引诱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白世镜、全冠清和徐长老(这是新修版加的情节),她让白世镜杀了马大元,又在杏子林中揭穿了萧峰的身世。这些被她玩弄的男人,全都没有好下场。在康敏心中,这些男人十分低贱,只是贪图她的身体而已。所以康敏将白世镜、徐长老称为“老色鬼”,将全冠清称为“死样活气的家伙”。
段正淳也是康敏得不到的男人,康敏希望跟着他回大理做大理皇后,可惜这是痴人说梦,而段正淳只想玩玩而已。对于她得不到的东西,康敏一定要将其毁掉。所以她要借萧峰之手杀死段正淳,结果却害死了阿朱。
这正应了《天龙八部》的主题: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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