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又发生了很大的遗憾!
读《源氏物语》读第41届《云隐》,结果《云隐》没有内容
但毫无疑问的是,若是真有《云隐》这一帖,其必定写的是光源氏之死。举世无双的光源氏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尘世及离世前发生了什么事,这必定是每一个《源氏物语》的读者都非常想知道的,只可惜,《云隐》已成为千年之谜了!
《源氏物语》很无聊,主要就是记叙了以光源氏为首的王公贵族与一众女子的风流韵事;《源氏物语》也很有意思,将日本平安时期的宫廷贵族生活描述得淋漓尽致,美妙绝伦!
要说《源氏物语》的博大精深首先就得说说它所描绘的贵族文化。“奢靡”一直都是古代贵族文化的代名词,不仅日本,整个东亚文化圈都是如此,韩国我不甚了解,但在我们中国,提起贵族文化那就得拿《红楼梦》说事了,正因如此,中国研究《源氏物语》的学者总要拿《红楼梦》与之作比较的。《红楼梦》我就不细说了,只讲《源氏物语》。《源氏物语》里面的王公贵族的生活极尽奢华,穿的衣服要熏香,颜色、花纹讲究;写字用的纸也要熏香,纸的材料、出产地也要符合身份和情境;出行讲究排场,如第十四回《航标》光源氏前往住吉神社还愿,那规模之盛大举世轰动,“公卿亲王以及满朝官员都争先恐后地陪同前往”;活动频繁,上至冷泉天皇和朱雀院上皇一同行幸六条院,下至赏樱宴、五节舞会、贺茂祭袚褉、男踏歌、骑射比赛,甚至是光源氏子女的元服、着裳仪式,都无不琴筝相和、诗舞交融。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源氏物语》没有描写美食,而《红楼梦》则将各色珍肴写得勾人口水,这大概与日本古代不吃肉(日本人吃鱼包括哺乳动物鲸鱼,但是在以前水里的动物的肉不被当做肉)的习俗有关吧!
接下来我稍微讲讲日本的末世情节。末世,即今非昔比、世界走向尽头。末世情节对日本人的性格影响很深,如大文豪川端康成、太宰治、三岛由纪夫等人的自杀,都与之有关。我之前读过《平家物语》,那些曾叱咤风云的平家武士都感叹世事无常、人生虚无,何况《源氏物语》里的这些风流贵族呢!他们动不动就说自己朝不虑夕、行将就木,四十来岁就已经是晚年了,莫非当时人均寿命只要四十岁,活到了五十岁以上的人就可称之为“人瑞”了?
此外,日本文化中十分重要的宗教文化也在《源氏物语》中被大书特书。日本的本土宗教是神道教,日本境内神社众多,参拜活动频繁。《源氏物语》中除了写了前文提到的光源氏参拜住吉神社和在贺茂神社举行贺茂祭之外,还写了朱雀天皇登基派遣一名公主去伊势神社当斋宫、除夕夜驱鬼仪式等各类神道活动。鬼文化也在其中,传说平安时期是个人鬼混居的时代,所以才有阴阳师等专业的驱鬼人员;此外,即使是活人,只要心生怨恨也能变成鬼,即所谓“生灵”,《源氏物语》中光源氏的情人六条御息所就曾变成生灵,附在光源氏的第一位正室夫人葵上身上,最终将其折磨至死,而十余年后,六条御息所的怨灵(死后没能得到安息所致)又附在光源氏第二位正室夫人紫上身上,也将其弄死(不过在佛法的庇佑下又死而复活),之后又在另一位夫人三公主身上附着过。另外,光源氏另外一位露水情人夕颜,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突然暴毙,死因未知。而对付鬼,佛是最强的。自从佛教传入日本,佛教和神道教就“水乳交融、难舍难分”了,佛法很强大,听一群和尚昼夜不停地念经,就能包治百病,紫上还能死而复生,只要出了家,就能延年益寿,如刚才所说的被怨灵附了身的三公主病好后出了家然后就性命无虞了。《源氏物语》里的人个个都想出家入道、往生净土,实现出家夙愿的有藤壶皇后、朱雀院上皇、其女三公主、光源氏之女明石皇后的外公明石入道、尚侍胧月夜等人,未能出家但道行高深的有八亲王(被称作“在俗圣僧”),紫上复活后曾象征性出家(光源氏把她头顶上的头发剪下一绺)。至于光源氏,由于《云隐》断章,故不得而知,但学界认为他实现了夙愿。
汉文化也是重要一环。在第二十一回《少女》中,光源氏送自己的儿子夕雾去大学寮学习,就说“唯有以学问为本,兼具‘大和魂’之智慧,方能为世之强者”,“学问”专指“汉学”,即要有“汉学和魂”,中国文化搭配大和精神。书中所写的歌舞音乐多为唐舞、唐乐,且不时以中国古代(唐代以前)的故事为吟诗写信时所引用的典故,而影响日本文化最深的诗人就是白居易,《源氏物语》就引用过《长恨歌》《琵琶行》《李夫人》《上阳白发人》等多首白诗。这里就不再详细讲述。
