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岁的离休干部白老爷子自从老伴去世以后,像中了病似的,动不动就发脾气。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没黑夜带白日的轮班伺候着,总是不如他意,一不顺心就张口骂人。
大儿子春江是县里某机关的一名局长,实在听不下去时,对老爹说:“我也是当爷爷的人了,外边还管着百十号人,以后当着人给我留点面子行吗?”谁想老爹说:“咋着,你官再大还大过你爹?老子革命一辈子了,就这样,听不下去你崩蹬我这门!”
二儿子春水是个出租车司机,一天外头要跑十多个小时,累得回家躺下就着。老爷子一宿要起三四回,回回都得要儿子给拿夜壶。春水刚说“夜壶就在床底下,您自己拿不行吗,我这儿困着呢”,话没说完,老爷子就骂上了:“咋着,烦了,想当年老子在外头忙了一个月才回家一天,回来想睡一宿安稳觉都不行,你小子不是哭就是闹,把尿都浇到我身上了,你妈整宿不能睡,我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如今我刚指使你两回就烦了,要说不伺候你给我滚蛋,老子没你这混账儿子!”
闺女春桃家在农村,接长不短的来看看,时不时的给他带点家里种的杂粮,做点儿家常菜,老爷子还算开心。可每次看到闺女,老爷子就想起老伴,伤感的说:“要是你妈在……”
时间一长,哥仨觉得很累,老爷子也不舒心。老大春江说:“我看咱给爸雇个保姆吧。”老二春水马上举手赞成。春桃说:“好是好,就怕找不着合适的。就咱爸那脾气,恐怕谁也伺候不了。”老大说:“不行咱先找个试试。”
果不其然,中介公司介绍了几个,都是只干了一两天就辞退或被辞。怎么办?还是闺女春桃说:“我看是不是给爹找个后老伴儿,这样也许好些。”老爷子听闺女一说,点点头说:“要找也行,得跟你妈那样的才行,要不然我相不中。”
哥仨一商量,找后娘吗,这第一岁数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最好是六十左右;第二得是退休的,有医保;第三呢,家里要有成年子女,无任何负担。要说这条件,不算过分。婚姻介绍所介绍了几个,都没成。有个刚一见面,老爷子就跟当年审查干部一样架子一端,刨根问底地问这问那,人家听不下去,连一刻钟都没呆就拜拜了。气得婚介所的人说:“这哪是谈恋爱呀,我们可管不了。”这找后老伴儿的事儿又卡住了。
哥仨着急,老爷子也着急。一天,老爷子出去遛弯,见胡同口有个六十岁上下的妇女夹个包儿蹲在那儿哭。天生爱管闲事的白老爷子走上前问道:“大妹子,谁欺负你了,快跟我说说。”那妇女见有人问,忙擦擦眼泪掩饰着说:“没、没人欺负我。”她一抬头,和老爷子一对面,就惊奇地说:“啊,是白大叔呀,您就住在这边?”白老爷子看
了看,犹豫地说:“你是?”“您忘了,我是大英子呀,就是您当年在我家教我认字的那个小丫头。”听那妇女这么说,白老爷子一拍脑门,摇摇头说:“大英子!你看我这记性,在你家住了大半年,竟把东家给忘了。老了,别怪我啊!走,跟我回家聊回儿去,我这儿一个人正闷疼呢。”大英子一听忙问:“怎么,就您一个人,大婶呢?”“嗨,
走了半年多了。”
大英子跟老爷子进了家,老爷子说起自己的事儿,挺伤感;说起儿女们给他找保姆的事儿,又挺为难。听到这儿,大英子试探着说:“要不然我伺候您几天试试?”“你,伺候我?”老爷子有点疑惑地问。“怎么,不行?”大英子不解的问。“不是,我是说你家里能不能同意。”老爷子说。“我吗,现在可以说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都不饿。”
