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绿流
思考了很久要不要写这一篇,由于诸多原因,彩虹题材的文艺作品最近不大能好好讨论了,但是看了一部欲罢不能的好剧,也不甘锦衣夜行。不吐不快,先写了再说。
这部每集不到25分钟,一集只有六集的宝藏日剧,改编自在祥伝社发行的漫画《onBLUE》,第一季叫《情 色小说家》(为方便起见,此后提到本季时采用另一个译名《官能小说家》,两部统称时采用《靛蓝色的心情》为名),也被观众亲切地翻译为《老司机的爱情故事》,这一季的内容是官能小说作家木岛理生正处于创作瓶颈期,一年左右没有新作,突然一天被大学生久住春彦骑车撞到,导致右手骨折。左撇子木岛突发奇想要“调戏”一番学生哥,便让久住做他的写作助理来作为医疗费用的赔偿,木岛口述,久住笔录。
第二季《靛蓝色的心情》其实是前传,交代了木岛为什么会陷于瓶颈期,那又是一段欲说还休的爱情故事,发生在木岛和他的责任编辑城户士郎之间。
blue在英文里有蓝色、忧郁、下流三层意思,正好契合这个故事的主题,忧郁的耽美爱情故事和色气慢慢的高能场景。骚断腿,虐断肠,能这样正大光明地拍耽美剧,真好。
虽然两季看完也用不了6个小时,但故事的情节非常丰满,正如网友对木岛的评价:老师虽然瘦,但N子有肉。
简单地说,是木岛分别和城户、久住之间的恋爱,木岛和城户是致郁的虐,木岛和久住是治愈的甜,两季的氛围也有着这样的差别,可悲可泣vs可盐可甜。
网络上红热的爱情小说、影视剧都有固定的模式,例如经久不衰的霸道总裁爱上我,或升级打怪抱得美人乖。而身处亚文化圈的耽美文艺作品(小说、漫画、影视剧),其中的佼佼者,在艺术性上,都超越了很多主流类型作品,日本早在六七十年代,就有三岛由纪夫、森茉莉等文学大家领航耽美小说,漫画方面亦是大师辈出,埋下宝藏,以飨后世。
《靛蓝色的心情》中三名主人公的生活状况非常真实,都是普通人,还很穷。普通成年人的生活中哪有那么多浪漫,只有一脸无奈和一地鸡毛。因为如此,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关系才幽微复杂。
木岛生于务农的家庭,因为父亲的哥哥在东大读书时被抓,家里人都无能为力,所以父亲一直就认为“读书会令人变蠢”,希望木岛不要读大学、继承家业栽菜种地。木岛理解父母的苦衷,但也坚持自己的理想,不顾父亲要断绝关系的威胁,去读了大学,还进入文学社,并在大学时就发表了纯文学小说,获天皇奖,一举成名,收入丰厚,在东京买了房。
城户是木岛在大学社团中的同学,木岛对城户印象不深,但却对城户的人生道路影响深远。学生时代的城户热爱文学,也写小说,当他读到木岛的作品时,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木岛的高度。大学毕业,对文学仍充满热爱的城户成为一名编辑,因为没本事进正经出版社,留在实习时的官能刊物出版社任职。在此期间,他读完了木岛创作的所有小说。木岛的文学之路,正是城户所向往的生活。
但是年少成名的木岛对金钱没有概念,在挥霍和投资失败后,又陷入创作困境,写的书不再热销,钱包和灵感都衰竭下去,拖欠水电气费,没钱修热水器,甚至在参加恩师的葬礼后都没钱乘公交车回家。
城户就是在这时和木岛相遇,在葬礼上,同学们偷偷讨论木岛这位最受老师喜爱的少年天才,但木岛却在离他们很远的位置独自抽烟。他天性清高,对人情世故冷淡,因此在落魄后不曾向人求援。这样的人,一旦动感情,都是真诚的,对于如父般慈爱的恩师如此,对后来的城户也是如此。
这时的城户,刚和女友分手,被赶出同居的屋子,住在公司,开着公司的车来参加葬礼。两个同学,一个没车,一个没房,城户开车送木岛回家,木岛作为报答,邀请城户住到他家。木岛的天才都用在了文学上,待人接物方面还是简单、随性。
城户没有想到,他一直仰望的小说家,生活竟然困窘到如此地步。木岛没有想到,他毫无印象的同学竟然读过他所有作品。出于同情、崇敬、嫉妒、打破神秘感、增加收入等等心理因素,城户邀请木岛为自己的出版社写那种小说——这个才华横溢,清高的家伙,我曾经崇拜的男人,我要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城户像伊甸园中的蛇,诱惑夏娃走出纯文学的象牙塔,转战官能文学;又像上帝,包容木岛的任性,照顾木岛的生活。
城户和木岛因文学早有因缘,葬礼相遇,点燃火苗。两人识于微时,互为救命稻草。
木岛在城户的劝说下下海创作官能小说,但是城户站在编辑的角度指出:你这段x描写能让读者看着撸出来吗?长期生活在自己世界中的木岛,精神生活也是阳春白雪,纯文学、古典乐是他的梅妻鹤友,而写小 黄 文,他是不缺文采,而是缺心中的一点荷尔蒙。任何优秀的作品都是因为心中有强烈的写作欲望而诞生的,优秀的官能小说亦是如此,而此时的木岛还是处 男。城户给木岛找来一堆别人写的小说找感觉,木岛发现有一位作者写得很好,改变了他对官能作者的偏见。
