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故事app作者:清史|禁止转载
这个世界的感情之一是互相泡沫,但厌倦了变老,一个是忘记江湖,怀念哭泣。
而他,两种情感都拥有了,但却失去了整个人生。楔子
当我再回姜北时,这个位于中国北部边陲的小城,依旧流传着关于陆家老宅、关乎陆嘉洺的事迹。
陆嘉洺当真狠心啊!姜北人都这样说。
不狠心又怎会成为半个中国都家喻户晓的商贾呢?那些冠冕堂皇、衣着斯文的人如是说。
“商人重利轻别离,你看到的是怎样的,便是怎样的吧!”坐在我对面的人缓缓开口,他倚在藤木摇椅上,怔怔地望着窗外那一树白梅。彼时陆嘉洺五十又四,头发花白,眼神淡然,像经历了好几个世纪的沧桑老者。
姜北城里其他这个年纪的贾户,大多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传奇如陆嘉洺,却把毕生所有都捐给了印度贫民窟的居民。偌大的宅子也只他一人鳏寡终老,院子里种了大片大片的梅树,他时常对着寒冷的黄昏景色,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
“报应!”经过陆宅的人对他嗤之以鼻,义愤填膺地嗔骂道。
唯我知晓,这些世俗荒谬的推论,只是所谓罪孽后的修行,穿越,拖重,负累,人世的俗闻,解脱后方得痛苦。
2014年小寒,初雪。白梅树被裹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装,宛若少女亭亭立于中庭,那日陆嘉洺心情极佳,我做了世上最幸运的聆听者。
1.塔塔
姜北城依旧人来人往,破旧的城墙上长满了爬山虎,像是染了墨色碳粉的留声机,暗黄的砖石墙壁仿若多年暴晒于日光之下的皮肤,老巷子里还存留着姜北方言吆喝的调子,只是少了当年卖糖人的货郎。
1980年冬天,陆嘉洺牵着塔塔的手站在陆家老宅门口,小城的冬天向来寒冷,地上已是厚厚的三层积雪,呼吸间依稀可见白色雪花。
彼时塔塔年方十岁,在姜北的萧瑟寒风里头一回见到雪。她穿着大红色的呢子大衣,长长的睫毛下方,一双如同水洗的眸子里映了一片白。
塔塔抬脚迈进陆家大院的门槛,回头看身后的陆嘉洺,他一袭灰白色风衣,衣袖间有雪花凌乱飞舞着,眉眼里尽是那个年龄的塔塔看不懂的神情。
陆嘉洺拽着塔塔走到陆宅女主人陆夫人面前时,端庄华贵的女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塔塔怀里捧着的一张泛黄照片上,似是感觉到母亲的介怀,陆嘉洺伸手去拿照片。尽管塔塔有所不愿,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眼巴巴看着照片落进他的上衣口袋。
“她就是那个女人的妹妹?”坐在正厅中央的陆夫人开口,言语间夹杂着不屑与嘲讽。
陆嘉洺的喉咙上下动了动,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来:“是的。”
“夫人不喜欢塔塔吗?”经过长廊的时候,她突然挣开陆嘉洺的手,跳到他的面前,红色的大衣上落了几片雪花,有瑟瑟寒风刮过,在雪白的飞絮里似一只无畏的蝴蝶。
陆嘉洺俯身,用手抖落她肩上的雪花,看着她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自此,这儿就是你的家。”温柔的声音和着雪花一并散落,他英挺的身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塔塔莫名地看到了源自对面的人眼帘里的坚定,旋即,她笑了,将手放进陆嘉洺宽大的手掌,任由着他牵着她走。那时候她闭上眼,掌心传来的温热直抵心底,这落寞人间,只一个陆嘉洺啊!
之后,塔塔便被安排进了西边阁楼的一个小厢房里,渐渐地,那里也仿佛成了陆宅的禁区,陆嘉洺很少去,佣人们除了送去一日三餐,其余时候也不会踏足。
塔塔像一只小猫一样被陆嘉洺束之高阁,她像一只鸟儿脱离蓝天,失去了自由。陆嘉洺带去的几本书籍她已经可以流利地背出来,除了掰着手指数陆嘉洺去看她的日子,其他的时光她都拿去回忆家乡了。
所谓的家乡,不过就是印度的一处贫民窟,但那里的居民都不是印度人,而是世界各处前往孟买讨生活的穷人,因为生活拮据,所以都挤在极其简陋且逼仄污秽的小平房里。
为什么去那里呢?
