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熔炉》正在北京和青岛地面频道播出。这部电视剧的制作人兼编剧之一由李京东、黄克民导演、张一山、张小航、张哲、兰颖颖、宋嘉伦、王莎莎等主演。
这是一部怀旧剧,从70年代走过来的人会有很多会心之处。这是一部军旅剧,军队的震天口号和熔炼功效得到了全方位展现。这也是一部偶像剧,三个主要人物未必颜值有多高,但他们的进取精神值得仿效。
这部剧表里如一,片名内容一致。三个新兵蛋子有着高度概括的样本意义:徐小斌(张一山)是来自北京的城市兵,三个字形容就是“浑不吝”,四个字名之就是“北京大爷”;肖书田(张潇恒)是喝了点墨水的农村兵,两个字形容是“官迷”,四个字概括就是“患得患失”;李沉着(张哲)是来自四川的山区兵,两个字形容是“顺拐”,四个字形容是“骨骼清奇”,五个字名之是“沉默的大山”。
三个人离合格战士的距离其修远兮,用连长的话说就是“废钢烂铁矿渣子”。这么几块料怎么成才,就要用上“大熔炉”了。都说军队是个大熔炉,言下无虚,这里不玩脑筋急转弯,就是凭强大的冶炼能力将他们百炼成钢。
徐小斌是三人团的核心成员。坏主意都是他出,好主意也是他拿,关键时刻挺仗义,平常的时候油嘴滑舌。他身上具有老北京的典型特征,同时还带了些韦小宝的精灵古怪,而他念念不忘的英雄梦,则属于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他像马小军一样日夜盼望中苏战争早日爆发,他好成为砸毁对方战争机器的战神。这个人物身上带有那个时代的鲜明特征,却也内附当代青年的基因。比如说,他天不怕地不怕,语含讽刺地拒绝入党,声称“你们党太高,我不配”,负气而去。收降这样的刺头不能靠说,你做的事让他服气了,一切就顺了。折服这样的刺头不能靠甜言蜜语,必得有劈头盖脸的狠尅,他才知道天的高度,地的厚度,马王爷眼睛的数目。
肖书田是个病人,他对功名有超乎常人的渴望,对祸患有超乎常人的忧惧。不小心尿到连长身上,差点儿没吓死,让人想起《小公务员之死》。得到排长的表扬,脸上肌肉扭动得都跳舞了,他完全就是平常心的反义词。这样一个人必受蹉跌,直到那颗热扑扑的心返璞归真,那份儿总是希求不虞之誉的念头绝了,他才能走出陷坑,进入上行通道。
李沉着的“掏山步”差不多是每个新兵连里都有的。于他人是喜剧,于本主是灾难。他的心事七窍通了六窍,无论是技能还是三观,都与红尘俗世相去甚远。拦惊马这个梗是旧了些,他的外形看上去也是个符号化的人物。其实不是,比如在党员纳新会上,人家都给肖书田投了赞成票,只有他沉默不言,问急了就说:我看不到他的心。写礁石人物不在于刻画他有多木讷,而是要让他在某件事上力排众议,一夫当关。
这三个人的成长殊途同归,三个演员选得好,演得贴,保证了这部剧有坚实的底座和构架。但剧中并非只有这三个人,40集的篇幅画出了生动的群像。来喜同志继续他的喜感形象,这次多了些离别的伤情。宋佳伦同志继续他的硬汉形象,这次多了些明智和通透。吴京安同志继续他的首长形象,这次是憨中带诡,大事不迷。再有就是那些开放在军营内外的花朵们了,快人快语的农村丫头,魅惑精明的军中玫瑰,一往情深的渔家姑娘,工于心计的乡下作女,有她们在,军营里那些小伙子的8小时之外仍然精彩。
这是一部笔端含情的现实主义作品。它没有刻意去撕扯历史的疮疤,也没有故意去渲染无悔的青春。前者太沉痛,而且被大环境所制约。后者太虚妄,青春真的无悔,历史不会转弯。它就是将镜头圈定在军营之中,讲述了三个半成品完善自我、定位人生的过程。这样的故事有可能发生在军营内,也有可能发生在工厂中,还有可能发生在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中。如果去除某些外挂的时代标签,这样的故事发生在今天的职场中也不稀奇。实际上,成长是文艺作品永远的母题,而去除不适应社会的尖角毛刺,扳正倾斜、扭曲的价值观,让虚火旺盛的性情变得坚韧沉着,从遇事就慌张到没有什么接不住,这不光是军队里独有的故事,而是人类社会从古至今、不绝如缕的成长定律。
结尾时,三个小辈被军营熔炼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他们的师长在“铁打硬盘流水的兵”的代谢规律下回返民间。这个轮回不只属于军人,而是属于生生不息的全人类。
这部剧在推进三个大男孩的成长故事的同时,也植入了一些流行的元素。凡是军旅剧,没有不写战友分别的。《士兵突击》里史今复员和钢七连裁撤是全剧最大的两个煽情点。在《大熔炉》里,告别的伤感也每每袭来:罗保秀走得热闹,赵大志走得悲壮,郎团长则是说走咱就走,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是泪飞顿作倾盆雨。凡是电视剧,没有不写色狼过街的,以往是坏人给好人布置仙人跳,这次是好人用了坏人的方法请君入瓮。凡是有追求的剧,没有不对现实进行反思的,《大熔炉》里副参谋长和站岗的徐小斌进行了长达10分钟的交流,从“单兵打坦克”提出了军队现代化的问题。不管是情感叙事,还是段子叙事,抑或是反思叙事,这些章节无不加重了剧的质感和力度。
如果说有缺憾,剧本有些循规蹈矩,美术置景因陋就简,对年代的还原不够精细。但是在眼下雷剧、神剧当道的市场中,这种咬定现实主义,把定日常逻辑的创作已经是罕见的老实之举,清新之风。希望这种坚守能够守得云开见日出,不负前辈艺术家创造的写实传统,不负艰难奋进的时代。
【文/李星文】
【影视独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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