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刊登在《三联生活周刊》 2020年第15期,原文题目《凉山大火再燃:严防下的山火困境》严禁秘密转载,侵权必须调查
去年木里火灾后,3月30日凉山山火再次上演,夺去了19名炮火队员的生命。
一周后的4月4日,经历了三次复燃,这场迫近了城市的山火才被最终扑灭。记者/董冀宁 实习记者/李晓洁
摄影/张雷
4月2日,来自四川省阿坝州森林消防支队的指战员在泸山山坡上商讨扑灭最后明火的对策
迫近城市的山火
许多西昌人在3月30日傍晚时都看到了这一幕:城市南侧的泸山“着了”——最初着火的是山背向城市的一面,城市里的人看不见明火,只能看到山头上扭曲的热浪,同时大量火红的烟雾伴随着强劲的南风涌入城市,把天空染成橘红色。
“你看过《西游记》吧,就像里面火焰山的感觉一样。”刘潘在邛海湿地公园附近经营着一家农家乐,他在下午4点多注意到山上有青烟,空气中开始有松枝燃烧的气味,起初他以为是谁在冒险烧山,心里还嘀咕:“这时候还敢烧山,不怕坐牢吗?”他家的外墙上刷着西昌市防火办的标语:“坚决杜绝火种上山,违者严办严判”。但半个小时后,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了,燃烧的气味越来越重,等到他带着家人向城区撤退时,他看到山脊上火头已经连成了火线,而且逐渐翻越泸山,蔓延到靠近西昌城区的一侧。
在距离泸山更近的柳树桩村,情况则更为危急。村民杨柳向本刊回忆,先是山的西边冒起黑烟,不到一二十分钟,火就下来了。“当天的风很大,而且风向是从山顶往山下吹的,甚至有燃烧着的火星直接散落在柳树桩村,很多村民家里都落了厚厚一层草木灰。”杨柳说,他听说村里的扑火队早在发现起烟时就曾试图上山灭火,但很快被火赶下山来,说是火迎着人往下吹,没法灭。
柳树桩村位于泸山西侧余脉一处低矮的山坡上,距离泸山主峰有2公里距离。在官方通报里,这里是西昌“3·30”森林火灾的疑似起火点之一,同时,疑似起火点还有南侧的大营农场、北侧的马道镇等多处位置。凉山彝族自治州森林和草原局(以下简称“林草局”)防火办主任张凯烨告诉本刊,防火报警电话在连续几十秒内同时接到了多处火情报警,尚不能判定最早的起火点。
但有一点是张凯烨能判断的,那就是火情危急。3月30日,西昌城的最高温度达到了32摄氏度,同时,整个3月,西昌只有四场小雨。无论是多处同时起火,还是大风裹挟着火势蔓延,都将迅速威胁这座拥有80万人口、四面环山的城市。
4月3日,吉布收日的家坐落在泸山响水沟内的最深处,他在房后山坡草地上种的几亩花椒树几乎被火烧光
西昌是凉山彝族自治州的首府,在这个以横断山区高山峡谷为主要地形的区域,西昌的自然地理条件可以称得上优越。它位于四川盆地和云贵高原的交界处,历史上就是茶马古道上重要的一站。尽管同属四川,但它完全没有盆地里那些城市湿冷的冬天。事实上,就在我们前往西昌的路上,夜里经过雅安,瓢泼大雨还浇得汽车看不清道路,这是雅安“三雅”中著名的“雅雨”,空气中透着寒意。而到了南侧300公里的西昌,空气就变得温和而干燥,就在刚刚过去的月,这里平均最高温度26摄氏度,平均最低温度9摄氏度,是名副其实的“日光城”,每到冬天都有无数四川人前往西昌避寒。而且,凉山州拥有四川最大的林区,西昌四面环山,林地面积达到15.9926万公顷、占幅员总面积的60.22%。
然而,没有哪个防火部门的负责人会喜欢这样的气候。对于整个凉山州来说,直到6月份雨季到来,每年有半年时间(11月~次年4月)都是火险高发季节,每年有上百场火要打。在这个季节,西昌周边山坡上的草,只有在雨后才短暂地返青一下,其余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枯黄的。张凯烨说:“雅安的森林覆盖率也不低,但在雅安的森林里,可能一桶汽油也不一定能点起一把火。可是在西昌,一个烟头就足够‘星火燎原’了。”
“着得太容易,灭得又太难。”张凯烨参加工作有20年了,他见过各种各样救火队在山火面前束手无策,甚至被“戏耍”。“去年木里起火,林草局组织当地百姓在火线前方砍出了一个足有2公里的隔离带。第二天差不多要熄灭的时候,突然刮起了超级大风,一大团火就生生飘过了这2公里,烧到了另一个山头上。救火队员只能眼睁睁看着,赶过去又要几个小时,火早就烧起来了。”
因此,根据《应急救灾条例》,每次山火的救援都是由属地管理的,这是因为当地最了解实地的情况。去年木里火灾的第一天晚上,前线指挥部在《研判报告》中提到三点:“第一,火场周围没有村庄;第二,火场周围没有重要设施;第三,燃火点都在大山上。”张凯烨说,这意味着那场火尚没有直接威胁,可以择机扑救或迟滞。
但这次西昌的火情没有给人们这样的机会,甚至它不再单独属于森林火灾的范畴。当3月30日下午距离西昌市中心5公里的泸山爆发火情的时候,情况一下子变得严峻了。当天位于前线指挥部的马道街道办主任李恒军告诉本刊:“火势在风的作用下顺着山头迅速蔓延,如果不进行扑救,甚至有包围城市的风险。而且火已经顺着山体下来了,靠近山坡的村庄、设施都有起火的风险。”据西昌市人民政府3月31日下午在新闻发布会上的通报,整个起火区域内,包含了两个加油站,市百货公司的大型仓库,一所博物馆,以及多处学校、居民住宅和文物保护单位。
