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罗)
京剧、书画两门抱的101岁老艺术家宋宝罗9月2日在杭州去世。宋宝罗1916年生于北京一个梨园世家,自幼学戏,倒仓后学习书画篆刻,因巧遇一位天津美女画家而来天津定居,以刻字为生,一不留神成为“刻字大王”,又在天津重返京剧舞台,后来闯荡上海滩天蟾舞台,落脚在杭州。他是画家里唱戏最好的,也是梨园行画画最好的。
宋宝罗说过:“我这一生几乎走遍中国,唯津沽大地这方热土让我萦绕心怀,挥之不去。在这里,我初出茅庐即遭磨难;在这里,曾留下我刻骨铭心的初恋;在这里,我的金石篆刻得到长足进步;在这里,我得以重返日思夜想的舞台。凡此种种,让我难以割舍我视为第二故乡的津沽大地。”
宋宝罗的父亲宋永珍艺名“毛毛旦”,是河北梆子旦角,母亲金翠凤是京剧第一女丑,三个哥哥都在梨园行。宋宝罗6岁学戏,7岁在北京天桥东歌舞台登台,三天打炮戏,集老生、老旦、花脸于一身,一唱成名,《益世报》称他为“神童”。9岁时父亲为他和哥哥们建立班社,由他挂头牌巡演于京津冀,走到哪儿红到哪儿。张学良、石友三、张宗昌、冯玉祥、傅仪等人都看过宋宝罗的戏。
(青年宋宝罗)
在宋宝罗的记忆里,10岁时他第一次来天津,在天津劝业场天华景戏院登台。不过这段记忆有误,宋宝罗10岁是1926年,而劝业场是在1928年12月12日开业的,此时天华景戏院才刚刚开幕。
这次在天津的演出,虽然地点模糊了,但发生了一件大事。那次的打炮戏是《定军山》,过几天演花脸戏《草桥关》,由于一时黑油彩用光了,化妆的人用黑锅烟子给他勾脸,不小心进了右眼,导致右眼中毒,先是红肿,后竟失明。宋家班赶紧停了戏,急回北京求治,经过一年多的治疗眼病才略有好转。
十五六岁时,宋宝罗在河南郑州连演数月,当时正处青春期变声,演出太累,声带受损,说不出话了。医生诊治后让他长期休息治疗,今后能否重返舞台尚未可知。
(宋宝罗年轻时的扮相)
宋家靠多年唱戏挣钱买下北京延寿寺街一处四合院。宋宝罗唱不了戏,只好每天在家中抄写旧剧本默戏度日。延寿寺街紧邻东琉璃厂,古玩店和书画店林立,许多名画家也愿意住在附近。故宫博物院理事、著名画家马湛汀租了宋家四合院的三间南屋。马湛汀喜欢宋宝罗,常带他去故宫看画,教他画画,后来又介绍宋宝罗拜于非闇先生为师,专习工笔花鸟画和篆刻。
18岁时,宋宝罗重返天津,因为爱上了一个天津美女画家。
那时北京中山公园有一处水榭园林,是美术界社团“湖社”的活动场所,常常举办笔会、展览。有一次,“湖社”举办京津沪联合画展,天津美专“松声画社”的美女画家张琦,带着社长赵松声的山水画和自己的仕女图参展。宋宝罗与张琦在中山公园相识,两人一见钟情。此后几天,他们在园中散步谈心,感情日深。画展结束,张琦回天津,宋宝罗精心刻了两方印章送她。
不久后,金翠凤到天津北洋戏院唱戏,宋宝罗随母来天津,但主要目的是找张琦。张琦见到宋宝罗高兴非常,很快介绍他加入“松声画社”。于是宋宝罗留在天津学画。
(宋宝罗的画)
为了生存,宋宝罗在劝业场二楼南侧“梦花室协记湖笔南纸局”正式挂牌刻印,每个字收大洋一块,字过大、过小都要加费,边款每五个字按一个字计算。他每月至少能治二十至三十方印章,也就是说几乎每天治一方印章,一方印章按四个字算,一个月最少有七八十块大洋的收入。
为了提高知名度,凡名画家、名演员、社会名流来找宋宝罗刻印,一律免费,孔祥熙、徐世昌、徐悲鸿、华世奎、张伯苓、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等人都找他治过印。
宋宝罗把所刻印章装订成册,张伯苓为印谱本提跋:“吾友宋宝罗季生氏,天赋奇才,于艺术无所不能,书画之外,尤精刻石,运刀成风,一丝不走,堪与郢匠同其技,每一作品告成,见者无不叫绝……”徐世昌为他题词“铁划银钩”。有人给宋宝罗送来一块“刻字大王”的牌匾,到60年代,有人在劝业场的仓库里发现了这块牌匾。
就在此时,张琦突然病倒,被诊断为肺痨晚期,已回天无力。恋人去世,宋宝罗惆怅不已,治印之余,更沉醉于京剧。
(宋宝罗)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社会动荡,人心惶惶。为招揽观众,天津中国大戏院请京城名角马连良、谭富英、程砚秋等到天津演出。这些名家大都认识宋宝罗,有时先生们说戏、吊嗓,宋宝罗也随着胡琴唱几句。就这么今天唱一段儿明天唱一段儿,他的嗓子竟慢慢吊出来了,而且更加苍劲、高亢。
程砚秋的“秋声社”来天津,戏票销售一空,但是就在演出前一天,二路老生突然病倒。喜欢书画的名角儿姜妙香向程砚秋举荐宋宝罗。程先生听说过宋宝罗,欣然应允。当晚宋宝罗演的是《平阳关》中的黄忠,潇洒的扮相、清晰的念白、响亮的嗓音为他赢得满堂彩,程砚秋也连连称好。自此宋宝罗重返舞台。
24岁时,宋宝罗挑班离开天津,闯荡上海,三天硬戏码打炮,唱响天蟾舞台。91岁时,他在北京长安大戏院再度登台,边唱边写《毛主席诗词》轰动全场,因白发银须、精神矍铄仙风道骨,而被人称为京剧仙翁。(文:何玉新)
(晚年宋宝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