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长十虚线
文摘:杨家庄七子,都武艺不凡,勇敢,聚在一起,真是豪华的阵容。
但是在杨家将故事中,却狠心早早地拆散了这个阵容,究竟是为何?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微信号“拉阔时光”:live_moments
壹
说起杨家将,你首先会想到杨家七子——杨延平、杨延定、杨延庆、杨延辉、杨延德、杨延昭和杨延嗣(分别为大郎到七郎,不讨论义子杨八郎)。这七位杨家第二代将领的故事,从宋代被流传至今,知名度极高。
▲ 由左至右:杨家三郎、六郎、五郎、八贤王、大郎、二郎、四郎、七郎(李添胜监制《杨家将》)
杨家七子全阵容最流行的故事如下:辽国天庆王邀身在幽州的宋太宗赴金沙滩“双龙会”,欲灭宋室君臣。未免皇帝身犯险境,杨大郎冒充宋太宗,与其他几位兄弟乔装去金沙滩赴约。杨大郎杀死天庆王后被辽兵杀死,随后杨二郎、杨三郎相继牺牲,杨四郎被俘虏当了辽国驸马,杨五郎在五台山出家为僧。六郎、七郎和杨业在另一路保护皇帝突围,经过一番战斗,安全返回宋营。这一役下来,三英捐躯,二子失踪。
后来一次战役六郎、七郎和杨业被困两狼山。七郎突围去找潘仁美搬救兵,结果被潘仁美报私仇射死。杨业带六郎死战两狼山,父子杀散,撞李陵碑自杀。最终只有杨六郎得以幸免。
这里的金沙滩双龙会和被困两狼山是隔开的,中间还有班师回朝的情节。这种故事结构被熊大木小说《杨家将演义》以及纪振伦小说《杨家府演义》采用,还可见于戏曲和评书中。
▲ 熊大木小说《杨家将演义》
民间传说则要任性地多,金沙滩双龙会和被困两狼山被统一装在一个金沙滩之战的故事中,并无间隔。这种弃“狼”归“金”,并“山”入“滩”的处理,不仅便于描述,也便于流传。这样说起来,金沙滩之战是“七子去,(第)六子回”。
无论是哪种故事结构,这七兄弟总是在开场没多久就遭逢大劫,只剩下杨六郎继续留守杨家,完全不复原本豪华的阵容。
▲ 金沙滩双龙会杨家兄弟各自乔装,杨大郎乔装为宋太宗
这样一段故事拍成电影,于仁泰导演的《忠烈杨家将》用100分钟就讲完了。拍成电视剧,李添胜制作的《杨家将》也只拍了6集,还要借助智审潘仁美、大破天门阵等后续故事填充篇幅。田连元创作的长篇评书《杨家将》,虽然有102回,但第一回就是“金沙滩双龙会”,摆明了让杨家七子的阵容“一轮游”。
也许你会觉得是文艺作品喜欢选取这段精彩故事,才很简短。可是,除了这段,要展现杨家将七子全阵容,也没什么故事可选了。
杨业在太原三十余年间,先后参加后汉、北汉与后周之战以及与辽的有联合、有斗争的战斗,还有与北宋的“内战”,骁勇善战,战功卓著。他的七个儿子成年后多多少少会跟从他几年,一起立下战功。不过,杨家将是因代表宋朝抵御外族(先辽后西夏)的事迹才被歌颂,归顺宋朝前的战斗不是演义着重的部分,所以着墨不多。
▲ 杨业从北汉归顺北宋
杨家将从归顺北宋后到遭逢大劫,这在历史上间隔了7年时间(979-986年)。可以说,历史给演义提供了创作杨家七子故事的充分时间。然而,流传下来的故事中,七子为宋朝打仗以及战场外的情节(例如杨七郎打擂台)都是寥寥无几。
“金沙滩双龙会”和“被困两狼山”之后,杨家将故事就以六郎杨延昭为线索叙述,继而就出现杨门女将,以及杨六郎子孙杨宗保和杨文广。未战死的兄弟中,做辽国驸马的杨四郎和出家的杨五郎偶尔还出来帮助杨家抵御辽兵。这相比曾经“七星闪耀”的光芒要逊色不少。
▲ 在五台山出家后的杨五郎偶尔下山帮助杨家将抗辽
杨家七子的集体登场真是一晃而过,可他们在短暂的登场时间里体现的忠君爱国精神及英勇无畏的表现,足勘耀眼。杨家七子全阵容犹如流星一样耀眼却转瞬即逝,让喜欢他们的人觉得很惋惜,也觉得不过瘾。
贰
那么,这么容易被文艺创作人看中的杨家将七子故事,怎么就那么短呢?
