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盆地,今河南南阳市与湖北襄阳市,坐落于此。北为伏牛山,东为桐柏山,西为秦岭,南为大巴山,东南为大别山,汉水横穿其中。
汉末的交通,从南阳盆地,向北,出堵阳(今方城县)后,抵许昌、洛阳;向西,沿汉水逆行,通南乡、房陵,进而入汉中;向东,走随州狭道,至夏口(今武汉市汉口区);向南,走荆襄道,过宜城、当阳(今湖北荆门市),可达江陵(今湖北荆州市);另外,沿汉水顺流而下,也可抵达江夏(今武汉市武昌区)。
自制:南阳盆地地形图
一、南撤江陵,携民缓行
建安十三年(208年)九月,曹操兵至新野,占领了南阳盆地的北部,剑指襄阳。刚继位的荆州牧刘琮,请降。(详细经过请看我 @故道之路 的上一篇文章)
刘琮举州投降,事先并未通知刘备,此时刘备正驻军于樊城,南距新野仅百余里。事发突然,刘备又不可能跟着刘琮投降,这该如何是好?
刘备的兵力,不足万人,所在的樊城,坐落汉水之北洼地中,亦无险可守,北方敌军将至,南方刘琮投降,形式危如累卵。
硬抗曹操,肯定不行,于是刘备紧急召唤大家,商议对策。诸葛亮和一些臣属当场建议:“回襄阳,劫刘琮,退保江陵”。刘备却回答道:“刘表死前,托国于我,背信弃义的事,我不能做,死后有何面目见刘表兄啊!”
网络视频截图:央视三国演义.刘备议事
这番话一说,在大节大义面前,属下们也就不好再讲什么了。其实刘备何尝不知,劫持刘琮,哪那么容易啊,就算取得襄阳,能挡得住曹操吗?
可事情还要解决,怎么办?北面是曹操,不能去;西面是汉中辖区,没有联络过;东面虽然能通夏口,但是随州狭道路况极差,况且孙权还盯着呢;唯一的出路,只能南下江陵,那里城池坚固,军械粮草众多,另外顺道路过襄阳,再和刘琮谈谈,没准还有转机。
于是,刘备举家带口,全部属将、兵马,撤离樊城,抵达襄阳城下。
网络视频截图:央视三国演义.襄阳城下喊话刘琮
这时诸葛亮再次劝说刘备:“进攻刘琮,荆州可有。”刘备仍然拒绝,然后呼叫刘琮见面。遗憾的是,刘琮根本不予理睬。
没有办法,刘备命令关羽,统领自己的家底,几千名水军,百十艘战船,沿水路先行,抢占江陵;自己带领步骑,与诸葛亮、张飞、赵云、徐庶、糜竺、简雍、孙乾等一起,沿荆襄道,南撤,计划与关羽汇合于江陵。
刘备过路襄阳的消息,此时已传开,不少荆州士人、百姓,久仰刘备名声,又担心曹操到来引起混乱和屠杀,于是决定跟着刘备,逃亡江陵。和平安详的荆州,一时间哭老啼幼,混乱不堪。
刘备继续向南,恰好路过刘表墓,时间虽紧,仍下马祭祀。诚然,刘表始终防患于自己,但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肯接纳,肯托孤,大家一起相处了七年,不管怎么说,这份恩情,对比眼下的混乱与无助,千思万绪,一涌而来,在刘表墓前,刘备嚎啕大哭。
网络视频截图:央视三国演义.刘备拜祭刘表墓
沿途不断有人加入南撤的队伍,以至十万余百姓,数千辆辎重,扶老携幼,日行不过十余里。部下(很有可能是诸葛亮或者徐庶)劝说刘备“赶紧去江陵,眼前虽然人多,都是没武器的百姓,如果曹操杀来,拿什么抵抗?”
毫无疑问,从军事观点看,这种建议完全正确。但刘备面临如此严峻形势,决然表现出“仁君”的胸怀,对手下说:“做大事的,必以人为本,他们都是归顺我来的,我又怎么忍心舍弃他们呢?”