塔塔也问过姐姐,那时候姐姐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即使裹着偌大的廉价红头巾也掩盖不了她从里到外难以名状的美,塔塔在孟买见过姐姐摘下头巾的模样,像出水的芙蓉,胜过千万种装饰,那是姐姐站在陆嘉洺跟前的样子。
姐姐离开孟买的那天,把刚满九岁的塔塔托付给了贫民窟洗衣场的场长爷爷,洗衣场里的人都围着一个个用水泥砌成的长方形洗衣槽,洗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衣服,曾经姐姐也在那里洗过好几年衣服,用来补贴平日里的吃穿用度。
塔塔一点儿也不喜欢那里,空气里总是飘着难闻的气味,发霉、潮湿,还混合着洗涤剂的奇怪味道。
他们把洗好的衣物挂在一排排绳子上,像一只只舞动的风帆,姐姐就站在这片五颜六色的风帆下面,用手托着塔塔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生来就是贫民窟的人,所以要记住,你一辈子都不许离开这里。”
看着姐姐挽着西装革履的陆嘉洺离去的背影,她那句“可你为什么要离开”被硬生生堵进了喉咙里。
孟买的天很蓝很蓝,那是印度水洗般贫穷的城市唯一值得提及的地方。
如陆嘉洺,那些打着文艺与自由的幌子、背着摄像机无忧无虑地挥霍青春的少年们,似乎并不在意这里的贫穷,他们肆意侵略着那片蓝天,掠夺着属于那片净土的美好,譬如姐姐皖毓。
2.秘密
陆嘉洺从不让塔塔进入陆宅南苑。
十字打头年龄的女孩,心里面向来充满了对这个未知世界的所有猜想,她在一个日落的黄昏,悄悄提起及地的碎花裙摆,避开佣人们的视野,蹑手蹑脚地穿过一片栀子花花圃,在南苑乳白色的雕花石门前停下来。
里面是一个偌大的院子,没有前院人来人往的嘈杂,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可是塔塔分明感受到了那些花草植物对阳光雨露无限的期盼。
她在空无一人的园子里逛了许久,看见许多壁画,像埃及古人时代的那些民间故事,塔塔看不懂,便也不去深究,继而她的目光被一丝苦涩的草药味牵引,在走廊的另一端,塔塔找到了陆嘉洺不让她来这里的答案。
几乎完全相同的一张脸,同样的五官分明、眼神清邃,若不是下一秒看见他正坐在轮椅上,塔塔真的会以为在她面前的是陆嘉洺。
不等塔塔捂嘴惊讶,对面的人率先开口:“你是塔塔。”
是的,甫落入塔塔耳朵里的话语是陈述句。
塔塔走上前,风穿过走廊,掠过她的肩膀,有几片叶子飘落,她问:“您是陆嘉洺先生的亲人吗?”初春的气温还泛着些许冷气,塔塔的一句话却给对面的人带来了很多年没有过的温暖。
亲人?整个陆家的人都是他的亲人,可他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过亲人了。看着对面扎小辫子、穿碎花布裙的塔塔,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是的,我是陆嘉洺的哥哥,陆嘉恒。”
他向她伸出手,塔塔看见陆嘉恒瘦骨嶙峋的手臂,皮肤是那种长期缺乏光照的惨白,回握他的手,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塔塔忍不住多握了两秒,这让她不禁联想起了小时候姐姐给她讲过的安徒生童话故事,那位卖火柴的小姑娘,当时一定也这样寒冷。
坐在轮椅上的人很瘦,她推着陆嘉恒往里屋走。还好陆夫人没有因为陆嘉恒的顽疾苛待他,看着布置得整齐妥帖的卧室,有温暖的气流阵阵袭来,塔塔在心里这样想。
“塔塔,你喜欢这儿吗?”
她点头,又摇摇头。她盯着陆嘉恒好一阵子,终于问出酝酿许久的问题:“我姐姐真的很喜欢陆嘉洺吗?”
