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拍《红楼梦》从来就不是纯粹的商业运作,而属于重大文化题材的建设。拍名著实在是一把双刃剑,我没有想到竟会产生如此巨大的社会反响。
拍这个电视剧,把一辈子的骂都集中起来承受了,说不当一回事那不是真话。但我希望观众还是耐心看过后再做评价,怎么评都行,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红楼梦》,当然也会有自己的评判。”
《红楼梦》电视剧导演李少红回忆往事,话音未落,已是哽咽。
从上世纪80年代初期进入影视行业的李少红,是为数不多在电影和电视两个领域皆有建树的导演。不管是电影《血色清晨》、《红粉》,还是电视剧《雷雨》、《大明宫词》、《橘子红了》、《红楼梦》,皆有李少红的鲜明的艺术个性和唯美烙印,蕴含了她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独特理解和美学追求。
导演李少红
著名红学专家李希凡称李少红版《红楼梦》是这个时代的《红楼梦》,“87版是一个时代的解读,而《红楼梦》永远是常读常新的巨作”。《红楼梦》学会会长张庆善也赞同李希凡的说法:“拍《红楼梦》一定要具备三个条件,一是有勇气,二是有能力,三是坚持,新版《红楼梦》做到了,不同时代的解读都具有积极的意义。”
李少红版电视剧《红楼梦》
四读《红楼梦》
李少红觉得自己很冤,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她说了句自己“不懂红学”,结果就被骂成“红盲”、“李红盲”。
李少红初读《红楼梦》是1962年,当时举国上下正在“破四旧”,《红楼梦》也在其中。9岁正上小学的少红从家里书架上翻了本《红楼梦》,看了一阵也不懂,在书的扉页上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字“这是一本坏书!”
贾宝玉和林黛玉
李少红再读《红楼梦》已经是1976年了,“文革”即将进入尾声,李少红在北京郊区部队医疗队里当班长。那时候没有电视,宿舍晚上9点钟就熄灯了,女兵们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为防大家谈天被查夜人发现,李少红就给同宿舍的人讲故事。
“那时候我记忆力好,过目不忘,会讲故事,能把我看过的《红楼梦》,什么《卓娅与舒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什么《复活》、《红与黑》从头到尾复述出来,我就给他们讲我看过的书,,他们又哭又笑的特高兴,我受了鼓舞,回家后就跑我爸爸他们报社的图书馆,天天钻在那里看书。”
李少红版电视剧《红楼梦》剧照
没想到听故事里的战友里,有人偷偷给政委打小报告,罪名是“传播黄色书籍”,李少红被领导认为有“思想不正确”,列入单位“被教育对象”名单,后来被送往干校劳动改造了8个月。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是哪本书出了问题”。
“当时整个农场就关了两个人,一个是作风不好的,一个是看黄色书籍的,我们两个人还相互比较,我觉得自己的错误比他高尚。”李少红对南方周末记者回忆说。
李少红版电视剧《红楼梦》剧照
李少红再读《红楼梦》时是在北京电影学院了。作为导演系的学生,作为阅读功课,李少红又把中外名著都系统的看了一遍。“这时重新看,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关心的重点也不太一样了,最起码我对社会层面的东西就领略得更多了,不像小时候重点都是宝玉钗的爱情了。”
李少红版电视剧《红楼梦》剧照
1984年谢铁骊找李少红拍《红楼梦》,作为副导演,她的前期工作就是挑选演员,李少红准备上那个戏,又读了一遍《红楼梦》,还做了人物个性特征的笔记,准备照着书里的描述挑选演员。结果电影要正式开拍的时候,她怀孕了,就没去。
2002年,韩三平找李少红拍《红楼梦》,送的是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线装本《红楼梦》,李少红很喜欢这个设计,就留下了书,“送我的那套书还挺贵的,装在一个硬礼品盒里。” 又读了一遍红楼,越读越佩服曹雪芹。
李少红版电视剧《红楼梦》剧照
“曹雪芹在原书里用很多方法,以景写人、以物写人、以气侯写人、以颜色写人,他讲王熙凤讲自己做了一个小袄,贾母说这料子怎么能做袄子,用蝉衣衫和软腌箩来讲自己当年吃什么穿什么,强调贾母见过大时世面,什么都用过,把刘姥姥给气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曹雪芹很含蓄,不谈而露,用‘霞光’来说颜色,这不是一般人能玩得了的。”
李少红版电视剧《红楼梦》剧照
2007年6月,韩三平和北京台张强找到李少红,请她“帮忙救场”,此时贾宝玉、林黛玉和薛宝钗等主要演员还没落定,50集的电视剧版权已经卖出,5000 万人民币的总投资已经用去不少,国家广电总局下发的拍摄立项许可证即将到期,黄亚洲的剧本已被胡玫宣布作废;由胡玫先生何新操刀的剧本还不见踪影。
越剧《红楼梦》
胡玫还对外表态,“按照电视剧公示制度:在拿到准拍许可证后,如果在一定时间之内不成立正式剧组,原批准许可就等于是自动撤销了。”不排除在华录百纳的许可证过期后,自己另起炉灶拍《红楼梦》的可能。
李少红版电视剧《红楼梦》剧照
“听不得好说”的李少红最终答应了韩三平。“我本身是中影的人,韩三平找我时,时间已经很紧了,领导的要求我得服从;另外我上一个电视剧很困难的时候,北京电视台等地方电视台帮助了我;加上这几年《红楼梦》看下来,我心里有点谱,才答应当救火队员。”
接手《红楼梦》后,她给同学胡玫通了一个电话,“我和胡玫是大学同班同学,也是好朋友。”
之后,李少红版《红楼梦》开始4年的行程了。
“我和小婉还有摄影指导曾念平三个人率领整个剧组,用了4年时间来创作,走到今天,心情非常激动。《红楼梦》这部电视剧倾注了这么多人的心血,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这是一部严肃的、有艺术价值的并且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作品。重拍《红楼梦》从来就不是纯粹的商业运作,而属于重大文化题材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