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相杰2017年1月30日在上海东方卫视、浙江卫视播出了古代新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到目前为止收视率都下降到了第一位,网络播放量也排名第一。
该剧主要讲述了青丘帝姬白浅和九重天太子夜华的三生三世爱恨虐恋。古往今来,爱情母题为仙侠志怪神话最常见也最重要的母题类型,因为其中对人神恋、人鬼恋、人妖恋……等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爱情表达,让观众大开眼界,也被爱情的力量所打动,如牛郎织女、倩女幽魂、白蛇传等。《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以“仙侠、言情”、“三生三世虐恋”为宣传点,小编本以为三生三世的虐恋,这该有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结果却发现“三生三世”不过是在玩失忆的老梗,更重要的是,该剧在对爱情母题的表达上,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之前的仙侠神话中的爱情故事的套路为不同人种的男女跨越种族和规则相恋后,受到各种力量的阻挠,经受各种惩罚,仍然坚守誓言,初心不改。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表现的爱情则为落魄贵族公主跟太子相爱后被情所伤,直至恢复尊贵身份才皆大欢喜的套路。该剧对爱情母题的表达更加世俗化、更接地气、更有人间烟火味儿,我可能看了一部假仙侠神话剧。具体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爱情的阻碍由禁忌天道变成了昏庸夫君,男女主人公对爱情的态度由忘生忘死、情比金坚变成了惴惴不安、有所保留甚至全身而退,爱情的落点由甜美果子变成了外表完好、内里腐烂的苦果。这种带有浓浓世俗化味道的爱情母题导致该剧完全失去了以往仙侠神话作品中所表现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精神,失去了这一题材独有的“仙气儿”。
一、爱情的阻碍:禁忌天道变成昏庸父君
之前很多神话剧中表现人神/妖恋的剧情,爱情的阻碍是规则、天道等,主人公相恋是犯了禁忌,不仅必须要分开,而且要接受惩罚,然而就算如此,主人公还是敢于打破权威和秩序,坚持真爱,爱情的力量从巨大的阻碍中迸发出来。牛郎织女七夕相会,白素贞的千年等一回,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就是这么来的。
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中男女主因身份的转变而经受磨难,等遮盖的身份揭穿后发现一切只是一场乌龙,男女主爱情的阻碍变成了身份地位,剧中天君,对自己儿孙的婚姻最看重门第声望,而无视他们自己的意愿,他无疑是夜华和凡人素素之间最大的绊脚石,然而天君这个阻碍却不是铁板一块、无懈可击的,他辛辛苦苦培养的桑籍居然拒绝白富美,跟一个野丫头少辛跑了,这可把天君气到吐血。但他转眼就被折颜和三叔给哄劝好,只是将桑籍贬官流放罢了。这使得天君像一位独断古板的父亲一般,这种阻碍相比前者阻力有所弱化,且由客观的规则变为主观的个人,性质没有那么严重了。
戏剧理论上也讲究,对手足够强大,戏剧张力才能有效释放。强大阻碍的软化导致男女主爱情的迸发力失去了依靠,爱情的浪漫和奇幻也随之消散。禁忌意味的消失消解了人神恋的超越性,素素被服侍养胎生子,则更具世俗中虽不受待见但也能容忍的妾室,可见,素素和夜华不仅有私奔的榜样,而且就算不私奔,相爱相守也是可以的,只是有点艰难而已。更何况该剧的神逻辑,当素素回归青丘帝姬白浅后,就没凡人素素什么事了,人神恋的阻碍不攻自破,天君知道素素就是白浅后,会不会很心塞。
二、主人公面对爱情的态度:忘生忘死、情比金坚变成惴惴不安、有所保留甚至全身而退
以往仙侠神话剧中的爱情表达都是突破生死,无所畏惧,可谓至情至性,如《白蛇传》中的水漫金山,《牡丹亭》中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皆为神话剧中爱情最浪漫、最极致的表达,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中的男女主对爱情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女主对爱情的态度为暧昧不清,缺乏安全感,反复强调自己的誓言:“你不可以负我,如若你负了我,此前的誓言不再作数,我会弃了你”。她对离镜的追求一脸懵逼,晕晕乎乎就在一起了,害怕孤单要夜华以身相许,也是蜜汁神逻辑,对糯米团子的神助攻半推半就,双商完全不在线。而且当她心灰意冷时,跳诛仙台、喝忘情水,对爱情的态度是逃避。抛开人品问题,论及对爱情的执着,比起深爱夜华的素锦、深爱离镜的玄女两个妖艳贱货,她真是又傻又白又甜。
