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屯的贾老蔫今年54岁，老伴死得早，自己带着19岁的儿子大鹏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爷俩拥有两室一厅的住房，社区副食大厅卖猪肉的摊床贾老蔫干了十几年，收入比上班的还多。儿子高考刚结束，这几天不知道和同学跑哪里疯玩去了。大鹏的考试成绩虽然说进一本够呛，进二本还是有把握的，贾老蔫老早就给儿子预备好了上大学的钱，另外还得攒娶媳妇的钱，再干上几年，等儿子大学毕业也就该攒够了。
“十八块六，您给十八块，零头就算了。”贾老蔫熟练地应付着买肉的顾客，闲下来时就合计着，一定让孩子上大学，将来毕业考个公务员，风风光光地娶个好媳妇，再给自己生个大胖孙子。老婆你咋走这么早，也不等着抱孙子。你这一走，可把我累惨了，和老邻居聊天的功夫都没有了，人家都管我叫老蔫。再熬几年就好了，等大鹏一切都稳定了，我整天抱着孙子找老邻居聊个够，大伙还得叫我贾老乐。
“贾叔不好了，你快去分局看看吧，你家大鹏昨晚被抓了。”这是怎么了，贾老蔫蒙了，求人帮照看一下肉摊就急忙地跟着报信的大鹏的同学打车走了。
在区公安分局，警察告诉贾老蔫，大鹏涉嫌故意杀人，案件正在深入调查当中，犯罪嫌疑人不能和家属见面。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贾老蔫昏昏沉沉回了家，茫然无措。大鹏的大舅过来了，他是一家几千人大工厂的装配工人，见识多一些。他劝贾老蔫别上火，公安会调查清楚的，大鹏怎么会杀人呢。
贾老蔫焦急地等待了一个月，接到通知，案子要判了，大鹏家属可以为他请律师。大鹏的大舅帮着找了个处理刑事案有名的周律师，代理费3万元。这笔钱够大鹏上大学的生活费了，可是摊上这事，该花也得花呀。可是周律师说要保住大鹏的命得拿出二百万。天哪，就是把房子卖了，再加上攒着给儿子娶媳妇的钱也不够一百万那，哪里能弄到那二百万。再说，大鹏真要杀了人，二百万真的就能买下命，贾老蔫不信。“人家可是把钱都花到了，你肯不肯掏钱，自己掂量吧。”周律师甩下这句话就走了。贾老蔫寻思着，就算给死者家属二百万，他们还能阻止法院不判杀人者的罪是咋的，再说自己也实在拿不出二百万，儿子究竟犯没犯罪就让法律去公正地判决吧。
在法庭上，贾老蔫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天晚上，大鹏和朱才等其他四个同学去豹司歌舞厅嗨玩，朱才指着旁边一桌的红毛小子说，这小子强奸了他的女朋友，今天来就是为了干这个红毛。大鹏听到后，起身就冲过去抓住红毛，然后红毛就倒在地上，一把匕首从腹部斜插到心脏，没到医院就死了。大鹏在法庭上拒不认罪，就说只打了红毛一拳，人不是他杀的，匕手也不是他的。当时舞厅混乱，别人没注意到杀人时的情景，朱才见大鹏冲过去自己就跑了，其他三名同学都说杀人时就只有大鹏和红毛在一起，没再有人走近。最后法庭宣判：判处贾鹏死刑，立即执行。
经最高法院核准后，杀人犯贾鹏被处死。
事情过去四年后，贾老蔫躺在床上想，如果大鹏没犯罪是不也该大学毕业了，是不还带着对象回家了。猪肉摊床自从大鹏没了后，贾老蔫就兑出去了，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多数时间就躺在床上想，如果大鹏当时没有去那个舞厅就不会有事了，考完试大鹏还说要帮自己卖肉，是自己撵他出去玩的。想到这贾老蔫就拼命薅着自己的头发。
“邦邦邦”外屋传来敲门声，贾老蔫迷迷糊糊去开了门，有人送来一个特快专递的大信封。
还有谁给自己送这个那，贾老蔫剪开封口，倒出一封信还有一张银行卡。贾老蔫打开信纸，眼睛越瞪越大。
信上写的是，他是大鹏的高中同学，那天曾和大鹏等人一起去的豹司歌舞厅，大鹏听到朱才说的话就冲向红毛，左手抓住脖领子右拳打在红毛脸上，接着朱才掏出匕首也冲上去，捅了一刀后就直接跑了。后来朱才妈妈给他和另外两名同学各五万元钱让他们那样说。听朱才说起过，他家给公检法相关人员送了更多的钱。现在这个同学要去国外念书了，这么些年来心里一直不得安宁，这才写了这封信，说明大鹏不是杀人犯。卡里面是那五万元钱，密码是大鹏的生日。
贾老蔫看完信，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双手抽搐，嘴里不住地说，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大鹏……
海鲜大酒店的一间包房里，男男女女几个人正在吃着龙虾鲍鱼，品着茅台酒，包房门推开，一个乞丐一样的老头晃悠着走进来，眼睛扫视着餐桌边上的众人，突然冲向一个人，左手扳住脑袋，右手一刀就抹了脖子，然后又冲向第二个人，同样动作。其他人僵在那里不会动了，有的身上还传出了尿骚味。老头杀完两个人，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开始吃喝，旁若无人，直到警察冲进包房把他带走。
在审讯过程中，警察问老头杀人动机，老头只回答“收账”。后来调查了解到，这老头是四年前杀人犯贾鹏的父亲，老头杀的两个人一个是当年的分局刑警队长，一个是区法院刑事庭庭长。这是一起典型的报复杀人案，判死刑是一定的了。
在老头临行刑时，记者采访了他。
记者：你当时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老头：我要讨回公正。
记者：可你付出的代价不是太大了吗？
老头：我的儿子、我的孙子，我的一切希望都没了，还有比这代价更大的吗？
记者：你说的那么多人害了你，你为什么只杀这两个人？
老头：做事要公平，我们家付出两条生命，我就收回两条生命。这两个人代表公正给人判决，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极其该死，其他的人也有罪，不过是个零头，零头就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