正好,城户的出版社想要拿下这个作者最后一本书的代理权。老作家莆田生,一个看起来很像谷崎润一郎的“坏”老头儿,文豪级别的文笔和怪脾气。文人之间,要么相轻,要么相惜。老头儿人生阅历丰富,看人看事通通透透,恶作剧般地提出要求:让木岛给城户咬,能做到的话就让木岛当他的助理完成新小说,并在城户的出版社发表。
我们都懂,热爱文艺的人都是百无禁忌的,勇于探索的,更何况木岛本来就对城户有情,于是本剧中的第一场激战就上演了,演员相当敬业,微表情精准,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在演戏。
事后,观战的老作家满意地大笑,木岛是符合他心意的助理,气味相投,能愉快合作。此后,莆田生成了木岛和城户两个人的“人生导师”。
对木岛,启发他开了写官能小说的窍,并对写作有了更深的理解,莆田生是木岛大学时那位恩师的延续,充当起木岛内心父亲的角色,作为回报,木岛也像照顾父亲那样照顾病重的莆田生,为他送终、处理后事。木岛对父亲的遗憾在莆田生这里得到了弥补,这或许能让他清高孤傲的内心多一些温情吧。
对城户,莆田生知晓了他在婚姻和木岛之间的摇摆后,能够抱以理解,同时又把木岛不愿表现出来的脆弱的一面告诉城户,将木岛托付给城户。因此,本来已经决定从出版社跳槽的城户,终于做了一件不顾世俗眼光的事:继续留在官能小说出版社。也坦然承受了后果:结婚泡汤。
莆田生虽然性格孤僻,但对待他看中的人,都是真心相待。正是因为他的开导,两个年轻人能够暂时放下心结。在莆田生的病床边,木岛对城户说:你再不来我就要撑不下去了。城户又一次把肩膀给了木岛。在莆田生的葬礼上,两人来了惊天动地地一发,床头梦有金茎露,庭后春生玉树花。
此后,木岛和城户的关系更加微妙复杂。身体上无比契合,催生了木岛一百多本优质官能新作。心灵上,确是相亲相爱的,但两人都心照不宣一个事实:城户是普通人,不能像木岛那样依仗才华过一辈子,他早晚会结婚、生子,过上普通人的幸福生活。城户认真、温柔,但并不英勇,对木岛的爱始终不敢说出口。木岛也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没有逼城户把爱意说破,既是保护自己,也是给城户留了将来去结婚的余地。
几年后,城户结婚,有了一个女儿。两人的关系回到作者与编辑。木岛从情热中回归独居生活,一下进入创作瓶颈期,一年多写不出一个字。这个时候,大学生久住闯入他的生活,便是《官能小说家》中的这段故事,这一集的剧情有着类似于欧容《登堂入室》的结构,现实与小说互文,主动方与被动方角色互换,又借鉴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学创作方式,挺有艺术性。
新时代的大学生纯洁、真诚,最重要的是够勇敢。久住把沉沦的木岛拉出泥潭,木岛重新开始创作,两人进入稳定的同居生活。
城户和久住,一个是精于世故的老同学,一个是干净透明的小奶狗。我更喜欢的是前者,从告别学生时代,到步入中年,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烦忧。城户送木岛回家的那个晚上,在楼下看到久住给木岛开门、拥抱。他心中那朵无法熄灭的小火苗在靛蓝色的夜幕下燃烧。木岛是他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是他的罪恶,他的灵魂。
而木岛对城户的火苗也并未熄灭吧,他并不嫉妒和城户结婚的女人,反而是嫉妒城户的女儿,他总是记不住城户女儿的名字,还在久住面前嘲笑城户是把女儿照片设置成手机屏幕的好爸爸,更有一次借醉撒娇,叫城户:爸爸,和我一起睡。可见,城户对他来说,绝不只是肉体的关系,而是一个温柔的存在。
《靛蓝色的心情》是耽美漫改,作者是女性,漫画的读者也多为女性,很多浪漫的场景和人物互动的细节是比较符合女性偏好,电视剧版由男性导演执导,做出了细微改动,但还是能看出和《断臂山》、《卡罗尔》这类现实主义同志题材的影片有区别,更加理想化。但瑕不掩瑜,这仍是一部能触碰心灵的好剧。
反反复复看了三次,忧愁的情绪一直未能散开。
我们终将遗忘梦境中的那些路径、山峦与田野,遗忘那些永远不能实现的梦。念念不忘,未必会有回响,但是当一个人不能拥有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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