而男主夜华对爱情的态度则更为消极、自欺欺人,他自小生活在储君的光环下,可谓是天庭中别人家的好孩子。也因为如此他早已失去了真实的自我,唯天君命令是从。他为了保全心爱的人,疏远她,冷落她,甚至伤害她,自以为这一切都是万全之策,他面对天君的期望、众人的压力,不敢反抗,只是小心翼翼的周旋,以为自己获得最高的权力,就可以给爱人名分,说到底他是把爱情放到权力之后,要尊贵地位,又要美人在侧,而义无反顾的桑籍则比他man多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妈宝男,怪不得网友最关注的事情就是“今天素素跳诛仙台了吗”。
当夜华追悔素素,用结魄灯再造素素之形体,悬挂素素的画像时,不得不联想到《雷雨》中虚伪自私的周朴园对四萍的追忆,不让人通风,不让人动摆设,看起来情深义重,其实只是安慰自己的良心,而当四萍又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怕了,如若剧中的素素复活后依然是一介凡人,夜华是否会放弃尊贵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所以,男女主的爱情观都是偏狭自私的,皆非情之至也,所谓该剧的宣传为三生三世的虐恋,可是虐点在哪里?只能说他们面对父母的阻挠、面对其他女人的插足、忙于工作、疏于沟通等现实因素,爱的不够深罢了。
三、爱情的落点:甜美果子变成外表完好、内里腐烂的苦果
以往古代神话剧中的爱情结尾,不论是喜剧还是悲剧,爱情是打动天地的,是被歌颂的,美好的人性战胜了无欲无求的神性,获得了精神的胜利,使人的心灵得到了净化。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中爱情的阻碍变弱了,爱情试金石和迸发力只能靠自我成长体悟,两人之间的爱情本身不够坚固,落点又只能靠外力来成全。明明夜华和素素有可能突破人神禁忌,跨越身份,像桑籍和少辛一样在一起的,但夜华放弃了尝试,将二人处于艰难的家庭环境中,将爱慢慢损耗,而素素绝望自杀后,两个人越走越远,面对互不信任,互相伤害的爱人,白浅不知该如何选择,虽然心里已千疮百孔,但看着被擎苍打到魂飞魄散的夜华时还是愧悔不已。
小编不禁调皮一下,若没有擎苍,二人会怎么样呢。本来该靠爱情力量推动的结局转变为外界命运的流转,只能靠外界的灾难才能成全他们,如此爱情也只能成了将就。正如张爱玲的小说《倾城之恋》,范柳原和白流苏对爱情各有目的,对彼此皆有保留,然而注定要分离的两个人却因为一座城的覆灭而在一起,纵然是大团圆结局却掩盖不住爱情的悲剧和苍凉。
四、《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对世俗爱情的隐喻
神话产生的原因本就是人对自我局限的突破和超越。如《山海经》中的夸父逐日、精卫填海,几乎都为人类不屈不挠的精神表达,而神话中的爱情则是跨越一切障碍,超越世俗和现实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情感。这种情感虽然超越现实,却是对现实男女在婚恋中现实羁绊的批判,反对过去包办婚姻、门当户对的爱情观,是对世俗的抵抗。
而反观现代社会中的男女,表面上少了过去的条条框框,选择变得自由了,但人们却也变得畏畏缩缩,缺少勇气和担当,瞻前顾后,甚至陷入迷茫和焦躁中,可谓现代爱情叙事关注点转向了“王子和公主从此之后过上了我幸福的生活之后的叙事”。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中这种转向十分明显,该剧对男主和女主如何在一起的叙事一笔带过,主要聚焦于婚后生活的误解和矛盾,男主对父母的言听计从,忙于工作,小三插足等情节桥段,女主从婚前的天真烂漫的女孩变成独守空房的待产孕妇,卑微到迷失自我,心冷之后绝地重生,找回自我的叙事模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过去的热播剧《回家的诱惑》。真真是披着仙侠神话外衣的都市生活剧,表达的还是家长里短,爬满虱子的旗袍。
面对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繁杂琐事,我们始终生活在世俗的羁绊中,神话和童话是我们编织的美丽的梦,仙侠神话题材本该是最无拘无束的表现领域,《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却把这只飞的高高的风筝一把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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