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时期,河北邢台是“皇帝生产队”,除了更著名的后周太祖郭伟和世宗车英之外,这位后任成都尹孟志祥。
孟知祥虽然在没当皇帝前名气不算大,但他的来头却不少,孟知祥累世仕河东,叔伯辈都做过大镇节度使,而且孟知祥还是后唐太祖李克用的侄女婿,和李存勖是近亲。两川这样的重地,还是交给自己的亲戚打理比较放心。孟知祥受命来到洛阳,李存勖宴行,交待孟知祥:“蜀中富丽,较中原为多,今日遣卿赴任,以亲且贤故也,卿勿付朕所托。”李存勖意思是让孟知祥去成都后,别忘多捞点宝贝给他。孟知祥这时还没起什么异心,伏拜而去。随后不久,洛阳发生重大事变:大唐皇帝李存勖被郭从谦乱兵害死,魏王李继岌自杀,大总管李嗣源入洛继位。中原易主,孟知祥又不是李嗣源的嫡系,内不自安,自然要给自己寻条后路。四川这地方“环滁皆山也”,在动乱年代最适合搞割据,孟知祥也有这个想法。只是隔壁的东川节度使董璋也同样这样打算,董璋骁勇善战,是孟知祥的劲敌。
朝中的枢密使安重诲不喜欢孟知祥,却和董璋关系很不错,经常在李嗣源面前踢孟知祥的屁股,李嗣源对孟知祥也不放心。任圜为了讨皇帝欢心,对李嗣源说:“前魏王率师回朝时,孟知祥在成都富户身上刮了六百万贯,将四百万贯犒军,自己还留着二百万,陛下何不让孟知祥把这些钱交上来,也好增加财政收入。”李嗣源一听,遣太仆卿赵季良入蜀催孟知祥把二百万贯钱上缴国家财政。孟知祥不呆不傻,知道经济对军事建设的重要性,给李嗣源上表说:“臣是个穷光蛋,吃喝都成问题,快揭不开锅了,陛下还是自已想办法吧。”不过孟知祥知道赵季良很有能耐,把他留了下来做军师。换人去送信。李嗣源一听:“什么,你也敢跟朕哭穷?!你要是没钱,天下都是穷光蛋了。”
李嗣源越想越觉得孟知祥心怀不轨,不能让他在成都太得意。便于后唐天成二年(公元927年),李嗣源遣客省使李严为西川兵马都监。孟知祥见李嗣源在自己身上插把刀,那谁能答应?手下人劝孟知祥不要放李严进来捣乱。孟知祥狞笑道:“我姓孟的出道江湖以来,还没怕过谁?李严岂是我当惧怕的人!”李严刚到成都,便被孟知祥请去喝酒,李严欣然赴宴。刚到地方还没坐下喝两盅呢,孟知祥高坐于上,按剑大喝道:“当年庄宗灭蜀,李公是主谋,现在蜀中人士一听李公再来,皆觳觫若待屠之牛。况且现在地方各镇都废除了监军职能,你来何为?”李严看到席间众人均佩剑侍立,不由得害怕,跪地求孟知祥给条生路。孟知祥冷笑三声:“众怒难犯,今李公自来送死,我当为蜀人讨还个公道!来人,动手!”侍立一旁的亲将王彦铢大步上前,一脚将李严跺倒在地,拔剑就刺,李严丧命当场。