“那你老伴儿?”老爷子关切地问。“他呀,二十年前就扔下我走了,如今俩孩子都结了婚。大闺女在农村,儿子就在这县城里上班。自从有了孩子,我就进了城,这不,孩子上五年级不用接送了,儿媳妇看我没用了,就想着法儿的捻我回家。您看我,说话就六十了,又不像城里人一样有退休金,回去可怎么过?我正寻思着找个当保姆的差事呢,可人家都嫌我岁数大,不要。您看您能不能帮帮我?”大英子乞求似的看着白老爷子,急切地等老爷子表态。白老爷子听了叹口气说:“逆子呀,赶明儿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听老爷子这么说,大英子忙说:“不不不,我那儿子不错,可问题都在他媳妇身上,我又不敢对儿子说,别让两口子打架不是。咱别说这个了,大叔您说我给您当保姆行不行,只要管饭,不要工钱。”“这,行是行,不过,我这人脾气不好,怕你接受不了。”老爷子刚说完,大英子就说:“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您在我家住了那么长时间,我还不了解。只要您不嫌,我没问题。”老爷子一听,心里挺高兴,可还是多了个心眼,假意推辞说:“你别急,等我跟孩子们商量商量。”“那行,我明天听您话。”大英子站起来刚要走,又把包儿撂下说:“要不,我今天就给您做顿饭尝尝,看看中意不。”
大英子进了厨房,没多大功夫,就把自己的拿手饭菜端上来了,老爷子一看就乐了,连声夸赞说:“好,好香,跟你婶儿做的一样!好吃,好吃。你这保姆我要了,月薪暂定一千,包吃包住,干好了年底还有奖金。”大英子一听,乐坏了,忙说:“我说了不要钱的,不过,搬过来住……”听大英子这么说,白老爷子笑着说:“怎么,怕我这个孤老头子算计你不是?你放心,我这个老革命还有点党性原则,不会干那违法的事儿。”
大英子听白老爷子这么说,不好意思地说:“您别多心,我相信您,那我明天就来?”
“明天就来。”
说起来是有缘,自打大英子进了门,白老爷子是吃的香睡得好,精气神十足,整天说说笑笑,有时还唱几句京剧,见了儿子闺女也不发脾气了。哥仨也算去了块心病。
有一天,大英子陪老爷子外出遛弯,老爷子高兴地大步流星,下台阶一不留神摔了一跤,崴了脚,疼得动不了窝,急得大英子不知怎么办,幸亏路过的人帮她打了120。到医院一检查,踝骨骨折,要打石膏,住院治疗。大英子忙把老爷子儿女找来,还一个劲的检讨没照顾好老爷子。老爷子忙说:“是自己不注意摔的,跟大英子没关系。” 儿女们抢着照顾老爷子,还说要雇个护工,大英子说:“你们忙你们的,我一个人行。”整整半个月,大英子一天也没离开医院,特别是老爷子下不了床,大小便都在床上,她一点也不嫌脏,还天天给老爷子擦身,儿女们很是感动。同屋的病友佩服地说:“老爷子真幸运,
有这么一个贤惠能干的好老伴。”大英子听了脸一红,忙解释说:“不,他是我叔。”谁知,病友这一句话,倒给老爷子提了醒儿。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考验,老爷子早就对大英子有了好感,大英子也对老爷子产生了感情,只不过谁也不好意思捅破这张窗户纸。
回家以后,白老爷子就和儿女们说起了要和大英子结婚的事儿。老大、老二和春桃听后各有各的想法。春江呢,儿子娶了媳妇,两所楼房,经济上没问题,可他和大英子只差十几岁,大英子又是农村户口,没有社会保障,担心老爷子去世后会给自己增加负担;春江呢,儿子已经上大二,还没有房,本想老爷子去世后房子归他用,这老爹一结婚,大英子岁数又不大,担心会留在家里不走;春桃呢,想两个哥哥都在城里,自己在农村,平时每次来看老爹都会给她几百,这娶了后娘,每月四千多块的工资都会落在她手里,自己没想了。仨人虽没表白,却委婉的说:“看现在倒行,谁知时间长了怎样,还是先当保姆好。”老爷子一听,早琢磨透他们的心思了,生气地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都是为自己着想,谁也没考虑我老头子呀!好,即然这样,我跟你们商量还有什么用。”索性自己和大英子直接说。大英子一听就说:“不妥,不妥,我当初自愿来给您当保姆,一没图您的钱,二没图您的房,纯粹是凭着小时对您的了解和敬重来的。我一个农村的草民,咋配得上您这老干部呀!再说,我守了这么多年寡,也没想嫁人,更不敢攀您这高枝。”老爷子说:“你呀,说到哪去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是真的看上你了,我是认真的,你要是真不同意,也不勉强。”大英子想了想说:“您让我想想,再跟孩子们商量商量,过几天再回答行吗?”白老爷子说:“行,不急,我等你。”