在历史上,杨令公杨业是确有其人。杨延昭是杨家七子中唯一有记载的一位抗辽名将,但他不是六郎,而是杨业的长子。后世以讹传讹,加上艺术加工,将杨延昭变成了杨六郎,再给他配上六个虚构的兄弟(尽管历史上杨延昭的确还有六个弟弟,但是完全不能对应这六个,所以被视作虚构)。
▲ 杨家将第二代将领杨延昭
既然杨延昭是历史上杨家将的代表,就可以理解其余六子被冷落的原因了。只不过,不惜“牺牲”六兄弟的做法太残酷。要让大郎、二郎和三郎早死而沦为跑龙套。七郎打死潘豹后被潘仁美杀死,虽让人记忆深刻,终究还是死得太早。四郎后来当辽国驸马,五郎出家为僧,都只算是戏份不多的重要配角。
演义本来就是真假相掺,既然已经虚构了六子其人,为什么不虚构他们安然无恙,而要写他们遭逢厄运呢?对于后世的流传,应该是不便篡改前人留下的传统故事结局;而对于“始作俑者”的初衷,可能是被史实羁绊,可能是一时灵感,用悲剧动人,也可能是因为“去掉”六子也可让后面的叙事更游刃有余。
素来七人的阵容,平均每个人的戏份往往太过零散,有所取舍才明智:开封七子以包拯为主,展昭和公孙策为辅,而剩余的王朝、马汉、张龙和赵虎则只能作为边配了;全真七子,最主要是丘处机,也稍微安排了马钰和王处一的专场,其余四子也沦为陪衬;至于葫芦兄弟,动画片上七兄弟虽戏份有些均分,但明显六娃更有主角光环(据说还会被选作真人版电影男一号);在其动画续集《金刚葫芦娃》中更将七个葫芦娃合体为一个金刚葫芦娃,增加了精彩程度,也方便了叙述。
▲ 开封七子的主次取舍很明确
看起来星光熠熠的杨家七子,早就被设定了六片绿叶衬托一朵红花,令人恍然大悟。早早安排一、二、三、七郎死去,让后面的故事变成“两叶衬一花”的模式,避免了同时叙述七子事迹的线索混乱。让未死的四郎、五郎这两位“非主流杨家将”偶尔出场助阵,也避免了杨六郎一人扛大旗的枯燥。同时,相对简洁的人物脉络,也便于让下一代杨家将出场(或者说,要是七子都活着,他们的子孙就会多到让人难以捋清)。
▲ 四郎、五郎、六郎、七郎,尤其六郎,算是杨家七子的主角
从某种程度上讲,六郎杨延昭升格为主角的真正开端应该是在其父亲杨业死去以后。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可惜其他的六位兄弟都没能趁着这个机遇成为扛大旗的杨家将将领。
小说、戏曲、评书、电视剧和电影一般都沿用以杨延昭为主线的杨家将故事套路。粉丝们要抱怨,也只能说金沙滩之战出现得太急,六子表演都还没过瘾,就将舞台让给杨六郎了。
叁
杨家将演义是一个群戏,包括杨业、杨家七子、杨宗保、杨文广和杨门女将。就算七子全阵容的昙花一现有些惋惜,但不会使整个杨家将故事太过冷清。
同样是群戏,杨家将故事的模式却不同于《水浒传》。《水浒传》里是先分别接力叙述几个好汉落草前的事迹,再聚义梁山达到空前的热闹。那么好汉们既有独当一面的机会,也参与了群雄共聚的辉煌,总算有充分篇幅的精彩,也算抵偿了最后的梁山好汉被解散的遗憾。这符合人的心理预期。
而杨家将,空前的热闹居然出现于开篇(杨业父子八人齐聚),随即就进入了杨家将的“解散”(金沙滩之战)和接力(杨门女将及杨家后代)。后面就算出现了热闹,如十二寡妇征西,也是让人唏嘘。这样的故事模式,就有点虐心了。
▲ 京剧《杨门女将》
不得不说杨家将七子的故事充满悲情色彩,但自古悲剧最能被人铭记。杨家将七子短暂的光辉,也是耀眼的。
随后的故事,有杨延昭作为七子的代表继续抗辽,可以让其余的六兄弟欣慰。有驸马杨四郎与和尚杨五郎的偶尔客串出场,也足以让杨家七子的粉丝们得到慰藉。
故事结局已不可更改,却还是有制作人把对杨家七子的情结,体现在某些影视作品的剧情改编中。这些改编包括延长七子的出场时间及改变七子的出场主次。
李国立导演的《少年杨家将》长达43集,将金沙滩之战设为结局,在此之前就虚构了很多杨家七子的故事。尽管大郎、二郎、三郎依然是打酱油角色,也无论虚构的情节是否有意思,起码杨家七子的出场时间大大延长了。这就符合我们的心理,避免了一开场就突然地要看到悲剧。
▲ 李国立执导的《少年杨家将》海报
苏有朋主演的33集电视剧《杨门虎将》据说是由苏有朋主动提出改剧本,不再以杨六郎为主线,而主要描述杨四郎。七子“解散”安排在27集以后,之后还讲述四郎在辽国当驸马的事情。看来前面漫长的26集情节的填充也让编剧煞费苦心。
▲ 苏有朋主演的《杨门虎将》以杨四郎做主角
于仁泰导演的《忠烈杨家将》不改生死结局,却更改了戏份,使七子的重要性不分伯仲,并采用全明星演员阵容演绎。这就凸显了七子齐聚的光芒。
▲ 《忠烈杨家将》里杨家将七子的主次程度是一样的
以上三个作品的改变算是大胆了,但也同样没有撼动杨家七子的最终结局。可见流传下来的杨家将故事设定在人们心中是多么地根深蒂固。
杨家将七子那流星般的辉煌全阵容,带给我们的不只是简短的悲壮情节,更有长久的英雄情结。不仅是对杨家将英雄的情结,还有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钦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