“以人为本“四个字,继春秋管仲之后,又一次出现在史书上,也许这就是刘备虽屡战屡败,大家仍然追随,且日后成就大事,最重要的原因吧。
网络视频截图:央视三国演义.携民渡江
二、子龙救主,张飞横矛
曹操讨伐荆州,刘琮已降,眼前最主要的对手,就是向南逃窜的刘备,以及驻守江夏的刘琦了。特别是屡败而不死的刘备,始终是曹操的心头之患。
曹操进驻襄阳时,荆州从事王威,密见刘琮,悄悄地说:“曹操以为我们投降了,刘备逃走了,必然放松警惕,如果给我数千兵士,突袭曹操,可以擒拿!到那时,中原虽然辽阔,也可传檄而定,机不可失啊。”
刘琮当然没听这个书生的异想天开。
不过,对于曹操而言,局面确实还很不稳定,于是,急调涿郡人(今河北保定涿州人)李立为荆州刺史,改刘琮任青州刺史,打发到山东,并把刘表的羽翼们分派到诸军,给予监视,暂时稳住了襄阳。
此时,曹操已得知刘备逃往江陵,而江陵是囤积粮草、军械的重地,又是长江水道联通东吴与巴蜀的节点。曹操担心被刘备抢先,于是放下辎重,亲自督将曹纯和刚刚投降的文聘,率领骑兵五千,一日一夜行三百里,追击刘备。曹纯善骑兵,文聘熟地形,曹操真可谓知人善用。
网络视频截图:央视三国演义.曹操于襄阳
而刘备呢,拖家带口,与十余万百姓,磨磨蹭蹭地走在去江陵的路上,走到当阳长坂坡一带(今湖北荆门市掇刀区到团结镇),忽见曹操骑兵,突袭而至。刘备猝不及防,百姓手无寸铁,霎时间血光四起,嚎啕一片,百姓被冲乱,士兵被打散,满眼混乱不堪。
这下子,刘备是真怕了,竟顾不上老婆孩子,令张飞领二十名骑兵断后,自己带着诸葛亮等一行,快马加鞭骑马而逃。曹操尽收随军百姓、辎重及刘备的残兵。
作者实拍:今日荆门市团结镇一带(古长坂坡)2017年
估计张飞也蒙圈了,二十对五千,这仗怎么打?张飞边撤边想。突然,前面出现一条河,张飞顿时心生一计,指挥着他的二十个兄弟:“过河,拆桥!”(因河流改道、干涸等原因,此处具体位置目前无定论。)
于是大家赶紧刀劈戟砍,很快,桥被拆掉。张飞决定断桥隔水而拒敌。
网络视频截图:央视三国演义.张飞大闹长板桥
不久,曹操的骑兵风风火火而至,黑压压一片赶到河边,却见对岸一将,挺枪立马,身后二十骑一字排开,毫无惧色。曹操的将士们一下子全愣了,顿时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凝固。
突然, 张飞瞋目横矛,大吼一声:“吾乃燕人张益德,谁赶与我决一死战!!!”
网络视频截图:央视三国演义.张飞大闹长板桥
张飞也是被逼急了,玩命了!
这震天的吼声,对岸的曹军都看傻眼了,面面相觑。木桥已断,河水激流,曹操的骑兵,谁也不敢过河。双方就这样,大眼对小眼,对峙了好一阵子。张飞确认刘备已经走远,便调转马头,追刘备而去。
网络视频截图:央视三国演义.张飞大闹长板桥
而曹操的骑兵,只好绕道河水狭窄或其它有桥处,再行追击。刘备死里逃生。
正在刘备拼命南逃的时候,旁边有人说:“我看赵云往北而走,不会是投降曹操去了吧”。刘备拿起手戟,就对着这个挑事的人就说:“扯淡!子龙必不会弃我!”
原来,赵云负责保护家属,没有跟上刘备,遂被曹军包围。赵云身抱尚在襁褓之中的公子刘禅,执枪策马,一边保护甘夫人,一边奋力拼战,与曹操的骑兵,短刃相见,奋死拼杀,长坂坡下,血光冲天。子龙一身是胆,单骑救主,突出重围,终于带着公子和甘夫人回到了刘备身边。
真乃“忠勇扶汉室,情义比桃园”!