孟知祥倒打一耙,上表诬告李严:“李严行不轨,诈传圣喻,自称受诏命任职西川节度,而且李严假赏将士之名,私吞公款,蜀人皆怒,臣已斩此贼。”洛阳城中的李嗣源接到奏表,气的大骂孟知祥:“孟知祥满嘴跑火车!哪有此事!”但人家山高皇帝远,他又能拿孟知祥怎么着?为了不把孟知祥逼到绝路上,只好让李严白白死掉,再派李仁矩做客省使,去成都安抚孟知祥。李仁矩战战兢兢把李嗣源的意思告诉了孟知祥,孟知祥也没把他如何。天成二年(公元927年)四月,准备入蜀的孟知祥家眷风尘扑扑来到凤翔,而已经臣服后唐的凤翔军阀李从俨听说李严被杀,便先将孟家老小软禁起来。上表李嗣源请把孟家的扣做人质,不然孟知祥能反上天去。李嗣源摇头苦笑:“扣下来就能保证孟知祥不反了?由他们去吧。”李从俨只好放行。李嗣源明白,就算扣下孟知祥的家小,也不会让孟知祥回心转意臣服洛阳。老婆死了可以再找,儿子死了可以再生,地盘没了,让孟知祥让哪弄去?找李嗣源要,李嗣源能给他吗?李嗣源虽然文盲,但论起心计来,确实很不一般。
西川离李嗣源太远,一时半会够不着。而盘踞东西两川的孟知祥和董璋都在打对方的主意,眼馋对方的地盘,经常暗中乱打王八拳,即使现在灭不了对方,也要削弱对方的实力。后唐天成三年(公元928年)二月,董璋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劝东川的盐贩子们把东川的盐贩到孟知祥的地盘上去卖,想看看是东川的盐多,还是你孟知祥的钱多。哪想孟知祥做的更绝,他在汉州(今四川广汉)设置三个盐税局,对前来西川贩盐的贩子们重重加税,想到我地头发财?哪这么容易。盐贩子见孟知祥如此摧毁工商业,大为不满,只好不再来西川做生意了。董璋的经济牌打不下去了。
董璋知道李嗣源想拿他开刀,为了自保,董璋派人到成都向孟知祥求救,并愿意为小儿子娶孟知祥的千金。
孟知祥还在生董璋唆使盐贩子到他地盘上捣乱的气,不想搭理董璋。身边军师赵季良劝:“朝廷此举,意不在董璋,而在主公。董璋若灭,唇亡齿寒,公将何为?”孟知祥这才转过弯来,联合董璋对抗朝廷。并派赵季良赴梓州和董璋商谈结盟事宜。
后唐长兴元年(公元930年)二月,赵季良回成都复命。孟知祥问他董璋那边情况如何,赵季良道:“董璋为人贪婪残暴,而且志大才疏,这种不按规矩出牌的人其实最可怕,主公不可不防。不过现在我们还要利用他,以后必须除掉他。”孟知祥笑:“季良辛苦,董璋匹夫,吾不惧也!”李嗣源想忍辱负重,可董璋这筒大炮早就对李嗣源不满了,这样跟李嗣源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九月,董璋发兵攻打遂州、阆中等地。孟知祥按照事先约定的计划,发都指挥使李仁罕、汉州刺史赵廷隐、简州刺史张业等人去与东川兵合攻遂州,都指挥使侯弘实等人攻阆州。李嗣源坐不住了,怒气冲天的对指责他软弱的安重诲说:“我做人堂堂正正,从不行负人之事,但人若负我,朕必拿他开刀!”
