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个名为“天府少年团”的偶像团体宣布出道,团员平均年龄仅有8岁,因在网上引发了强烈争议,出道4天就匆匆宣告解散。
天府少年团解散后,某成员的家长表示出了一丝不甘心,认为孩子的原意是去参加表演,这是素质教育的一部分。
还记得你我的小时候么?偷涂妈妈的口红可能会被追着打,但现在的一些小学生,别说化妆了,连成团出道都有家长的支持。
不少“社畜”网友表示,和当下许多装点精致的小朋友相比,自己的穿着打扮才像是中小学生。实际上,儿童比大人看上去更加成熟已经不是个例,这种儿童成人化的趋势,究竟会给孩子带来什么影响?
文|沧海编|Roxie 图|四象设计部
儿童与成人的边界越来越模糊
有段时间,视频网站哔哩哔哩上曾流行过小学生化妆的搞笑视频,一些美妆博主甚至会模仿小学生化妆,将他们略显青涩的手法夸张化,吸引了大量观众在公屏上狂打“哈哈哈哈”。但四象发现,小学生化妆这事儿,绝不只是简单的笑料,可能已成为部分青少年的日常生活。
据韩国文化广播公司(MBC)的街头采访,青少年已成为化妆品店的主要客源。在韩国,还有针对4-10岁小朋友的儿童美容会所“ShuShu & Sassy Beauty”,在这里儿童可以像成年人一样享受化妆、美甲、足浴、面膜美容的一条龙服务。
图源:哔哩哔哩网站
MBC还提到,大部分受访高中生都有化妆经验,三分之一的人甚至从小学就开始化妆。而从小化妆 ,并不是美妆大国韩国的特有现象,许多国家的视频网站上都有儿童化妆视频乃至知名儿童彩妆博主。
图源:哔哩哔哩网站
当儿童成为化妆品的消费主力之一,自然就有商家盯紧了这个市场。近几年,儿童彩妆市场异军突起。
考拉海购的数据显示,从2019年到2020年,中国的儿童彩妆销量增长了300%,85后的妈妈是购买主力军。国外的儿童彩妆市场也在飞速增长。英国儿童彩妆品牌Miss Nella已经开了304家店,美国青少年彩妆品牌Claire's的专卖店超过2500家,此外还有几千个授权销售点。
除了在化妆习惯上向大人靠拢,现在一些小朋友的穿着打扮和行为方式也越来越有成年人那味儿了。
2017年,成都某商场举办了一场服装秀,演出的主角是看上去还不满入学年龄的小朋友。
图源:搜狐网
图中的装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对标维密超模,听上去虽很高大上,但当年纪这么小的孩子穿上比基尼,却总让人感觉到怪异和不适——摆着妩媚pose,拗出高冷表情,努力契合成年人的性感标准。
很多网友在类似内容下发表评论,担心这种表现会引来犯罪分子的目光。但令人奇怪的是,童模培训班、儿童表演课和童星学校却越发风靡,儿童成人化的风气也日渐盛行,背后究竟是谁在推波助澜?
孩子走向成人世界,谁是背后推手?
面对公众关于“儿童成人化“、儿童性化”的争议和质疑时,很多孩子家长会说——“这可是孩子自愿的”、“我家孩子就喜欢上舞台”、“参加活动是对孩子好啊”。
确实,有些孩子从小就有表演“细菌”,化妆出镜、上台表演对小朋友来说可能比玩玩具、打游戏更加有趣。但现实情况是,许多被迫成人化的儿童,并不是在追求自己的梦想,甚至根本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而是为了满足家长赚钱的欲望。
据浙江新闻频道报道,2019年中国的童模行业规模已超过200亿元,某些童模一个人的收入,就能养活一个家庭。
2019年4月,童模妞妞被母亲脚踹的视频引发热议,还有网友拍到妞妞妈妈用衣架打孩子。报道指出,这个三岁多的小女孩,每年入账将近百万,远远超出普通家庭的收入总和。
“儿童网红”这股风,实际上已经吹遍全球了。
6岁的韩国小网红李宝蓝,仅用两个多月的收入就买下了一套价值5500万人民币的豪宅。曾在两年前接受采访的童模叶祖铭说,童模圈里身价最高的人每年能拿到五百多万。
真·日进斗金的收入水平,令一批又一批父母把孩子送进模特培训班和造星学校,盼望他们成为下一个网红。
部分为钱疯狂的父母,是儿童成人化的重要推手,但父母毕竟只能影响自己的孩子,而大规模儿童成人化、儿童性化现象的根源,是力量更强却更容易被忽视的因素——社会文化氛围。
当大量的音乐、广告、影视、玩具乃至社交媒体中的儿童形象都具有性意识的时候,就会对观看的儿童造成强大的心理暗示——“这样才是对的”“这是美和性感的唯一表现”。久而久之,儿童的穿着打扮和行为方式都会向社会氛围中的“儿童性化形象”靠拢。
平台和资本通过性化儿童赚取流量,家长通过控制孩子积累财富并获得荣誉,但儿童作为这场欲望游戏的主角,又能得到什么呢?