网络视频截图:央视三国演义.赵云单骑救主
就在刘备逃亡的路上,引荐诸葛亮的徐庶,却要告别了。原来徐庶的母亲,刚刚被曹军截获,徐庶自感方寸已乱,向刘备辞别。此时的刘备,自身难保,又有何资本劝徐庶留下呢。于是,在与诸葛亮共同辅佐刘备一年后,徐庶北投曹操。
平心而论,徐庶终究是个小知识分子,志向与名节,在关键时刻,差诸葛亮太远了,所以后来在曹魏混的也很一般。
此时当阳惨败,刘备的人生,走到了至暗的时刻。
网络视频截图:央视三国演义.刘备兵败当阳
三、联吴抗曹,天降鲁肃
俗话说得好,否极泰来。
就在刘备穷途末路,“后值倾覆”之际,那个只在《隆中对》听说,却从没联系的东吴,悄然伸出了一支橄榄。
鲁肃,字子敬,临淮东城(今安徽省定远市)人,家境殷富,乐善好施,曾救济过周瑜,所以与周瑜的关系非常好,后来周瑜推荐鲁肃去见孙权。鲁肃高瞻远瞩,向孙权提出“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惟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变。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建号帝王,以图天下。”堪称江东版《隆中对》。
刘表去世的消息传到东吴,鲁肃敏锐地觉察到荆州局势紧迫,便进言孙权,表达了三层意思:
第一:荆州与我们接壤,有山有水,民殷国富,沃野万里,是建立帝王之业的资本,现今刘表已死,儿子打架,将士离心,这是我们的好机会;
第二:刘备是枭雄,而且是曹操的死敌。如果刘备愿意与我们同心,则结成同盟,安抚利用;如果不能,则我们赶紧另做打算。
第三:我请求以哀悼凭吊刘表的名义,去荆州约谈刘备,让刘备与我们联合,安抚荆州兵将,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刘备一定愿意,则可定天下,如果晚了,就会被曹操抢先。
网络视频截图:央视三国演义.鲁肃与孙权
孙权同意,于是鲁肃直奔夏口,却听说曹操已经出兵,便急忙日夜兼程,抵达南郡,此时又得到消息:刘琮已经投降曹操了,刘备仓皇而逃,准备南渡长江。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不管怎么说,也要见到刘备啊。
于是鲁肃直接去寻刘备,结果在当阳,孙刘两个集团,第一次见面了。
鲁肃问刘备:“将军今欲去何处?”
刘备说:“我和苍梧太守吴巨有交情,准备去投奔。”
鲁肃随即说:“我主孙权,聪明仁惠,礼贤敬士,江表英豪,都来归附,已占有六郡,兵精粮多,足以成事。”
鲁肃接着抛出橄榄枝:“我觉得现在这情况,将军您不如派遣心腹之人,联合我们江东,共济事业;您现在去找吴巨,很平庸的一个人,又在偏远之处,绝非上策。”
估计当时的刘备,听到鲁肃这番话,差点就激动地哭出来吧,史载:“(刘)备甚欢悦”。
紧接着,鲁肃又对诸葛亮说:“哥们,我是你大哥诸葛瑾的朋友”。
网络视频截图:央视三国演义.鲁肃与诸葛亮
刘备心领神会,当场决定,派遣诸葛亮,出使东吴,联合抗曹。
于是大家一起转向东南,直赴当时的官方渡口---汉津渡(今湖北荆门市沙洋县汉江西岸),准备沿汉水赴夏口。恰巧关羽的水军路过,于是,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鲁肃等一干人马,一同乘船,驶向夏口。在夏口,有之前诸葛亮用计,安排的公子刘琦,以及宝贵的一万人马。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刘备在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赵云力战、张飞断桥、鲁肃从天而降,关羽驾周来迎,刘琦在江夏还准备了一万人马,让刘备几乎覆灭的命运得以立转,三国,真英雄的时代!
自制:当阳长坂坡之战路线图
刘备,逃命的本事,也算是三国第一吧,真是命大啊。也许,这也算是老天对其携民而走的报答吧,攒人品,很重要!
当阳之战,刘备失了部队,赢了名声,丢了樊城,迎来盟友;孙权,依鲁肃的战略,迈入吞并荆襄,联刘抗曹的第一步;而曹操,纳降刘琮,击败刘备,占取江陵,也初步完成了目标。
历史,已悄然迎来新的篇章。
刘备死里逃生,夏口祭天;年轻的诸葛亮,出使东吴,巨大挑战;西川刘璋竟然派兵支援曹操;曹操兵指江夏,又将如何应对?预知后事,敬请期待《赤壁.全纪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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