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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题目:一个想法
1
东汉末年,平地县南有一块山水秀丽的土地,景色秀丽,民风淳朴,近百年来风风顺顺,老百姓安居乐业,当地人称这里为龙湾。
戏龙湾近百年来,没出过一个鸡鸣狗盗之辈。当地每家每户都没有锁具,出门劳作之时家门大开,方圆几里仿如一家。
相传百余年前有人目睹此地有银龙戏水,原本混浊不堪的湾河水,银龙过处皆清澈见底。后腾飞九霄,洒下阵阵甘露,原荒凉贫瘠的山背,瞬时绿意逢生,花开遍地。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淄县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集众之资,在戏龙湾上游建了一座龙王庙,以感谢银龙甘霖普世的恩泽。
此庙初建之时,淄县西上有一座鸣山寺,鸣山寺主持亲自下山为此庙开光作法。虽为佛道两家,但银龙甘霖普世之举,却映衬佛家普度众生之念。
主持下山之前曾说道:“甘霖普世为先,开光佑庙为后,行善后之已为过,此举自当义不容辞。”
念经作法长达数十日,鸣山寺主持年事已高,渐之身神俱疲,后坐化于龙王庙内。死后竟与生前无异,甚之面色红润,让人不知其已圆寂。送斋的小和尚触之,才得知方丈早已羽化升天。
最奇的是,小和尚触碰后不久,主持凡躯竟湮灭成灰,风一吹四散飞去化作风尘,只留下莆垫上一颗金光熠熠的珠子。
经寺内长老翻阅佛经辨认,此珠乃主持坐化舍利,后将舍利安放在龙王庙内,龙王庙终日金光普照。后众人将龙王庙更名为金光龙王庙,又觉其太繁琐,后简化为金龙庙。
2
淄县有一姓周的大户人家,世代经商为生,但因生逢乱世,家道已渐渐没落。周云生,周老爷子是周家的当家人,育有三儿一女,老大老二常年在外经商,已自立门户,只有老三和小女儿还绕膝足下。
老三周子由是县城里出了名的地痞,仗着周老爷子家里略有钱财,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做了不少坏事。淄县百姓对这个周老三深恶痛绝,人人见他都是饶着走,就好像见了鬼一般。谁家孩童哭闹,那家里的父母就会说“周老三来了”此类的话。也是奇怪,那孩童听了立马停止了哭泣,这倒成了县城里茶余饭后的笑谈。
周老爷子对他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也是头疼不已,但也无奈,他还指着小儿子养老送终。只要他不做一些违背人伦之事,周老爷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个人见人恶的地痞有一条软肋,那就是他的妹妹周子若。兄妹相差两岁,子若因他后天失声。如此以来,他对妹妹愧疚使然,对其言听计从,很多时候,子若的一个眼神,就能让子由不敢再生事端。
当年周子由正值弱冠之年(二十岁为弱冠),年轻气盛,仗着在县城里有点权势,集结了县城里的地痞流氓,霸占了城西的一家染房,为的是给他自己手下有个叫柴四的小痞子抢亲。
柴四不学无术,家里没有半斗粮,没有半亩田,仗着自己和周子由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横行乡里。后来看上了染房家的二小姐,提亲多次无果,这才起了歹念,找到周子由帮他抢亲。
周子由见儿时玩伴找到自己,二话不说就去帮他出头,殊不知他这样做却害了自己的妹妹。
染房家姓白,二女儿叫白露,那日被周子由带头强取豪夺把她拖入了洞房。谁也不曾想,白露入洞房之前竟带了一把匕首,当天晚上就与柴四同归于尽了。
也是因此,白家与周家结下了仇。
当周老爷子得知此事后,大骂周子由是不肖子孙,罚他在祖宗灵堂跪了两天两夜。他也深知自己犯下大错,此间米水未进,一心跪在祖宗灵前反省。
得知自己的三哥被罚跪灵堂,从小便和周子由亲昵的周子若心急如焚,于是她自己下厨做了一碗莲子羹准备给周子由端去。出锅之前,周子若品尝了一下看看咸淡是否可口,谁知这一尝顿时觉得喉咙灼烧难耐,疼痛到几乎昏厥。后来被做饭的家丁发现,这才找来医师,给她把脉瞧病。
只见医师连连摇头,对着已经年过六十的周老子小声说道:“周老先生,二小姐这是中了毒了,还好毒性未深,只是灼伤了喉咙。不过...”
