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正大规模用“翻身”来形容于正和他的《延禧攻略》。6.9的豆瓣评分,刷新于正个人历史最好纪录。看似“反套路”,其实是高级套路,基本还是在给瓜众们做精神按摩,anyway,已经奏效。
暑期首档爆款剧,填补了对宫斗女人群戏饥渴着的收视人群,也刷新了外界对于正的观感。
出人意料地从“抄袭”的耻辱柱上被松绑;出人意料让他叫嚷了许多年的“尊重历史”“看了N遍清史稿”“学习清宫礼仪规程”的狂言终于有了点体现。
相较于剧集播出后多见于热评的“反套路”口径,《延禧攻略》开播前那番大张旗鼓地捆绑中国传统文化,才最称得上高明的一步棋。又是和昆曲艺术界的互动科普,又是刺绣非遗传人的指点坐镇,原本轻浮高调的“于正配色”罕见地有了些诚恳的味道。再一次次强调拍摄周期如何如何庞大,九宫格式不重样展现服化道的精美考究,无言中又树起和眼下影视市场浮躁风气划清界限的大旗。这一子,下得不用太霸道,润物细无声地“王婆卖瓜”,与其之前大鸣大放的狂妄姿态作比,倒生出些“渣男求复合”的孱弱感来。观众嘛,向来同情弱者。
女主角吴谨言被问起“为何选择你作为女主”,她颇逗趣地说:“因为觉得我长得和清朝女人很像。”
加之于正向来喜欢“抢跑”,在观众对某一题材作品的饥渴度臻至最高时,快人一步地填补空缺,甭管白猫黑猫,先把耗子送来的就是好猫。曾经的《宫》如是,《延禧攻略》亦如是。宫斗剧一直是最广大看剧观众的刚需,然而由《甄嬛传》开启的“大女主”宫斗风潮,却因为难以言说的政策和套路日新的网络文学流派变迁,反倒成为落了下成的糟粕,被轻视为“缺少格局”,各家大女主恨不能踏遍五洲、一跃而成女权斗士,再看不上一宫一室里鸡毛蒜皮的“同性操戈”。但观众隐秘内心里,到底渴望有一部“格局不那么大的糟粕”,不用拧巴着看女主“落难-吐血-自救-秀恩爱”的戏码,因此本身质量没有重大缺陷的《延禧攻略》,在同行们的衬托下,在同题材、同朝代、来势汹汹的《如懿传》播期待定时,又跑赢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开播至今,在热度明显碾压一切的情况下,仍没有确凿的人员跳出来指认《延禧攻略》抄袭,中国传统文化里对“浪子回头”——且这头回得漂亮、回得诚恳——向来是极宽容的,再者说,观众多情又健忘。《延禧攻略》的编辑署名“周末”,其人网上资料极少,上一部编剧作品同样是于正出品的《凤囚凰》,因此不乏猜测声“周末就是于正”。然而无论“周末”为何人,外界仍习惯性将“于正出品”等同于“于正编剧”,有博采众长之能,又跟得上市场、把得住人心。
看完《延禧攻略》《如懿传》和《还珠格格》,基本能将乾隆爷的感情史捋明白。
《延禧攻略》没有“抄袭”嫌疑,却一定是“宫斗”的集大成者。“女主为调查姐姐去世真相而进宫,并选择投靠皇后”,这与刚刚收官的《宫心计2:深宫计》如出一辙;向《甄嬛传》习得了“全景式展现封建体制下女性群体悲剧”的立意,让女人们的斗争从片面的争宠,上升到女性权益的生存与对抗话题中来。人物框架上的设定就更是精妙并高效:性情稳重、与世无争的娴妃对应《甄嬛传》中的端妃,为儿子的前程而依附高贵妃的嘉嫔对应为华妃出谋划策的曹贵人,刁钻貌美的舒贵人与祺嫔,跋扈又性情的同款网红表情包高贵妃与华妃——将各个角色的人物小传精炼提取,一个萝卜一个坑。
然而人设布局只是一部剧的骨架,隐没在血肉皮肤与容貌之下,很难在大众层面内被广泛讨论。藏在“反套路”剧情下实则相当套路的精妙计算,被主角“五步杀一人”的不拘一格藏得密密实实——《延禧攻略》被讨论最多的,是肉眼可见的突破。
寻常的宫斗烂俗桥段自然是不能有的,甚至女主都不走潜伏隐忍蛰伏、后来黑化开挂的路子——要爽,不如从头爽到尾。号称史上最没有存在感的后宫皇帝,不再如“四爷”一般大手搅得前朝后宫尽皆掌握,而根本就是一个懒理莺燕、只对原配皇后深情的弹幕boy;皇后也不管后妃们是不是得宠怀孕、面甜心苦,而是闪耀着圣母光辉的龙裔捍卫者;后宫娘娘们虽算不上能一起上炕嗑瓜子聊八卦的室友情,但大部分都无心宫斗,爱皇后胜过爱皇上,把一手百合CP玩到飞起;最厉害的还是女主,和“傻白甜”基本没关系,也不用旁人一再逼迫才黑化反击,正如开场时女主给自己贴的slogan,“我,魏璎珞,天生脾气暴,不好惹。”
尽管影视作品有义务将好的文学性、艺术审美带给观众,但也不可否认,现实已经那么艰难了,观众希望下班后捧着手机瘫软在沙发上刷三集无脑爽剧的心情,也值得把握——反派面具化且实力薄弱,阴损计谋幼稚得像没毕业的中学生,但又有什么关系,足够主角撕就行。于正无疑是最好的市场把脉者,用一切闪光的、高尚的元素(如历史典故、昆曲刺绣)包装一则并不厚重深远的故事,满足观剧者“轻松解压”的目标,又不显得那样缺乏审美追求。
从开拍起就经历大风大浪的剧集,如今不得不低调行事。在政策指导下删改出的最后成品,或将为今夏提供一批谈资。
已落后一步的《如懿传》注定要在《延禧攻略》的巨大声势中开播。延宕近两年无法播出,本就让观众的好奇心和期待值吊在高处,绝对熠熠的演职人员名单,收获高关注度之余也不免让观众更加苛刻。如若《如懿传》在两年前杀青制作完成后便顺利播出,那么一切困境都不将出现,然而时过境迁,市场今时今日对“宫斗”“女性群像”的要求与两年前有了截然不同的进化,当初看来应时应景的处理,今天看来许就成了累赘——习惯了花钱减压、快消精神的观众,是不是还忍得下八十几集女主隐忍负重就是不开挂的慢热情节?
