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里放出绿光,在静谧的夜色里让我恐惧到极致,感觉头发都立了起来。绿光与我对视,竟然发出微弱的声音,似喵又不像,有点吱吱的声音。我在心里暗暗给自己一个确定,是老鼠,一定是老鼠!推理一,老鼠吱吱叫。推理二,老鼠才翻垃圾桶找吃的。
稳了稳脚下,这八厘米的高跟鞋没了跟,我也只能变成跛子。转身离开,深一脚浅一脚实在是难受极了,没走几步后面的垃圾桶里又出现了声音。老鼠又叫了。仿佛身体被一种魔力控制,让我再次回到垃圾桶这里,桶很高,里面垃圾寥寥无几,也许这里离居民区远的缘故吧。
那时候大学毕业,刚买的一部手机,牌子天语。借着点亮小屏幕发出微弱的光,看向垃圾桶底部,在几个塑料袋垃圾上面有只小东西,我实在是触及不到,心想,是老鼠我也得救,又不是没救过,一定是垃圾桶太高上不来了。只能推倒垃圾桶,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垃圾桶开口处,小东西还在最里面吱吱地叫。
绕到背面抬起垃圾桶底部慢慢地倾斜了一下,回到开口处,底部的垃圾推动了小东西,还是看不清,就这样重复的倾斜动作,终于我看到了它,是一只小猫,毛发稀疏,很脏,很虚弱。一只橘猫,我伸手托起它,放在手掌里,从脖子上拿下围巾,包裹。家里从小养猫,凭着感觉,我知道它很弱,它在用最后一点力气发出声音求救,既然我们有缘,你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脱下那只带跟的鞋,用尽所有全力~还是掰不断。这质量杠杠的。不想它断的时候它偏断,想让它断时候它不断。一瘸一拐奔跑在无人的街,真的没有出租车。小女子只能斗胆伸手拦截私家车啦。
当一辆丰田轿车嘎的一个急刹停在我右前方,我弱弱地问了司机两句:知道哪里有宠物医院吗?您可以捎带我一程吗?司机师傅甩了下头:上车!
我主动打开右侧后车门,开门上车,并连声道谢。
他很豁然地说:没事啊,这么晚去宠物医院干嘛?我知道宣化街有一家,可是挺远。也不知道能不能开门营业。
(提示:此刻是2002年,那个时候宠物医院很少,正规的更少。)
我说:您是回家吧?如果顺路就捎带我一程,不顺路,您到了前面比较繁华的街让我下车,我打车就好。我刚才捡了只小猫,实在太小了,得去医院。实在是麻烦您了。
司机:没事,我家离那也不是太远,去试试吧,那儿真不一定能营业。
油门呜呜的响,四个轮子奔驰在路上,车上很静,我确实不知该和眼前这位陌生的好心人说点什么,心里藏着无限感激。
宠物医院到了,我再次致谢后下了车。意料之中,真的是大门紧闭。不死心地敲了敲门,黑漆漆地,无人来应。只能转身,我无助地徘徊在路边,只能打车带它回家了。
一进门,王菲菲就热情地迎接,摇头摆尾,大尾巴打在门上像敲鼓。动物的嗅觉异常敏锐,它瞬间嗅到我怀里的小东西,闻来闻去,还在质疑地看着我。似乎在问,你带回来的什么?我对它说:这是一只猫,我们得救它。
王菲菲一定听得懂,因为它飞快地跑去窝里,把自己的棉垫子拽了出来。意思让我把猫咪放上去。放下猫咪,打开围巾,小东西喘着粗气,大眼睛转来转去打量着这陌生的家。是一只橘猫耶✌。应该还不到两个月,最多两个月的样子,很小,身长也就二十厘米。也很脏,浑身散发着垃圾的味道。
烧了热水,翻箱倒柜找到家里的一点剩奶粉。用温热的毛巾擦去它身体表面脏脏的垃圾,然后把冲好奶粉的碗放在它面前,它挣扎着要起来,我才发现它根本不能走路,甚至不能站,整个后腿是瘫的,我试着触摸,它并不觉得痛,不像是被车撞的,应该是天生畸形残疾。也许这就是它被抛弃的原因,不知是哪位狠心的人,在大冬天里,把如此小的猫抛弃在几乎无人烟的区域,还扔在那么深的垃圾桶里,这分明就是不让它活着。气愤,无奈,心痛一股脑地拥堵着心扉。
它有着强烈的求生欲,迫切地想喝那碗奶粉。王菲菲更是在旁急得不行,转来转去,还不时汪汪两声。我扶起猫咪的后腿和腰,把碗又挪了挪,它终于可以喝到,还发出咪呜咪呜的鼻息声。全部喝光后它竟拖着后腿,两只前爪匍匐着爬过去,找王菲菲蹭来蹭去,真是初生猫咪不畏狗啊。
猫猫狗狗的快乐和幸福其实特别简单,就是一日三餐,不挨冻,不挨打,而已。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人,亦是。