“不过怎样?”
周老爷子平时就视子若为掌上明珠,这一出了事,更如热蚁般着急。
“恐怕二小姐不能再说话了。”医师无奈地摇着头收拾起背囊。
“医师,这是何毒?竟有如此猛烈的毒性!”
“这毒药倒是常见,不过是勾兑染料用的麻石散。毒倒是好解,只不过烧坏的嗓子,不能再发出声音了。我开几副药,调养几天,便可痊愈。”
周老爷子听到医师这般答复,顿时懊悔不已,大呼作孽。
此时,闻讯而来的周子由也听到了医师刚才的答复,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受到了打击,整个人瘫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子若,子若,为兄错了。”
周老爷子深知此事缘由,只好息事宁人,真就吃了一个哑巴亏。
此后,周子由性情大变,不再与那些市井流氓为伍,一心只为求药医治妹妹的嗓子。不过讽刺的是,淄县人还是对他深恶痛绝,只因那些曾经跟随过他的地痞,经常以他的名义做一些坏事。
周子由虽然经常被百姓唾骂,但更多时候是茶余饭后的人们对他的笑谈。
3
周子由寻医问药七年有余,走过千山万水,碰壁无数,始终未能找到一个医治嗓子的方子。周子若虽因周子由而哑,却从未责怪过周子由,这使周子由更加自责。
某日,周子由入林寻取药方,此林隐居一位德高望重的神医,他几经打听才得知他的住处。
曲径通幽,翻过几个山沟,周子由才看到密林间有一炊烟袅袅的茅屋,屋前有一圈树枝围成的篱笆院子,一个白发老人在一敦石台上烧水泡茶。
周子由见此情景立马上前搭话:“您是夻(huà)谷神医吗?”
白发老人并未回言,长袖一甩,伸出手来示意周子由坐下。
周子由不解其意,走近前来对着老人弯腰作揖,并又问了一遍:“您是夻谷神医吗?”
白发老人,又比量了一下,示意其坐下。周子由只好随老人之意,坐在了老人对面,随之老人给周子由沏了一杯茶。
一路上周子由滴水未进早已口干舌燥,此时眼前有一杯茶,于是来不及想便一饮而尽。茶水入口瞬间,一股苦味呛得他差点吐了出来。
周子由放下茶杯的瞬间,白发老人又添了一杯,还是请周子由喝下。
周子由又举杯喝了起来。此次他没有选择一饮而尽,而是慢慢地品了起来。
此次他品出了另外一种味道,除了入口的苦味,还有喝下后回甘之感。
此时白发老人又给他倒了第三杯,再次入口,周子由瞬间感觉口舌生津,一股清香之气直冲前庭,唇齿之间浓香流转。
这时老人才慢慢道来:“这第一杯苦涩,这第二杯回味,这第三杯甘甜,你可想到了什么?”
“苦尽甘来。”
“孺子可教也,我是夻谷,但不行医,回去吧。”
周子由忽闻此言,顿时心如热蚁。
“神医,请您给我一个医治失声的方子。”周子由把此行目的 ,和妹妹因他失声的事一一道来。
“来来来,再喝三杯。”神医夻谷神态祥和地看着他,仿佛没听见他所说之事。
“苦尽甘来吗?”周子由心如死灰,作揖后转身离开。正当走在篱外之时,身后的夻谷神医忽然道来。
“令妹的病非凡药可医,相传佛家至宝舍利沸水饮下,有去腐生肌之效,你不妨去试试。”
“这舍利何处去寻?”