大英子的儿子秋山本来对母亲给人家当保姆就不同意,这回听说要嫁人,不等母亲说完就摇头反对:“您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如今给人当保姆,就让我在人面前抬不起头了;如今您还要嫁人,人家更得说我嫌弃老人,不养老家了。要是他们难为您,我去找他们说,干脆咱不干了。”大英子女儿秋华听母亲说要结婚,想了想说:“要说那白老爷子倒是个好人,就怕他的儿女反对。”大英子说:“没人难为我,那白老爷子确实对我很好。我想好了,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是觉得孤独,也有这个意思,你们就放心吧。”
一周后,白老爷子和大英子到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结婚这天,老爷子和大英子都把自己的儿女叫到一块儿,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老爷子当众宣布说:“从今天起,李大英同志就是我们家庭的一个成员,谁也不能再把她当成保姆对待。至于称呼吗,你们叫不出口也不强求,”说着看了看大英子,“你不会怪他们吧。”“不会,我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大家随便点更好。”“不过,孙辈们要是不叫奶奶,那可不给红包啊!”听老爷子这么说,大英子忙说:“不叫也给,来,从小的来。”说着就往外掏钱。老大春江的儿子二十多了,拉着媳妇一边叫着奶奶一边给鞠躬,还催着小女儿叫太太。一时间,几个孩子呼啦一下子都过来叫奶奶、姥姥,乐得老两口抿不上嘴。
这边乐了,大英子家那边呢,儿子媳妇、闺女姑爷都比白老爷子小四十多岁,要说叫爹也不吃亏,几个人互相一使眼色,没用介绍就齐刷刷的走到老爷子面前叫了声“爸!”随后也鞠起躬来。白老爷子没想到这几个大“孩子”也叫他“爸”,忙往口袋里掏红包。红包还没掏出来,大英子的孙子、外孙也过来鞠躬,叫起了“爷爷、姥爷”。白老爷子没准备那么多红包,只得给孙辈们分了,不好意思地对大英子的儿女道歉说:“不好意思,等吃完饭再给你们啊!”小辈们笑着说:“不用,我们叫爹是敬重您,可不是图的要您给钱。”
闹完了,大英子说:“我也说两句。我呢,是个农村妇女,也没什么文化,不懂城里的规矩,有做得到做不到的地方,请你们多包涵。春江、春水和春桃呢,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咱们有什么意见多交流,多商量,我这人好说话。还有呢,你们放心,老爷子百年之后,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这我早就和秋山、秋华说过了。”大英子的儿子秋山马上接过来说:“是的,走到哪儿您都是我妈。”老爷子的大儿子春江接过来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不说这个,来,喝酒。”两家人你敬我,我敬你,喝得十分高兴。
从打结婚那天起,白老爷子就把存折、工资卡交给了大英子,并改口叫她“小李”,大英子乍一听觉得挺别扭,对老爷子说:“您还是叫我大英子吧,这样更随便。还有这存折,是您和老太太的共同财产,应该由您来保管,我无权支配。”老爷子说:“什么共同财产不共同财产的,都交给你了。我这奔八十的人了,说不定哪一天一口气上不来就玩完了,还是由你保管好。”“那好,就先放我这儿。”
春江、春水、春桃哥仨自打大英子与老爷子结婚以来,时不时的也来看看,瞧瞧大英子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对老爷子好,对他们是不是藏有戒心。经过多次考察,看她表现还真不错,特别是对他们的孩子,有什么好吃的都舍得给拿出来,跟亲奶奶、亲姥姥没什么两样,也就放心了。秋山和秋华呢,也时常来看看妈过得怎么样,特别关注老爷子儿女的态度。大英子笑着说:“放心吧,你妈会处理好这些关系的。”