孟知祥也摸透了董璋的底细,知道和这样的人合作不可靠,一为了自己的后路,二为了将来灭董璋打伏笔,派水师沿江东下,去取三峡要地夔州(今四川奉节)。孟知祥要在董璋身后插上一刀,可这时的董璋却风光无限,一连夺下果州(今四川南充)、巴州(今四川巴中)等地。后唐长兴元年(公元930年)十一月,朝廷方面的石敬瑭大将军也率军来到了川中,中央军立刻给了董璋一个大耳光。驻防川中的中央军冯晖部、王弘贽部联合西征军王思同部、赵在礼部越过人头山(今四川广元云台山),奇袭剑门关,东川军无备,被斩杀三千余人,剑门重镇被中央军收了回去。董璋这才知道害怕,忙又去向孟知祥求救。孟知祥听说剑门丢了,精神极度紧张,破口大骂董璋:“饭桶,你坏了我的大事!”剑门一丢,川中腹地最可靠的防御点就是剑州(今四川剑阁县),孟知祥也知道剑州的战略地位,急遣大将李肇日夜兼程赶到剑州防御,行前告诫李肇:“只要能守住剑州天险,成都无忧。”李肇奉命而去。孟知祥怕李肇不顶事,又让在遂州的赵廷隐部速抵剑州协守。并为了防备中央军走龙州(今四川江油)沿涪江南下偷袭成都,调部将李筠(和后周李筠不是一个人)守龙州。
没多久,中央军就攻了过来,西川军死守不出。到了夜间,西川军庞福诚、谢锽部冒死出北山,绕到中央军营后,鼓角呐喊。中央军不知道后面有多少西川军,不想被人下饺子,吓的逃回剑门。
消息传到成都,孟知祥大喜,对将佐说道:“若不是我先守剑州,万一剑州失手于中央军,彼无后顾忧,则抄袭东川,董璋无能,必然弃城而逃,东川如果丢了,我们都逃不了一个死!中央军拿不下剑州,肯定要打龙州的主意,幸亏我下了先手。”
到了长兴二年(公元931年)正月,赵廷隐急使密告孟知祥:“董璋是西川大患,今日不除,他日必为我忧。不如利用董璋前来犒军的机会,做掉他,兼并东川,横行天下。”可孟知祥这时还不打算和董璋撕破脸,毕竟中央军随时可能再来找他们算帐,便没有同意。董璋果然来了,在赵廷隐那里吃了几顿饭回去了。因孟知祥有令在先,赵廷隐不敢贸然动手,长叹可惜:“千载一时之机,就这样白白浪费,以后我们麻烦就大了。”其实没什么可惜的,在中央军确定不再来蜀中之前,董璋绝不能除。除董璋容易,但孟知祥并了董璋一伙后,还需要时间在东川建立自己的威信,一旦中央军再杀过来,东川军一定能听孟知祥的指挥?万一投降了中央军,孟知祥必死无疑。孟知祥不愧是战略高手,知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
后唐长兴三年(公元932年)五月,两人彻底撕破脸,开始争夺蜀地,董璋被西川军大败后,狼狈窜回梓州,本想休整一下再去找孟知祥寻仇。没想到守城大将王晖竟然敢挖苦董大帅:“大尉尽出东川精锐讨孟知祥,怎么只逃回了这几个弟兄?太尉用兵真如神也!”董璋这时已经非常难过了,被王晖这一弄,勾起伤心往事,号啕大哭,卒无一言以对。
王晖是个识时务的豪杰,看到董璋这副落魄模样,知道董璋活不长了,便起了二心,决计杀掉董璋,投靠西川。董璋正准备吃饭,王晖和董璋更识时务的侄子董延浩率兵来杀董璋。董璋吓的半死,带着老婆逃上城去,赶紧让指挥使潘稠调兵防御王晖。潘稠奉令下去,没多久,董璋就见潘稠带兵上城,以为干掉了王晖,便问:“王晖人头在哪里?”潘稠笑道:“就在公颈上。”没等董璋的反应过来,人头就被潘稠给割了下来。
孟知祥和李嗣源的私人关系并不算多坏,两人在暗中形成一个默契:李嗣源在一日,孟知祥一日不称帝。其实孟知祥知道李嗣源快七十的人了,能活几天?自己才刚六十岁,等得起。