接下来谈谈《源氏物语》的主体内容——男女交往。书中花心的男子多如牛毛,这里仅以光源氏为例。光源氏虽然花,但人很好,即使是“逢场作戏”的露水情人,他都对其关怀备至,无论其身份高低,如末摘花、花散里、明石君(明石皇后生母)等人就是身份较低者。而他实在太好色了,以致有多段不伦之恋,首推与藤壶皇后的恋情,光源氏年幼丧母,备受父皇桐壶天皇宠爱,经常带他去藤壶皇后的寝殿,于是产生了异样的感情,藤壶皇后虽不是其生母,但毕竟是他的母后,结果两人却发生苟且之事,而冷泉天皇就是光源氏与藤壶皇后的孩子,藤壶皇后虽想斩断孽缘,但儿子要依靠光源氏的保护,无奈之至。除了母后,光源氏连自己的养女都不放过。例如秋好皇后,即之前提到的去伊势神社当斋宫的公主,她也是六条御息所的女儿,之前说了,六条御息所是光源氏的情人,因爱生恨化为生灵害死葵上,所以光源氏一直不肯原谅她,但她死前将女儿托付给了光源氏,故光源氏是斋宫的养父,但光源氏对她心生邪念,不过她不肯回应,无奈之下将其送给冷泉天皇,并扶持她当上皇后;还有一个养女,叫玉鬘,是之前提到的离奇死亡的夕颜与葵上的哥哥所生的女儿,长期流落乡间,后来被光源氏找到,收作养女,也对其生出异样的感情,不过最终还是将她嫁出去了。光源氏身边最重要的一个女子就是紫上,紫上是被光源氏养大的,光源氏十八岁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在山中寺院静养,碰上了紫上的母亲和当时仅十岁的紫上(幼名叫若紫),甚觉其可爱,而且酷似藤壶皇后(藤壶皇后是紫上生父的妹妹),执意要扶养她,于是紫上的母亲在临终前将其托付给光源氏,光源氏十分细心地扶养紫上,教她写字、赋诗和曲艺,所以紫上是其众夫人中最受宠爱、身份最高贵的,故紫上去世后,光源氏痛不欲生,才有可能痛下决心、进山修佛吧!在此就不细讲了,有兴趣的朋友还是自己去看书吧!顺便提一下,当时除天皇、皇太子之外男子结婚一开始都是做“上门女婿”,婚后女子仍住在娘家,男子前去住宿,待一段时期后,才能将妻子迎至夫家。
最后再来谈谈政治,尽管书中着墨不多。从《源氏物语》可知,平安时代的日本的政治结构是寡头政治,贵族子弟垄断高级公卿的官位,甚至有左右皇权的实力。如光源氏本人,他虽是其父皇桐壶天皇最宠爱的皇子,但他的母亲出身卑微,且其外祖父大纳言已死,故朝中没有政治实力强大的保护人,所以不能立他为太子,于是将他贬为臣格,赐姓源氏,并让他迎娶左大臣的女儿葵上为妻,以此保护他。对日本古代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及至明治维新,朝廷里的重要官员都是藤原氏的人,虽然武士时代他们大权旁落,但爵位还是有的。而在平安时代,朝中百官几乎都姓藤原,操纵皇室,易如反掌。而源氏、橘氏、平氏等氏族,虽然地位也很高,但终究比不过藤原氏。知道这些,就能理解第四十九回《寄生木》中明石皇后对其子匂兵部卿亲王说的这番话了:当皇子的,往往根据什么样的外戚决定其命运。
《云隐》虽然断章,不过从后文中可以略知一二。人事上,除了光源氏去世,朱雀院上皇、前太政大臣(葵上的哥哥、玉鬘的生父)、萤兵部卿亲王(光源氏弟弟)也去世了,须黑右大臣(光源氏女婿、玉鬘丈夫)升任太政大臣之后也去世了,而光源氏长子夕雾则由大将升任右大臣,延续富贵。而光源氏生前曾在嵯峨野的嵯峨院居住过,学界大概由此推断其实现了出家入道的夙愿。至于光源氏的众位夫人,只有在第四十二回《匂兵部卿亲王》中提到了“花散里住在源氏作为遗产分给她的二条院东院”,三公主住在朱雀院送给她的三条院,明石君大概随明石皇后住在宫中吧!而其子女,夕雾独占了六条院,另外“六条院源氏生前在宇治川的对岸有一座别墅,现在由夕雾右大臣继承”;秋好皇后、明石皇后和玉鬘也都分到了遗产,具体是什么,书中没写;而光源氏幼子薰(薰的生父并非光源氏,其生母三公主在紫上病中期间与前太政大臣之子柏木发生关系,并生下了薰,但光源氏仍将其视为己出)则托付给了冷泉院上皇(前文提过,冷泉院实为光源氏之子)。至于其他内容,后文没有提及,就不得而知了,《云隐》断章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源氏物语》是世界上最早的长篇小说,它博大精深、值得深究。我之前已读过《竹取物语》《伊势物语》这两部比《源氏物语》更早的物语,还读过《小仓百人一首》这部诗集,加上武士物语《平家物语》,于是才敢冒昧作文讲述《源氏物语》,但终究资历浅薄、才学不足,所述不过皮毛,今后还有更加深入仔细地研究。将《云隐》断章留下的遗憾一一弥补。
花边针线工:唐渺
2014/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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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式部的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