老爷子生日那天,大英子当着大家的面拿出存折交给老大春江说:“这是老爷子和老太太以前的积蓄,一共是十万零五百,老爷子说让我保管,我觉得不合适。还是交给你处理吧。”春江忙推过来说:“既然我爸信得过您,我们也放心,就先由您存着吧。”听大哥这么说,春水和春桃也没说啥。
听说爸爸有十万元存款,春水就算计上了。一天,他对白老爷子说:“您孙子说话就二十二了,对象也早就有了,您看现在这房价,一个劲的长,我想给他订一处房,人家首付要二十万,我这儿只有十万,您看是不是再给我凑十万。”老爷子说:“存折在他奶奶那儿,你跟她说就行了。”春水说:“这钱是您的,我干啥跟她说?”老爷子一听就气了:“你小子混蛋,她是我媳妇,就是你妈,不跟她说跟谁说!”春水一听也气了,站起来就走。大英子见爷俩吵吵,忙出来解围。还没顾上说话,正碰上大英子儿媳妇进门,大英子忙问:“怎么,你怎么来了?”儿媳妇一脸愁容的说:“小虎住院了。”大英子听说孙子住院了,就急着问:“怎么样,得的什么病,碍不碍事?”儿媳妇说:“大夫说是肺炎,得住几天院,可要一万押金……”“是不是钱不够,别急,我这儿有三千,我这就给你拿去。”大英子说着立马就回屋去了。老二春水见此情况,冲着老爹“哼”了一声,气得一甩手就走了。
回到家,春水就给春江、春桃打电话,言说要要回老爹的存折,指责大英子“说一套做一套,老爹的全部家产早晚有一天都得让她卷走。”
没想到,就在老二春水从家里回去的第二天,就接到大英子的电话,叫他晚上来家里一趟。春水进门一看,春江、春桃也在,他正琢磨着不知要说什么事儿呢,大英子就说话了:“今天把你们仨人找来,是跟你们商量个事儿。昨天呢,春水来找你爸,说要给孩子买房,差十万块钱。你们知道,老太太去世前有十万多块存款,本来这事儿你爸就可以做主,可她非让我处理,我呢,可就为难了。按说,这钱是你们的,我没权利支配,该给谁不给谁,还得你们做主。”说着,看了看春江。没等春江说话,春水就发话了:“我呢,只不过是想借用,不是想独吞。”春江想了想说:“这钱呢,按说是爸妈的共同财产,俩人应一人一半。妈去世了,五万算是遗产,应由我们和爹共同继承,每人一万多一点。我呢,现在用不着,放弃继承。这事儿我就不参加讨论了。”
大英子一听,这春江咋这么说呢,这事儿不又推给我了。这时,春桃说话了:“我呢,现实也用不着,爸爸要没意见,就让二哥用吧!”大英子见状,忙对白老爷子说:“就看您了,您说咋办?”老爷子说:“我早就说让你做主,非搞这么复杂干啥,用吧,我能有啥意见。”“好,存折给你,往后的事呀,就你们自己解决吧。”大英子说着,就把存折交给了春水。春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钱拿到手了,心里很高兴,嘴上说:“我先用着,等以后再还你们。”就在这时,大英子的儿子秋山来了,他一见这些人,不好意思地往后一退说:“哥姐们都在,怎么,家里有事儿?”春江说:“没事儿,快进来坐。”大英子见儿子来了,忙问:“小虎怎么样,退烧了吗?”秋山忙说:“退了,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那就好,那你来有什么事儿?”“这,昨天李丽不是从您这里拿三千块钱吗,我,我给您送回来了。”秋山说着,就把钱往妈手里塞。大英子忙推给秋山说:“怎么,用不着了。”“是,我怎么能用您的钱呢。”“怎么不能用,这是我当保姆挣的,给孙子花怎么啦?”听大英子这么说,春水脸一红,忙掉过头。春江接过来说:“说得对。别说是您自己的,就是我们的也该花。”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递给秋山说:“够不够,我这儿还有,给你。”秋山忙推开说:“谢谢,不用。”说着退出了老爷子家。