长兴四年(公元933年)十一月,六十七岁的李嗣源驾崩,宋王李从厚继位。孟知祥得到消息后,知道自己终于等到头了,开始有了提高自己“行政级别”的想法。当然直接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便拐弯抹角放空炮:“先皇帝英武一世,却让宋王这个毛孩子继位,宋王暗弱无能,身边多是些乌七八糟的小人,中原又要大乱了。”后唐应顺元年(公元934年)正月,蜀王孟知祥在成都称帝,国号和王建的一样,仍然是大蜀。不过此蜀非彼蜀,后来史家称王建的蜀为前蜀,孟知祥的蜀为后蜀。孟知祥改元明德,安安稳稳的在成都坐享富贵。
孟知祥能建立蜀国,确实有一定的机缘巧合,不是郭崇韬因为朋友关系推荐了孟知祥,孟知祥终老不过是个大镇节度。但金子总是要发光的,五代人物数以万千计,但最终能称帝称王的不过数十人,大浪淘沙,机会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能力。三国曹操手下丞相掾赵戬曾经对四川的地势有过评价“蜀虽小区,险固四塞、独守之国。难卒并也。”孟知祥的才能加上巴蜀的先天地理优势,即使不能北伐中原完成统一,守个十年二十年的不成问题。
有意思的是,孟知祥象极了刘备,拼了一辈子只当一两年就死了,而孟昶又象极了刘禅,靠老子打下来的基础坐了三四十年的皇帝,最终都被完成统一的西晋和北宋俘虏(晋和宋又特别相似)。老子种树儿乘凉,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孟知祥能建立蜀国,确实有一定的机缘巧合,不是郭崇韬因为朋友关系推荐了孟知祥,孟知祥终老不过是个大镇节度。但金子总是要发光的,五代人物数以万千计,但最终能称帝称王的不过数十人,大浪淘沙,机会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能力。三国曹操手下丞相掾赵戬曾经对四川的地势有过评价“蜀虽小区,险固四塞、独守之国。难卒并也。”孟知祥的才能加上巴蜀的先天地理优势,即使不能北伐中原完成统一,守个十年二十年的不成问题。
有意思的是,孟知祥象极了刘备,拼了一辈子只当一两年就死了,而孟昶又象极了刘禅,靠老子打下来的基础坐了三四十年的皇帝,最终都被完成统一的西晋和北宋俘虏(晋和宋又特别相似)。老子种树儿乘凉,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孟知祥得以善终,年六十一岁。
孟昶原名孟仁赞,是后蜀高祖孟知祥第三子。老爹死的时候,孟昶只有十六岁(汉怀帝刘阿斗十七岁即位),是个半大的孩子,老娘李太后也是个家庭主妇,不太懂治理国事,蜀中大事基本都由赵季良、赵廷隐、李仁罕这些老一辈功臣做主。
李仁罕得了势,开始胡作非为,抢人家的土地、刨人家的祖坟,坏事做绝。最不能让孟昶容忍的是李仁罕在府中的陈设已经超过了封建君臣关系的底线,越发证明了李仁罕有不臣之心。孟昶决计除去此獠。蜀明德元年(公元934年)十月,孟昶在殿中埋伏下武士,等到李仁罕上前准备给孟昶施礼时,孟昶大喝为号,幕后武士峰拥上前,拿住李仁罕,就地砍死。李仁罕死了,他的家人只有一个下场:族!杀了李仁罕,震住了一大帮不拿孟昶当人看的老家伙们,昭武节度使李肇以前在见孟昶时都拄仗不拜,胡说:“陛下请臣无礼,老臣脚有毛病,拜不了。”孟昶隐忍三份。而李仁罕被杀后,李肇的“病”突然好了,再去朝见孟昶时赶忙把拐杖丢到地上,伏地请安。
诛杀李仁罕对孟昶来说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不禁让人想起了汉桓帝刘志诛杀大将军梁冀来,南朝宋大史家范晔说当时“天下犹企其休息”,哪知道刘志是个柴货,最终“五邪嗣虐,流衍四方。”诸葛亮也不客气:“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孟昶也是这样的“假冒伪劣”。铲除了李仁罕,孟昶觉得天下无事了,中原再乱也乱不到他的一亩三分地上来,便开始寻欢作乐。孟昶有三个爱好:踢球、跑马、玩女人。孟昶正当妙龄,精力旺盛,逮到漂亮的小妞自然如饥似渴,日夜采战,好不快活。
