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我和彗星是无缘的。
那一年为了拍Love Joy,下午5点不到就来到香山脚下,结果索道4点就停业了。爬山时偶遇几个大学天文社的小哥儿,寒暄几句后,人家飞也似地跑不见了,而我喘得像个死人一样。结果到山顶发现西边低空雾霾,大家冲着天边一顿瞎拍,意料之中的,回家翻了一圈啥也没有。
又一年秋天在小院儿,拍银河的时候偶然看见照片里有个绿色的小尾巴。几个人大呼小叫拍到了彗星,参考星图一看,那个方向确实有一个名字很长的彗星。奇怪的是,重新再拍却怎么也无法重现。星图也对,小尾巴也对,可为啥拍不了第二次?不解之时,面前飘过的一只萤火虫给我们提供了答案。
就这样几年过去了,我一直也没拍到个像样儿的彗星。
今年喜闻21P来访,亮度达到7等,这个机会再也不能错过。
经过精准的计算,万全的准备,9月5号我再次出动,去冰山梁再拍彗星。谁知冰山梁上的风大到超乎我的想象,拍了几个小时的银河后,我已被吹得魂飞魄散毫无力气。凌晨彗星升起,我朝预计位置拍了几次都没有,就放弃了。第二天我才明白过来,我应该算9月6日的位置,当时彗星离我只有几百个像素的距离……
9月8日,21P接近近日点,我在毫无光害的郊区,等待着一个无月的晴夜。下午我就把设备装好,悠然自得地举着双筒,看金星、木星、火星以及夏季大三角一颗一颗亮起,感慨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却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入夜后,我迈着四方步,来到整整齐齐的工作站前,开始有条不紊调试望远镜。但我发现赤道仪有些奇怪,赤经轴只要一动,便会报一个“过载”的错误。起初我以为电压不稳,便撤掉电池接上交流电,问题依然存在。难道是平衡没有调好?如果赤经轴平衡有问题,那么转动的时候可能会因为扭矩太大而过载。可是耐心调了几次后还是不行,我开始慌了,因为赤道仪是拍摄的重要仪器,没有它什么都拍不了。我上网查了一下,这种情况应该是伺服电机里碳刷堵塞造成的短路,解决方案是拆开赤道仪blablabla...... 所以这个夜晚,尽管星光灿烂,我大部分时间则是在屋内对着赤道仪裸露的电路板紧锁眉头,不知哪个才是特么所谓的碳刷。就这样,这个大好的时机与我用了5年的赤道仪一起,报废了。
我曾一度很郁闷,屡次的失败让我接受事实,承认自己与彗星无缘。于是该吃吃该喝喝,出出差拍拍月亮,不去再想彗星的事情。
新赤道仪到货了。崭新的外壳,顺滑的电机,安静的声音,让我不自觉地再次翻起了日历。我看到9月23日是下一个晴天,但月落之后、天光之前只有半个小时的黑夜。如果这次不拍,就只好等到下一个新月,那时彗星会被凌晨的天光淹没,然后它就远离太阳,离我们而去。没想到21P在天上这多日子,留给我的只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过半小时足以!我决定向21P发起最后一次冲击。
正在工作的赤道仪 iOptron CEM 25P
9月23日凌晨1点多,我起床准备行动了。皓月当空,天上还有一层云,不过我一点也不担心,今晚云图走势早就烂熟于胸。接下来一切如计划,先用昴星团测试一下赤道仪的跟踪性能,找到最佳的跟踪时长,然后耐心等待双子座升起。半个小时对于拍摄来说足够,但前提是要先找到彗星。所以我特意找了一个可以看见低空的机位,趁着月亮还高挂的时候先摸清彗星的位置,这样月落后就可以利用黄金的半小时来拍摄了。今晚21P位于双子座井宿三与猎户座参宿四之间,距离井宿三更近一些,位于它的右下方。21P的彗核与一颗暗淡的恒星无异,在600毫米焦段的望远镜里遍寻它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在身旁架了另一台相机,挂着200毫米镜头,用大视野来寻找彗星。幸运的是,今晚21P离双子座右侧的三颗恒星(HR2374, HR2375, HR2378)很近,这三颗星排列成三角形,在相机的取景框里很明显,这对今晚的拍摄无疑有极大的帮助。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我3点左右就开始试拍,待到4点月落的时候,我已经摸清了新赤道仪的性能、定位彗星的方法以及拍摄参数。在黄金半小时内我拍摄了45张清晰的照片,这些照片叠加降噪后,得到了我人生第一张彗星的图片:
经过这次拍摄的经历,我不仅打破了拍彗星屡次失败的诅咒,而且对御夫座、双子座有了更深的认识。尤其是双子座尾部,看到彗星右下方那三颗排列成三角形的恒星了么?它们是今晚成功的关键,是我的幸运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