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宿舍,随手把帽子丢在了桌子上。他想到了楚门,和楚门不同的是阿林自己事先知道世界真假却无力跳出这个世界。竭尽全力的想要去完成自己所有演的戏,最后成全的只是别人眼中通俗的喜剧,让他们笑到死。
阿林厌倦了这种生活,想着要如何去反抗,但最终都只是想想而已,他不敢轻举妄动。机械的洗了个澡,而后打开电脑找了部喜剧片,想要让自己开怀,可看着看着眼泪就无声的淌了下来。“谢谢你的表演,”阿林默默地擦干眼泪::“我们都是一路人。不顾一切的挣扎,最后却成了他人眼中的小丑。原谅我没能笑出来。”无聊的奋斗啊,阿林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间他似乎看到了未来——某年某月的某一日,他一个人孤独的站在海边的悬崖,远眺着已在天际的方舟。小人物的未来大抵如此。耗尽了要争的气,流连在自己的尺躯之地,想要造就你所嗅不到的景气,但最终只是化作了大人物嘴角的笑颜,并无权进入方舟。
阿林突然记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时候他刚来上海,什么都不懂,很天真的以为外面人就跟他们村里的人一样的和蔼。他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兼职,是一个连太阳都流连的下午。本来一切都很好,阿林自己也觉得很不错,可意外却不约而至,工作中他不小心弄脏了一位客人的衣服,阿林低着头不住地道歉。本来这也只能算是小事,奈何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计较。
“瞎了你的狗眼了,”这位有些微胖的客人忽然大声地开始辱骂他:“你以为你什么东西?一句对不起就能抵得上我衣服了?”阿林有些懵了,刚出来的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这人反应这么大。村子里,这种事经常发生,你道歉后,对方只是随手拍了拍脏处,然后笑着对你说没事。客人后来说了些什么,阿林没听清,他僵硬的被其他同事拉了出去。在厕所里,阿林很不争气的哭了。
指间的烟烧到了底,疼痛感惊醒了失神的阿林。“唉——。”阿林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来在别人眼中我只是阿猫阿狗甚至阿猫阿狗都有不如。阿林吸了口烟,这些年跌跌撞撞,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自己却始终在原地徘徊,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所谓画地为牢,原来也不过如此。
阿林熄灭了烟,突然有些想家了。在外忙忙碌碌,一年不见得能回去几次。也不知道家人们现在怎么样了,阿林有些出神。离家时自己坚持不让母亲来送别除了时间太晚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下。
阿林给自己倒了杯开水,任凭那腾腾热气侵袭自己的双眼,随后轻轻的抿了一口。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电脑里,喜剧已经到了结尾。主人公闯荡了大半生,也为别人演了大半生的笑话,最后终于决定不再演了。他背着那个他从家里带出来的陪着他颠沛流离了大半辈子的破旧不堪的双肩包,独自回家了。
家里,老父亲看见突然回家的儿子,忽然间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