老臣赵季良是蜀国第一权臣,也是孟昶的“相父”,以赵季良的能力,在李嗣源手下最多能当半个宰相,哪有在成都做“诸葛亮”过瘾。赵季良发自肺腑的感激孟知祥,所以对孟昶还是尽心辅弼的,也算报答了先主的不世之恩。赵季良见小主子还算知人纳谏,也宽心不少,而且自己年岁渐大,力不从心,在后蜀广政三年(公元940年)四月,上书孟昶请分担一下自己的压力。孟昶巴不得瓜分赵季良的权力,便就坡滚驴,分赵季良领户部,以门下侍郎毋昭裔领盐铁,中书侍郎张业领度支。户部、盐铁、度支是谓三司,主管国家财权。人臣的权力过大必然滋生许多不稳定因素,孟昶虽然知道赵季良比较可靠,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权力就是私器,握在自己手里最放心。
这时候的孟昶这时还能做到从谏如流,有人给孟昶提建议,侍从觉得此人说话太直,请孟昶骂他几句。孟昶却说:“唐初大理寺少卿孙伏伽上书高祖三事与谏太宗停止射猎,高祖、太宗非常高兴,今有人谏朕,说明他们是希望朕做个有德明君的,你们不应该劝朕责骂人家。”孟昶也确实是个守成的好料子,可惜后来变了味,在四十七岁“高龄”时成了赵匡胤的俘虏,成了被人耻笑的亡国昏君,就象和李煜一样。孟昶和李煜的人生轨迹差不多,都亡了国,也都有非常高的文学素养,后世也很同情这两个“投错胎”的亡国主,明明是做文学家的料子,却偏偏做了皇帝。
当然,他们做皇帝时都有一个贡献:就是在五代十国这个“文学荒漠”中打造了两片“文化绿洲”。五代十国时,唐朝的文学发展被战乱破坏的比较严重,这个时期内,只有南唐和后蜀的文化氛围比较浓厚,其中以词的成就最高。中国词史有一个很重要的名词:花间词派。花间词派的得名来源于后蜀词人赵崇祚所编《花间集》,赵崇祚将晚唐至五代前期的十八位文学家的词作都收录其中,编成十卷,后蜀广政三年(公元940年)由欧阳炯作序。《花间集》排名卷首的正是留下千古绝句“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晚唐大诗人温庭筠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后蜀词人群是在五代十国时唯一可以和南唐二李词人集团相抗衡的文学集团,后蜀词人中,欧阳炯、鹿虔扆、阎选、毛文锡、韩悰被称为“五鬼”(南唐有乱政五鬼),都是一时之才俊。后蜀的文学氛围之所以如此浓郁自然和最高统治者孟昶分不开的,孟昶本身的文学素质也很高,孟昶留有一首《玉楼春》:
“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帘间明月独窥人,攲枕钗横云鬓乱。三更庭院悄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这阙词写谁的呢?呵呵,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花蕊夫人。
孟昶还留下一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春联:“新春纳余庆,佳节号长春。”赵匡胤灭蜀后,派心腹人兵部侍郎吕余庆知成都府,而赵匡胤的生日又称长春节,所以坊间也把这副春联当成蜀国灭亡的“谶语”。现代人一提到五代文化,可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煜,不过要论个人文学成就,孟昶远不如李煜。但对当地文化事业的促进上,后蜀的成就要高于南唐一些。广政四年(公元941年),孟昶下诏编《古今韵会》五百卷,让人遗憾的是,这部书到了清朝就已经消失了。