雪从檐角下落,风在窗外穿行。这样的日子,适合倚楼品茶,临池赏月,眉宇间留三分浅笑,眼底处藏七分冷傲。车水马龙的市井繁华,被理所当然地关在门外,有猫有狗,哪怕过到无人问津的地步,亦不觉孤独。
夜已深,圆月高悬,散落满地皎辉。太累了,我也无意识的昏睡过去。
我的床临近房间东侧,每日清晨都暖阳漫抚,翻了个身,看看小猫咪怎样,希望它可以坚强的活下去。看到暖心一幕,也很吃惊,小猫咪依偎在王菲菲怀里,嘴巴贴着它肚皮上的奶头,在吮吸着…我揉了揉眼睛,确定我没有看错!只能庆幸我有一只好有爱的狗子。
和单位请了假,把猫咪包好,带去宠物医院,“庸医”做了大致的检查,和我一样的说辞,也说这猫是天生残疾,但庆幸的是别的都健康,只是排便有时候可能需要特意帮它清理。
以前在家里都是妈妈养猫,吃喝拉撒不归我管,我只负责撸。而这一小只,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是我的第一只猫。我也是第一次做猫妈,余生,请多指教。
叫什么名字呢?是橘猫,就叫橘子吧。
那个时候不知道有猫粮,因为小时候家里的猫也不喂猫粮,所以根本没有猫粮的概念。橘子每天吃着蛋黄,奶粉,鸡肉,米饭,或者鱼肉,甚至有时候是杂食。不变的是它每天都要和王菲菲一起睡,要吃着“奶”才可以入睡。
我的王菲菲,我最爱的狗
外企的工作是繁忙的,尤其年末阶段,我的陪伴对于两小只来说格外重要,可有些东西就是无法平衡,我有着我自己的梦想,总想在这人世间里拼出一场属于自己的胜利,人,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
所以感谢我的狗子奶妈。无数个大雪的日子,无数个星辰如海的夜里,都是它和橘子相伴,说来可能不信,王菲菲的能力超乎我对一只狗的判断,它竟然可以从灶台上给橘子拿吃的,可以自己去厕所,不用遛,只是不懂冲水。
一转眼橘子就大一圈儿了,毛色也有了光泽,只是不能自由的奔跑,在房间里溜达都是个难题,只要我在家就会抱着它四处看看,让它到处闻闻,告诉它这是我们的家。它也好像什么都懂,也确实是什么都懂!后来许多年,接触过很多猫狗,你会发现那些有着缺陷的,那些长得丑不受人喜欢的,它们天生比别的同类懂事,善解人意,天生乖巧温顺。而且这类动物的眼神都是与众不同,眼睛可以表达很多东西,比如哀伤,比如开心,比如恐惧,我们都可以读得懂。真的是,被上帝咬了一口的苹果,并不是不完美,而是上帝偏爱它的芬芳。
橘子就是这样,天生不幸,又被抛弃在凄风冷月中的垃圾桶,但是有上天眷顾,也是缘分使然,我们相遇,一定是前世有着不解之缘吧。记得当时医生说这猫可能大小便失禁,但是在家里我给它备了一盒沙子,(那时候真不知道有没有猫砂)它只有回来后第二天便到了床底下,被我轻轻斥责几句,然后把它抱到装沙子的盒子里,此后它再也没有随处大小便。想来,也是难为了这只猫,拖着瘫痪的后腿,要爬到沙子里,再爬出来。
若干年后再回想我那一对猫狗组合永远是最经典的,最让我不舍的,是我此生最怀念的。所谓最难忘的,就是从来都不曾想起,却永远无法忘记。此话对人对物都不过如此。
周日去大学同学陈露家小坐,我们共同的嗜好就是爱猫猫狗狗,她也养着两只猫咪,都是狸花,尤其是老大深得我心,日久不见一定得去撸一撸。这日去时,大狸有点蔫,没有往日我来时的热情,目光有些呆滞,陈露说两三天了,今天已经开始不吃饭了。我看着也好心疼,让她带去宠物医院看看,还给她推荐了“庸医”那家。陈露应允,答应下午带过去。让我静候佳音。
第二天,陈露打来电话,一顿震耳欲聋的大哭,把我哭懵了,这是怎么了?她说,大狸死了,在医院就不行了,医生说看症状是猫瘟,给吃了药也没管用。一阵心痛袭来,谁家的“孩子”都是心头肉,对于这些小东西在我们共同生活的日日夜夜里,早就有了浓浓的感情,是生命的一部分。我不知如何安慰陈露,因为我知道没有用,有些东西我们太无能为力。说了几句,陈露挂了电话,我难过极了,昨天还能摸到的猫咪,今天就已经不在了,再去她家也看不到了。此生此世都看不到了。
看着在王菲菲怀里的橘子,我真的希望时光慢些,再慢一些,希望你们可以一直陪着我。
又是忙碌的周一周二,为了赶一份表格都是后半夜才睡觉,周三终于可以早些回家补觉了,发现橘子有些不对劲,呆呆的,晚上做了鸡胸肉泡饭它一口没吃,王菲菲好像也有察觉,不停地舔舐着橘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