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96年岁末,随着英布造反被灭,刘邦的生命也进入倒计时。因为在双方对决的过程中,刘邦再次中箭受伤。巧合的是,伤口部位还是当年被项羽射中的地方。刘邦虽没有殒命沙场,但身体每况愈下,如同风中烛火,摇摇欲熄。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刘邦回到家乡丰邑,与乡亲开怀畅饮一月有余。亢奋之余,还创作了一首气势恢宏而又略显苍凉的《大风歌》:
大风起兮 云飞扬,威 加 海内 兮归故乡,安得 猛士兮守 四方 !
回到京城后,为了庆贺凯旋,刘邦宴会群臣。丝竹喧鸣,推杯换盏,美人的妩媚已经让老皇帝疲倦麻木,吸引他目光的是太子刘盈身后垂手而立的四位衣着个性、须发皆白的老者。刘邦轻一招手,四位老者神仙一般飘然而至。经自报家门得知,四位乃当世鸿博:东园公唐秉、甪(lù)里先生周术、绮里季吴实 和夏黄公崔广。
商山四皓图
刘邦一脸的吃惊与疑惑,于是便有了如下一段有趣的对话。刘邦:“我仰慕诸先生威名,寻找了你们很多年,你们却故意避而不见,如今为什么与我儿子交往呢?”
四皓:“陛下总看不起读书人,我等不愿受辱,所以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听说太子仁慈恭孝,礼贤下士,天下人情愿为其舍生忘死,所以我们就来了!”
刘邦若有所悟,然后叮嘱说:“那就请老先生们善始善终,好好辅佐太子吧!”四皓应诺,小步离去。
随后,刘邦侧身对旁边的戚夫人说:“太子羽翼丰满,动摇不得,吕后要做你的主人了!”戚夫人听罢,失声痛哭。
美人泪,断人肠。刘邦安慰道:“你楚舞,我楚歌,咱们再欢娱一次吧!”于是戚夫人恹恹起舞,刘邦吟唱了他生平创作的第二首歌曲《鸿鹄歌》: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好一番夫唱妇随!数遍过后,刘邦起身离席,戚夫人瘫坐垂泪。这就著名的“商山四号亮相,刘邦决心不再改换太子”事件。
刘邦剧照
立储风波回顾
刘邦一共有八个儿子,按年龄顺序排列:刘肥、刘盈、刘如意、刘恒、刘恢、刘友、刘长、刘建。其中,外妇曹氏生刘肥;吕后生刘盈;戚夫人生刘如意;薄姬生刘恒。余下四位为一般嫔妾所生。吕雉(吕后)为刘邦结发之妻,所以在他成为汉王的第二年,立刘盈为王太子。刘邦称帝后,改立刘盈为皇太子,册封吕雉为皇后。
如果光看表面,吕后母子地位坚若磐石,但实际并非如此,因为刘邦喜欢戚夫人母子。戚夫人小家碧玉,娴熟歌、舞、乐器,正投“麦霸”刘邦的所好,因此能在众佳丽中脱颖而出,成为与刘邦最合拍的知己。刘邦对戚夫人的宠爱到了耳鬓厮磨、不分昼夜的地步。于是爱屋及乌,儿子刘如意更能讨刘邦欢心。如此一来,戚夫人便有了同吕后争位的底气。
戚夫人剧照
通往皇后之位的最佳途径就是让儿子当上太子,然后母以子贵,如愿以偿。但如此一来,必然给刘邦出了难题,如果满足美人心愿,只能废刘盈改立刘如意。于是戚夫人便使出“看家本领”,经常在刘邦身上撒娇哭闹、软磨硬泡,迫使刘邦起了改换太子的念头。但是,刘邦几经与群臣商议,均遭到激烈反对。而刘邦看上去并不气馁,颇有誓将“改换太子”进行到底的架势。可是,当宴会上见到商山四皓后,刘邦马上转变了态度,于是便出现了戚夫人哭到“人比黄花瘦”的一幕。
那么,刘邦真是因为四皓的出现才改变主意的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这个理由很值得怀疑。
一、商山四皓并没有发挥政治作用。刘邦去世后,刘盈顺利继位,是为汉惠帝。但是,此后并没有“四大高手”的辅政记载。倒是刘盈经常为丞相曹参的“碌碌无为”、自己的无所事事而大伤脑筋。所以刘盈才假借曹参之子向曹参表达不满情绪,而得到的结果是“萧规曹随”的回应,以及大权和日渐旁落。那么,我们不禁要问,当年被刘邦寄予厚望的“四皓”怎么不出来力挽狂澜呢!