看着陆嘉恒为难的样子,旋即,她又绽开天真烂漫的笑容,说道:“她肯定很喜欢陆嘉洺啊!要不然怎么会丢下我来到中国。”银铃般的声音像春天的细雨,一缕一缕地落在了他的心间。
彼时陆嘉恒看着塔塔,她像极了一只扑扇着翅膀从印度漂洋过海飞向这里的蝴蝶,脸上燃烧着对青春无畏的热诚,他看着女孩莞尔微笑的瞬间,突然心里一怔,陆嘉恒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像目睹一场盛世绚烂的坠落。
陆嘉洺忙于家族的生意,但习惯性地每周都会去看塔塔一次。
这天陆嘉洺走进阁楼的厢房,房间安静得让他发慌,就在陆嘉洺打算唤来佣人训斥的时候,突然从门后蹦出来的塔塔不小心撞倒了一旁的花盆,失去重心的她一只手摁在了花盆碎渣里,陆嘉洺小心翼翼抱起塔塔,放置在藤木椅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给她包扎。
“以后不许再玩这种游戏。”陆嘉洺走的时候背对着她说,语调里依旧听不出一丝情绪。
陆嘉洺总是像个发布命令的长者,站在高高的地方,俯瞰着塔塔的世界,随心所欲地安排着她的一切,塔塔讨厌极了这样的陆嘉洺。脚步声渐渐远去,塔塔便赌气般地撕掉了手上的纱布,将血肉模糊的伤口暴于日光之下。
这样的陆嘉洺,你怎么会喜欢他?
塔塔拿出被压在抽屉底部的照片喃喃自语,泛黄的色泽也掩饰不了的,是属于姐姐皖毓身后的那片蓝。
3.喜欢
塔塔来陆宅的第五年,陆嘉洺二十七岁,风华正茂。
陆夫人在络绎不绝来家里的宾客面前也逐渐眉开眼笑起来,只是在看到塔塔那一刹那,脸上的表情犹如夏日到冬日的骤变。
那日她送走姜北商行的董太太,转身便看见站在大厅里的塔塔。
十五岁的姑娘,出落得比当年初来陆宅时更加白净,头发乌黑顺溜地梳成两股辫子垂在耳际,两颊绯红,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转而冲着陆夫人大喊:“为什么要给陆嘉洺找新的妻子?”
“我们陆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若不是塔塔自己跑出来,陆夫人都已经快忘了她的存在,只是这个面孔和皖毓惊人相似的女孩,从来都不招陆夫人喜欢。
“可是娶了别人他就……就对不起我姐姐。”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低声呜咽,像只受伤的小鹿。十几岁年纪的女孩子,心里肩负着对姐姐至死不渝爱情的绝对捍卫权。
一听塔塔提及皖毓,那个陆嘉洺为之倾其所有,并且当年差点害她断送母子情分的女人,陆夫人更是气火攻心,罚塔塔跪倒天亮。
“怨不得别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跪在雨里的时候,塔塔耳边一声一声地传来陆夫人说的那句话。
夜幕悄然而至,倾盆大雨混合着咸涩的泪水,一并流淌过她的脸颊。
甫到家的陆嘉洺冲进雨里拉扯塔塔无果,便顺势在她身边蹲下来,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水渍,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笑,几乎不假思索:“因为你是姐姐喜欢的人啊!”
陆嘉洺心里一怔,刚要开口说什么,塔塔却突然晕倒在了他的身旁。
他把塔塔抱回阁楼,蜷在床上的人儿高烧不退,只是潜意识里紧紧地扯着陆嘉洺的胳膊,嘴里反反复复呢喃着一句话:“不许娶别人。”
守在帐帷边的陆嘉洺就是在那时,胸腔的某处突然变得柔软,他宽大的手掌从少女滚烫的额头游移到微微垂帘的睫毛处,有冰凉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流出,烛台上的火焰明灭微动,令他一时分辨不清这室内的温度几何。
之后,陆嘉洺越来越忙,陆家的生意在姜北城以至于全国都做得风生水起,当然,这些事情,塔塔是听陆嘉恒说的。陆嘉恒足不出园,却对外面的世界无所不知,她每周三都会偷偷去南苑陪陆嘉恒聊聊天,这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而她这次去,是为了和陆嘉恒告别。念完了姜北的中学,下周她就要远赴罗马求学了,学校是陆嘉洺安排的,他要去罗马做生意。
“你能留下来吗?”坐在对面的陆嘉恒突然问道。
塔塔摇摇头:“我要陪着陆嘉洺先生。”那时,栀子花丛间有几只蝴蝶飞过,她站在梅树下微笑,像遗世而立的芙蕖。
美而不自知,才最惊心动魄。可陆嘉恒却在这一年和煦的春风里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也最残酷的事实:塔塔对陆嘉洺的依赖,已逾越了那一道界限。
