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冯国平(成都)20世纪60年代初期春节在农村老家看的一部话剧,至今如画般铭刻在脑海中。
那时的乡村,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逢年过节的文艺活动却十分活跃。农村一进入腊月,辛勤劳碌了一年的乡亲,便开始排练文艺节目,村里一些擅长文艺的青年凑集一起,搞起剧本,有时也自己编剧,由文化人或经验的长者当导演,搭配好角色,临时剧团成立。
从此,白天夜晚、远近村庄,锣鼓铿锵、琴声悠扬。除夕临近,大户小院的人们帮着在学校或大院子用木板和竹子、高梁秸杆搭起土戏台,从正月初一到十五,周围村子互相串演。
戏中的热闹,引人亢奋。两个人击打的洋鼓,一阵紧追一阵,欢蹦乱跳的孩子呼啦啦地涌出来;腰肢柔软、脸露红霞的村妇,慢慢趟出来;然后是老人,吧嗒着旱烟,操着手,煞有介事地踱出来;迎来送往,煞是热闹。
一有演出,无不锁门闭户,合家出动。先到的坐在石块或砖头上,后来者坐在板凳上,再后来者站在高凳上。有时,连戏台前方的土粪堆上、矮墙头上、近的树杈上,都挤满了热心的观众,大家全神贯注,秩序井然。
每逢这时节,平时各自奔忙、难得一见的乡亲,都聚集在一起,互致问候,成为故乡一年一度的团拜会。尤其是青春小伙、年轻姑娘,着意打扮一番,借着看戏之机,展示自己的魅力,以求别人注目,寻觅称心的恋人。
正月后,到各家登门求亲的人不少。当时,村南边一位小学教师,就娶了春节看戏相中的一位旦角姑娘,很受人羡慕,传为一时佳话。
受物质条件限制,家乡的戏非常质朴。布景和道具十分简单,演员的服装,多是从各家各户凑集的,演出的照明设备,也只是在剧台前上方的横杆铁丝两端吊上两盏大瓦汽灯,再加两个气球。
乐队只有一套锣,一个大洋鼓,一把二胡,一对唢呐,一双铃铛和一支长笛。记得在演《智取威虎山》时,有个角色需扮光头,人们用年猪的猪尿包,洗尽后吹胀,戴在演员头上,以示光头形象。
家乡上演的剧目有《苏武牧羊》《拾玉镯》《王保长上任》,也有新编的现代剧《刘胡兰》《红灯记》《小二黑结婚》《白毛女》等,还有移植改编的剧本,谱上当地流行的曲子,有的是就地取材,自编自演。
在《白毛女》中,一把二胡如泣如诉,无懈可击:“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扯上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在场的老人和孩子都情不自禁地泪湿衣襟。
我们村根据一位不孝爹娘的媳妇而自编自导的戏,让那位媳妇越看越不对劲,悄然出场。后来,她悔过自新,当上了贤妻良母。
家乡的戏,还带来节日农村市场的繁荣。每当某村有演出,周边一些小商小贩会蜂拥而至。剧台下边,观众周围,卖冰糖葫芦的,花生芝麻饼子的,甘蔗的,葵花籽的,柑子的,靠近人群走来走去,令人眼馋心馋。
如今,家乡的戏早已销声匿迹。人们坐在家里,通过电视和手机,可以随心所欲地选看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我依然盼望着城里人能送戏下乡,希望能像昔日那样挤在家门口或村头看文艺演出,向往当年欣赏家乡戏那种生活乐趣和返朴归真的热闹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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