过了一年,春桃的女儿小燕考上了城里的学校,春桃打算叫她住校,大英子一听说就非要叫她住在家里。春桃怕时间长了娘俩闹矛盾,征求老爹的意见,老爹说:“她都同意了你还问我干什么,住呗!”从打小燕一来,大英子甭提多高兴了,调着样的给做着吃,衣服脱下来就给洗干净。晚上小燕要上晚自习,多晚回来她都等着。小燕一进门就先叫“姥姥”,闹得白老爷子都嫉妒,说什么“你好像是她亲姥姥,我倒是后的。”由于大英子的热情,两边的儿女相处的也很好。尤其是春桃和秋华两个闺女,不但经常来看望老两口,互相之间有事儿没事儿还经常来往,像一对亲姐妹。
这一天早上起来,大英子忽然觉得头晕得天旋地转,白老爷子忙打电话给老大春江,正巧春江在县里开会,他立即通知媳妇,媳妇赶到家,立马送到了医院。老二、老二媳妇、春桃听到消息也都去了。等到秋山、秋华俩人来时,大英子已脱离了危险,当她睁开眼见到孩子们都围在自己身边,激动的流着泪对秋山、秋华说:“多亏了你大嫂来得快,要不然你们就见不着妈了。”
俩人听妈这么说,忙对春江媳妇点头说:“谢谢嫂子,谢谢嫂子!”春江媳妇说:“都是一家人,别这样。”从那以后,秋山媳妇也转变了态度,时不时的也带着孩子来看看老太太,进门还帮着干活,两家人更和睦了。
转眼就是十多年过去了,白老爷子已是快九十岁的人了,虽说挺硬朗,可小病总是不断。老爷子知道自己的时间不长了,对大英子说:“你看这几个孩子,有我在,他们对你不错,万一哪天我死了,他们不定对你怎么样,不行,我得立下遗嘱。”拿来纸笔,老爷子当即写道:我去世后,我名下的两居室楼房和结婚后的存款都由李大英继承,别人不得干涉。大英子一看就说:“不行,这房子是您和老太太的共同财产,我没权继承。这存款也有孩子们的份儿。”老爷子说:“不能听你的,就这么定了。”
半年以后,老爷子走了。料理完后事,大英子把双方儿女都叫到一块儿说:“老爷子走了,我也算完成任务了。”说着,又拿出个存折,对老大春江说:“这存折呢,是我来这个家后的积蓄,一共十三万四千五百二,全都交给你,该怎么处理你们自己商量。这房子我也不住了,我和秋山说好了,明天就回老家和秋华一块儿住。”听老人这么说,春江、春水和春桃哥仨都有点吃惊,过了好一会儿,春江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看弟弟妹妹,突然叫了声“妈”说:“不,您不能走,从您进我们家那一天起,我们就把您当成一家人了。”春水和春桃见哥哥这样说,也齐声叫着“妈”说:“您不能走,这里永远是您的家。”春桃的女儿小燕更是亲昵地搂住她说:“姥姥不能走,我要一辈子陪着您。”看这一大家子都对她这样,大英子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连声说:“谢谢,谢谢!我不走可以,但这钱你们一定得收下,我可不替你们保管了。”当春江提出以后每人要给她生活费时,秋山忙说:“这你们就不用管了,我全包了。”春水说:“那不行,她也是我们的妈,我们也得尽义务。”听到这儿,大英子更感动了,忙说:“你们听我说,都不用,不瞒你们说,我呀,早就有藏心眼,从我进这个门那天,你爸不是就说每月给我定工资一千块吗,我还就认真了,每月除去五百块生活费以外,领来工资就存起来五百,到现在,已经是六万多了。还有,政府每月不是还给二百块吗,我今年七十三,就算活到八十三也花不完。你们说,我一个老太太,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说着,把存折往哪儿一放,回屋去了。
两年以后,大英子去了,秋华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了白老爷子留下的遗嘱和写着李大英名字的一个存折,只见遗嘱下李大英写着这样几句话:“以上遗产我不接受。关于我存折上剩余的钱,留给五个孙辈儿使用。另外,我有个请求,希望能把我和老爷子、老太太葬在一起,我愿意永远陪伴、伺候他们。三个儿子两个闺女看了,无不感动,流着眼泪把她的名字并排刻在父母的墓碑上。每到清明,都要带上儿孙去祭奠,还要供上她最爱吃的炸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