成人化真能给孩子带来快乐和自由?
孩子从童年直接跨入成人世界,秒变成熟,听上去既能给自己自由,还能让家长省心,但事实上,“童年的消失”并没有这么简单。
部分从小化妆的小朋友难免会认为,“颜值即正义”,只有漂亮的人才配拥有美好人生,甚至渐渐不满足于化妆变美,走上“整容成瘾”的道路。日韩女性的平均化妆年龄和整容年龄越来越小,多少就是因为孩子从小就被成人的容貌焦虑所感染,否定自己原本的长相。
成人世界对女性的物化和对儿童的性化互相交织,让一些儿童从小就树立了一个“完美成人”的模板——长得美、身材好、穿着暴露、举止性感,并极力向这个人设靠拢,如果达不到就会自卑、焦虑,甚至出现更严重的心理问题。
还有一些童模和童星因为过早接触成人世界的法则,习惯了赚快钱,没有别的志向,只想一辈子躺赢。平均一年赚80万的叶祖铭在接受采访时说,“网红就是比较轻松一点”,希望能成为收入很高的网红,再找一个像迪丽热巴那样的漂亮老婆。
图源:看看新闻
虽说童星靠自己致富也没什么值得苛责的,但童年正是人养成三观的重要阶段,小时候的靠脸赚钱一旦变成长大后的炫富拜金、奢靡享乐,就不得不警惕了。
除了对儿童三观的影响,过度成人化给孩子带来的另一个重大危害,是使得他们更容易遭受成人的性引诱与性剥削。
以性引诱行为为例,罪犯性引诱儿童的关键步骤就是让受害者逐渐对性“脱敏”——通过淫秽色情信息、图片、视频等,引发儿童的好奇心,让儿童认为性是很正常的、很普遍的,最后降低他们对性行为的抵触心理。
当前儿童成人化、性化的主要表现,如穿儿童比基尼、在直播中和异性亲密互动等,都可能降低儿童对“性内容”的抵触心理。而网络中越来越多的儿童性化形象,更是营造出了一种对儿童性化的宽容态度,一些粉丝甚至还为恋童动漫、儿童色情动漫疯狂洗地。
这种社会氛围使得全球针对儿童的性剥削迅速增长,成为危害儿童身心健康的巨大毒瘤。
这些惊人的数字也不过是儿童线上性剥削的冰山一角。2020年,英国网络监督基金会(IWF)的CEO在接受采访时称,英国每月约有880万人试图访问儿童性虐待等色情图片,这还只是三个科技公司统计出来的结果,真实的规模要大得多。
当儿童性化越来越普遍的时候,如何才能让孩子免于伤害呢?
如何避免儿童不当性化?
儿童权利,一直是世界各国和国际组织关注的重点。在网络普及率较低的年代,儿童很难沾染到形形色色的信息,各国打击的重点都是线下的儿童性剥削行为。
但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儿童能够接触到网络上的淫秽色情信息,一方面更容易受到诱导,模仿成人的行为,另一方面也使得远距离的犯罪行为成为可能。这种线上的性剥削发展速度更快、影响范围更大,因此,各国防止儿童不当性化的重心也从线下转移到线上。
除了刑事处罚以外,各国还通过互联网内容管制、建立福利组织、扩大打击范围等措施,对儿童不当性化行为重拳出击。
在童模引发争议后,杭州市也发布了相关意见,明确规定在童模活动中不得虐待未成年人,也不能让儿童穿戴不符合年龄、有违公序良俗的服饰,或者让儿童做出不符合年龄的动作。
除了政府和公益机构需要完善相关措施之外,家长同样应当担负起教育和保护儿童的义务。很多支持孩子化妆、染发、穿着暴露的家长都认为,孩子天生爱美,儿童和成人一样拥有展示身材、举止性感的权利。但问题是,孩子真的知道什么是“美”,了解“性感”的意味吗?
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里提出,成年人和儿童的主要区别在于理解能力和求知能力。或许儿童的成熟,不应体现在容貌焦虑和拜金主义裹挟中对成年人的草率模仿,而是明白自身行为背后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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