是喜欢。
意大利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长期浸溶在绘画、书法、雕刻艺术的熏陶里。被称为“永恒之城”的罗马总面积1507.6平方公里,而在塔塔的世界里却只有学校到家的距离。
陆嘉洺不喜喧闹,她便辞退了庄园里的佣人,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杂务。陆嘉洺吃不惯罗马饭菜,她变着花样给他烹中式温热的食物。知道陆嘉洺喜欢古本,她偷偷跑去华人古玩市场淘了陆羽的《茶经》拓印本送给他。
她以为陆嘉洺会大发雷霆,而他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下次别乱跑。”
闲时,陆嘉洺也会请先生教她画画,对面的塔塔还没来得及抱怨,目光就撞上了陆嘉洺若有所思的眸子,用少有的温和的神情看着她,“塔塔?”他问。
塔塔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么漂亮的塔塔,就应该活在艺术的光芒之下,少一点炒米油盐的搅扰,多点行吟环宇的烂漫。”他说完,轻轻地笑了。
那时候塔塔刚满十六,及笄芳华。很长一段时间后,她告诉陆嘉洺:这句话她能记一辈子。
4.往事
一个人的时光,塔塔就躲在房间里画画,书房里堆满了素描纸和乐谱,几乎能将她小小的身影埋在里面。
用手指蹭掉画错的线条,然后再画,细细勾勒,渐渐地,他的样子跃然纸上,额头飘着几根碎发,衬衫的纽扣扣得一丝不苟,手臂自然垂在身侧。
是陆嘉洺。
陆嘉洺第一次对塔塔发脾气,是在庄园的酒会上,夜幕下的月光美好得不像话,陆嘉洺和一个东方面孔的女孩举杯开怀畅饮,言语神情间有一种叫暧昧的情愫戳痛了一旁自顾自玩耍的少女敏感的神经。
塔塔突然跑进卧室,继而又出现在他们面前,她死死地盯着他,手里拿着的是那张在贫民窟时就带在身上的照片,陆嘉洺试图去碰塔塔的头发,她却迅速退后一步避开了。
连旁边的东方女孩都看得出陆嘉洺的怒火,塔塔还是不顾一切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陆嘉洺,你对不起我姐姐!”
孱弱的少女终究敌不过陆嘉洺的蛮横,当那张泛黄的旧照片变成碎纸屑砸在她的脸上时,她知道陆嘉洺彻底生气了。
他摔碎了杯子,用极其愤怒的目光,对着塔塔一字一顿地说:“少拿你姐姐说事,这么多年对你、对她,我都无愧了。”
偌大的庄园只剩下塔塔一个人的时候,孤单的月亮也不知去向。她蜷着身子蹲在墙角,任凭咬破嘴角的血渗进嘴巴里,却始终没有哭出声来,脑海里突兀地闪现出当年在陆宅西苑,那个站在合欢树下的陆嘉洺,他在塔塔的头上别了一朵蔷薇花,眼里是天底下最柔情的风景。
后来庄园里又渐渐热闹起来,那位与陆嘉洺经常来往的东方姑娘成了庄园的女主人,佣人们喊她“太太”,她养了一只身形巨大的边牧犬,边牧犬唯独对着塔塔叫唤个不停。
塔塔搬进了学校,期间陆嘉洺去看过几次,她都用这样那样的理由躲着不见他。陆嘉洺对塔塔再了解不过,正如知晓她过去所有的不幸。
可与贫民窟的孩子们相比又有什么不幸的呢?无非是父亲抛弃了年轻的妻子,可怜的母女三人为求生计只能在印度贫民窟落脚,无非是母亲重病离世,与之相依为命的姐姐嫁去姜北城财大气粗的陆家。后来陆嘉洺在孟买的洗衣场见到塔塔,她水灵灵的眸子里盈满了液体,央求着他带她走。
1988年盛夏,陆嘉洺带着塔塔再回到姜北,同行的还有那位婀娜的东方女孩,与塔塔不同的是,她穿着过膝的洋装短裙,发髻高高绾起。
再站到陆老夫人跟前时,塔塔出落得亭亭玉立,十八岁的少女目光明亮柔和,碎花布衫裙变成了贴身的印花旗袍,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两束垂在胸前乌黑锃亮的辫子。
只是陆夫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东方女孩身上,所有人不明就里地认为陆嘉洺和她两情相悦,在她门当户对的家庭背景的陪衬下,之后陆嘉洺的婚礼来的顺理成章,他终究娶了别人。
得知这个消息的塔塔被陆嘉恒堵在了阁楼的木梯上,他说:“对不起!塔塔。”
“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她的小脸涨得通红,眼下更没工夫理会突然窜出来的陆嘉恒,正准备绕过轮椅时却被他用力地拽住了胳膊。
“是我对不起嘉洺……”陆嘉恒低着头呜咽,接着,一番往事彻底颠覆了塔塔所有的认知!(原题:《落花深处岁月长》,作者:渚清沙。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