“淄县南,金龙庙。”
“多谢神医指点。”
“罢了罢了,你且随缘去吧。”
说完,神医便夻谷拂袖回屋,只留下还在作揖行礼的周子由。
4
周子由虽是淄县人,却对金龙庙闻所未闻。他听寻神医之意,以淄县为准一路向南,赶路半日后,远看过去见到一条清澈见底的水湾,遂大喜,奔袭前去。直至眼前,却依然未见金龙庙。
原来此处水路数十道湾,一道湾一座山,周子由只好挨座翻去寻找。后不知翻了几十座小山,忽然见到一座村庄,大约百十户人家。周子由进村打听,只见此村人,十分热情,人人似家人一般。
对周子由这个外来人,村庄里的人也是毫不避讳,走到何处都有向他问好,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周子由就是此地居民,以此可见当地着实民风纯朴。
此时周子由正向村里一位壮年打听金龙庙:“老乡,你们可知金龙庙在何处?”
“金龙庙就在西山脚下,不过天色已晚,不如在我家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亲自引你前去。”
“我一个外乡人,怎好住你家?”
“这有何不可?”
周子由没想到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竟然如此热情,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对答。
“多谢兄台美意,还是不扰您了。”
壮年男子见拗不过周子由,只好指路放其前去。
西山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周子由行之小半个时辰才走到西山脚下,不远处有一座青瓦庙宇,想来那便是金龙庙。夜色已临,山里黑得快,很快眼前便抹黑一片。随着天色越黑,那座金龙庙就越亮,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整座金龙庙已经变得金光熠熠。
见到此情此景,周子由不禁感叹:“好一个金龙庙,果然名不虚传。”
三扇斜对庙门,四根笔直撑顶红柱,巍峨地屹立在三扇门前。白砖铺地,两旁一列盘龙石柱,可见修建之人独具匠心。
步入正殿之后,入目皆是金黄之色。龙王爷的金身端坐中堂,身后一条五爪金龙栩栩如生,龙头上有一颗发着金光的珠子,想必那就是佛家至宝舍利。
周子由跪拜在龙王爷前的蒲垫上,深深叩首三次,还不时祷告龙王爷保佑子若。
翌日清晨,周子由在神像前醒来,攀上高台取下舍利,又跪拜三次,后走出金龙庙,想着回去医治子若。
正当周子由走出庙门的瞬间,入目的一切让其大惊失色。昨日青山绿水之地,今日却满目荒夷,清澈的湾河水如今变得混浊不堪。
周子由跑回昨日的村庄,众多村屋被毁,尸骸遍地,仿佛一夜之间,整个村子的人都变成了累累白骨,此情此景与炼狱无异。
周子由哪里见过这般情景,吓得拔腿就跑,翻山越岭,往淄县赶去。
经过一日的赶路,周子由将要赶到淄县,此时医治子若便是最重要之事。相距淄县一里左右,周子由远远望去,只见淄县黑烟缭绕,嘶喊之声不绝于耳,应是发生了战事。
周子由赶到淄县之时,县城早已满目疮痍,尸骸遍地,几乎与金龙庙村无异。当周子由赶回周家大院时,子若与老父亲早已被刺死于门前。周子由仰天长啸,却已无力回天。
周子由泪流满面,恍如隔世,此时的他依然站在金龙庙内,手刚刚触摸到舍利。原来刚才那一切都不过幻觉而已。
这时的他,才看见舍利旁有一排小字。
“一念修罗地狱,一念世外桃源。”
“取之地狱,安之桃源,这舍利不能离开金龙庙,否则必招灾祸。”
周子由闻声望去,只见,一袭长袍的白发老人正站在门外。
“夻谷前辈,多谢指点。”
后来,周子由把周子若和老父亲接到了金龙庙村。子若服下煮过舍利的水,嗓子不药而愈,后在金龙庙村结婚生子,而周子由终身未娶,一生守在金龙庙内。
周子由曾说:“此生最对不起两人,一为白露,二为子若,白露已死,我愿守庙忏悔。”
而在与世隔绝的村落外,周子由永远不会想到,此时的淄县,早已变得与他幻觉中的样子一样了。
淄县前有天险屏障,后有泗水保护,是兵家必争之地。东汉末年,各路军阀混战,黄巾起义,曹操挟天子令诸侯,三国大战在他们一家隐居之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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