从服化道上看,《如懿传》部分符合史料,部分又过于戏说。
加之《延禧攻略》的热播,让各路公号全方位解析了同属乾隆朝,“如懿”与“富察氏”两任帝后的前世今生,令得《如懿传》的故事蒙上“牵强”“站不住脚”的评语,有了先入为主的好观感,再让观众短时间内“精分”地切换“富察皇后/如懿才是贱人”的情感中去,实属不易。
女演员们阵容实力颇强,争奇斗艳,各显神通。
但无论《延禧攻略》还是《如懿传》,都肉眼可见地在服化道、配色和构图方面做了不少文章。于正在《凤囚凰》假模假式地试水后,终于在《延禧攻略》里展开大规模的“高级”配色,洗去曾经“阿宝色”的铅华,和浓艳高饱和度诀别,奔向古装宫廷性冷淡的怀抱。《如懿传》在服装道具上也毫不吝惜,动辄祭出真古董衣裙,后妃们从仪典礼服到居家常服数量不菲,剧集质感颇有加成。
TVB的古装戏讲求的,是以外化的表情动作和台词推动剧情发展,大鸣大放,别有意趣。
算上TVB感浓重的《深宫计》,宫斗戏在近期上档的三部不同作品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审美方向。于正在感知市场风向上有惊人的天赋,爆款元素的集大成者《延禧攻略》以抢跑的姿态赢得了开局胜利。
有钱了的TVB,势必在服装头面的色彩上力求抢眼,但放在当下观剧审美语境中,略有些过时。
经过市场检验且颇有观众缘的人物形象,配上精心计算的剧情,步步为营的宣传营销策略,剧集虽算不得上乘,但在收割话题流量方面仍属今年之最。很难说《如懿传》能否凭借其扎实的剧情、审美后来居上,频频遭遇政策剪刀的如懿,或许反将呈现更显破碎的局面。
《深宫计》所贡献出的“成语接龙”和“诗词大赛”梗,着实值得玩味。
至于《深宫计》,港式古装的浓艳嘴仗,做一时猎奇则已,看多了还是有些啼笑皆非的。
这次我相信
于正好好读了史
1
皇帝终于不穿着朝服、吉服到处跑
清宫戏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分不清朝服、吉服和常服,各种乱穿,皇帝甚至穿着全套朝服(包括朝冠)坐炕上吃饭,去后宫泡妞。幸好聂乾隆这次有很多常服,还是玫瑰紫的呢!
2
满族妇女终于过上了“一耳三钳”的富足生活
所谓“一耳戴三钳”,就是说满族妇女要在每只耳朵上扎三个孔,带上三只耳环。这种习俗,是满族妇女必须遵守的。除了《康熙王朝》,很少有影视剧尊重这个史实,这次《延禧攻略》里上至皇后下至宫女都过上了戴三个耳坠的幸福生活。相比隔壁《如懿传》,则没有这样讲究。
3
大拉翅什么的 我们乾隆朝没有
《还珠格格》大概是这一代观剧er们对清朝女人头面认知最早的奠基作,但这顶巨大的黑色梯形背板中间插一朵巨大绸花加流苏吊坠,实在是过于戏说了。大拉翅是慈禧老佛爷发扬光大的,但远没有那样夸张,乾隆朝的“小两把”才是当时较为流行的发型。
4
我们后宫女人节俭 戴戴绒花就好了
“小两把头”的特点,是用本人头发梳成,无法戴分量重的金银首饰。
从还原历史的角度来说,《延禧攻略》里秦岚扮演的富察皇后的打扮是很贴近史实了,家常只在两把头上佩戴绒花,没有金银首饰,用以敦促宫中后妃以节俭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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