汉惠帝刘盈剧照
二、四皓在出场的时间上有出入。据记载,在刘邦提议改立太子不久,吕后甚为惊慌失措,于是派大哥吕泽去问计张良。张良虽嘴上说不愿意掺和刘邦的“家务事”,但还是为吕后出了请“四皓”下山的主意。而且张良还特意嘱咐吕泽,请回“四皓”后,务必让他们同太子一起上朝,好引起刘邦的注意。
……来,以为客,时时从入朝,今上见之,则必异而问之。问之,上知此四人贤,则一助也。——《史记•留侯世家》
英布造反后,刘邦想让刘盈代其出征,“四皓”遂为吕后献策,陈述太子出征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实质。于是,吕后找到刘邦哭闹,阻止让儿子出征,刘邦只好作罢,御驾亲征英布。
张良剧照
综上所述,如果从时间上推断,从吕后请回“四皓”,再到他们宴会上亮相,至少有一年时间。那么期间刘邦为什么没有见过“四皓”?是刘盈没有按照张良的嘱咐去做,还是刘邦装作没有看见?其实都不是。实事上,刘邦早在宴会之前就弄清了“四皓”的来历,于是顺势用他们为戚夫人演了一出戏,而“四皓”不过是请来的演员。实际上,“四皓”在刘邦的心目中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重要。
那么,刘邦为什么要骗戚夫人呢?原因很简单,给互相一个台阶下罢了。作为一个精明的政治家,刘邦向戚夫人的许诺,本身就是一时兴起,或是哄美人开心。
刘邦骗戚夫人的理由
一、刘邦更明白江山是怎么来的。有一种说法:刘邦是被吕后娘家人推上皇位的。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吕家人在刘邦称帝的过程中确实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吕后的大哥吕泽、二哥吕释之均跟着刘邦出生入死,特别是在刘邦彭城兵败后,吕泽还为其提供了卷土重来的资本。反观戚夫人家族,一介普通百姓,她除了能给予刘邦生理上的满足,其余一无所有。
吕后剧照
二、大臣们的态度左右刘邦的想法。丞相萧何能为吕后诱杀韩信,自然就是加入吕后阵营,支持吕后;叔孙通为太子太傅,他的态度是,学生被废,老师要血溅宫门;御史大夫周昌同样以死相胁;留侯张良表面上“高高挂起”,而实际上还倾向于吕后。大臣们一边倒的支持吕后太子,更不要说那些外戚集团成员了。反观戚夫人,只有一个尚可算作“亲信”的陈平,而陈平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刘邦不在,他立马改换门庭。
三、刘邦去世后,谁能撑起大汉江山?很显然,是政治手腕独到的吕后,而不是梨花带雨的戚夫人及“类我”但不能早起的儿子刘如意。事实上,如果去了解刘如意被吕后弄死的过程,就知道他是怎么“不类”刘邦的了。试想,刘邦会将江山社稷交给孤立无援的母子二人吗?显然不可能。如果刘邦真那样做了,为仅于江山无益,而且只能把母子二人害的更惨。所以,最终刘邦不得不做出妥协,认命周昌为赵相国,去为刘如意护命,至于戚夫人,自求多福吧!
总结:政治家不会爱情至上,但睿智的刘邦会用政治去为爱情画一个自认为圆满的句号,整个过程还要滴水不漏、无懈可击,自己亲手制作一场大戏,让所有人在不知不觉中沦为演员。这就是刘邦的高明之处。其实,由于伤势严重,刘邦在征英布的归途中已经勉强支撑。后来吕后请来医生疗伤,刘邦拒绝,并命由天定、慷慨陈词一番后将医生赶走。刘邦自知来日无多,但是必需给戚夫人人一个交待,所以他才借举办庆功宴之际,故意安排“商山四皓”出场,为他与戚夫人的爱情谢幕。此时,刘邦只能做一个导演,仅此而已,因为属于他的历史即将化为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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