孟昶和后唐庄宗李存勖一样,都是需要“相父”管教的人,一旦没有人管,基本就上成野孩子了。不过孟昶和李存勖不同,孟昶有文化,和后来的宋徽宗赵佶有些类似,孟昶把主要精力开始投入了文化事业上。早在他刚当上皇帝的明德二年(公元935年),孟昶就在成都设立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皇家美术机构--翰林图画院,并任命大画家黄筌为“权院事”。黄筌是五代十国时最著名的画家,《写生珍禽图》就是他的代表作品。孟昶偏安蜀中,中原战乱波及不到这里,孟昶便安心的做起了“太平天子”,除了开了几次贡举外,就是发展四川的文化事业,成就确实很大。但孟昶“不务正业”,“歪门邪道”搞的红红火火,可他的“本职工作”政治却搞的一塌糊涂。广政十八年(公元955年)五月,大周天子柴荣出师攻打后蜀,声势浩大(当然比柴荣下淮南小多了),孟昶连连败北,后蜀名将高彦俦打不过柴荣的手下王景崇、向训,被周军夺去了秦州(今甘肃秦安)、阶州(今甘肃武都)、成州(今甘肃成县)、凤州(今陕西凤县),北方的防御体系几近崩溃。不过此时柴荣的主要目标是南唐,暂时没动两川,孟昶又可以多玩几年。
大凡亡国之君身边多有一个“红颜祸水”,来替亡国背黑锅。齐后主高纬有冯小怜,陈后主陈叔宝有张丽华、李煜有小周后,孟昶也有一个。以上几位和孟昶的这位比起来名气都要逊色,就是五代十国史上最具知名度的女人--花蕊夫人费氏。
这位花蕊夫人和前蜀王衍的老姨大花蕊夫人不一样,费氏花蕊夫人不仅长的倾城倾国,而且极具才思,曾经写下《宫词》四十一首。虽然多为艳丽靡华之作,但其中也有一些讽喻诗,足以证明她绝不是一个仅供人欣赏的花瓶。其中一首讽刺唐玄宗、杨玉环和安禄山的宫闱丑闻:“东宫降诞挺佳辰,少海星边拥瑞云。中尉传闻三日宴,翰林当撰洗儿文。”孟昶得到这么一个宝贝,兴奋的晕倒过好几次,当老娘一样供着,极受宠爱。说到讽谕诗,又想起后蜀时一位县令蒋贻恭的一首《咏蛤蟆》的诗来:“坐卧兼行总一般,向人努眼太无端。欲知自己形骸小,试就蹄涔照影看。”通过描写蛤蟆来讥讽那些不学无术却又盛气凌人的官吏,入骨三分,让人叫绝。成都还有一个别名“蓉城”,而蓉城名称的来历正是这位花蕊夫人,花蕊夫人最爱芙蓉花,孟昶为了讨好她,下令在成都城中遍种芙蓉。成都四十里长街盛开芙蓉,成都此后也就俗称蓉城。
后蜀广政二十九年(即宋乾德三年,公元966年)春,后蜀遭不住赵匡胤的连番攻击,孟昶率文武出降宋军,后蜀灭亡。
孟昶看到赵匡胤还不错,以为总算能好日子过了,食邑万户够他享受的了。可赵匡胤却看上了他的宝贝花蕊夫人,但因孟昶在身边碍眼,不太方便搞到花蕊夫人。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孟昶除掉更好:“乾德三年六月,中书令、秦国公孟昶薨。”赵匡胤素服哀悼五日,追封孟昶为楚王。孟昶死时距他受封秦国公只有短短的七天,在这七天中发生了什么,许多当事人都明白的很。孟昶的老娘李氏当然知道儿子是因为什么死的,没有哭,只是洒酒于孟昶的灵前:“尔不能以身殉国,贪生怕死,结果以致如此。”李氏此时已断生念,绝食数日而死。
孟家母子一死,赵匡胤便强行纳花蕊夫人入宫,备加宠爱。花蕊夫人哀孟昶之死,心情郁郁,但还是在赵匡胤面前强做欢颜。有一次,赵匡胤听说花蕊夫人诗写的极好,便让她写一首诗给他看看。花蕊夫人想了想,写下一首诗:“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赵匡胤大声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