“而且30日西昌这把火起得特别不巧。”张凯烨告诉我,就在3月28日,木里燃起了今年第一把火,甚至30日当天下午,四川省林草局和四川省应急厅还在组织全省森林消防的视频调度会,主题是支援木里,“西昌市森林消防大队已经前往木里,而凉山州森林消防支队也即将出发,西昌正处在一个消防力量薄弱期”。西昌大火一起,原本的计划被打破了,凉山支队暂缓支援木里,与此同时,全省885名消防员和扑火队员被抽调,连夜支援西昌。
李恒军告诉本刊,在西昌火情出现的第一个夜晚,西昌市将所有的消防力量集中于北侧城市边缘,其中泸山正面火线1200人,百花深沟火线800余人,大营农场火线840余人,还有学校加油站等重点区域70余人。一方面组织人力将该区域居民大量向后方疏散,另一方面,利用环城公路等城市道路作为天然隔离带,以及背后琼海、城市消防管网等水源设施,打了一夜的城市消防阻击战。“当时的风很大,上山也有危险,我们对山上的火势没什么办法,只能阻止山火向城市蔓延。”
3月31日,西昌山火火势迅速蔓延,一名消防员在现场奋力灭火
基层扑火队员的牺牲
宁南县扑火队的21名队员,就是被抽调支援西昌的其中一支队伍。宁南县林草局副局长田龙斌向本刊回忆,3月30日晚7点左右,县防火指挥部接到了来自西昌的求援电话。县里决定派出队伍支援,但不能全派,主抓防火工作的田龙斌就被要求留下来,“县里的防火压力也很大”。
按照这一要求,总共80名队员的扑火队,执勤的1班和5班20名队员以及队长何贵银第一批出发,同时2班和6班进入备勤,随时准备支援,其余队伍待命。
根据《全国森林火险区划等级》划分,凉山州有12个Ⅰ级火险县、5个Ⅱ级火险县,处在金沙江河谷最低点的宁南县也是Ⅰ级火险县。田龙斌告诉本刊,在整个森林消防体系当中,归应急管理部指挥的森林消防队是最专业的力量,但设置森林消防,需要根据当地森林面积、以及与附近消防力量远近等诸多因素考虑。整个凉山,除了首府西昌外,只有木里、冕宁等少数几个县才有一个消防班驻扎。他说,森林消防队不是宁南县对付日常山火能够指望得上的力量,而一支由县林草局统一管理的扑火队,已经是区别于过去乡镇各自为战的大进步了。
事实上,宁南县扑火队是去年年底刚刚成立的,这支扑火队共计81人,包括1名队长和80名队员。田龙斌告诉本刊,这些队员全都来自县城周边的宁远镇,多数是村里的民兵,80%的人具有扑火经历,其中绝大多数有5年以上担任“半专业扑火员”的经验,年纪都在30岁以上。而担任全队队长的41岁的何贵银,此前当过8年消防兵,在新疆和内蒙古参加过多次灭火任务。这80名队员以每10人为单元,被分成8个班组,每个班组由1名经验丰富的人担任班长。“这80人是从200多个报名者中优中选优选出来的。县财政专门划拨出来资金,在防火季的六个月每人每月都有1500元;每14天一轮岗,执勤期间必须在营地集中训练,外出要请假;培训内容仿效专业森林消防队伍……”田龙斌介绍,这支扑火队已经参加过两场实战演练,而且队里多名成员在民兵扑火队时代就参加过支援凉山的行动,“其中一次就是这次着火的马道至隆福寺区域,对于当地并不陌生”。
对于这次支援,队员们在出发前大多是自豪而轻松的。有队员在朋友圈写下“驰援西昌!”,也有人在抖音上拍带有“森林消防”的安全帽,对着镜头敬礼,喊“西昌不怕,我们来啦!!”。
晚上7点半,县上包下来的大巴车从宁南县城他们执勤的营地出发,向120公里外的西昌进发。车上满载着装备,铁锹之类的行李舱放不下,整齐地摆在过道里。邱富伟是大巴车的司机,这条山路平时他每天跑一个往返,这天因为出任务,客运公司专门嘱他调整了车辆的限速,“从65km/h调整为100km/h”。
县城不大,这些队员邱富伟几乎都能叫出名字。他更熟悉的是他们其他的职业——家具安装工人、建筑工、电焊工,还有饭店店长。他告诉本刊,队员钟生文是钟记五香豆腐干店的老板,在宁南县的江西街,不执勤的日子里,凌晨三四点钟,他就在店里开工,磨出豆浆,点上卤水,晾干,再把豆干熏烤成五香味,很受附近居民欢迎。黄元林之前开了一家农家乐,规模不大,统共不到十张桌子,招牌菜是柴火鸡和柴火鱼,六班长刘胜云经常去吃,黄元林总不要钱,而他总是要想办法让他收下。最近他新开了一家米线店,但因为疫情,几乎没经营,车上还有人聊起这事。邱富伟说,一路上大巴车内气氛欢快,“大家一路摆龙门阵,都是笑声”。
一切都显得十分顺利,晚上11点刚过,邱富伟的大巴就来到泸山脚下柳树桩村附近的蔡家沟水库,比平时到市区还要快一些。当地的村民有人接应,队伍简单集合了一下,就拿着装备上山了。邱富伟给妻子拍了一段视频,视频里,火只烧在山脊线上,“听当地村民说,走到那个位置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
噩耗是突然传来的。凌晨1点多,林草局的工作人员接到当地一位巡山队员的电话,称山上的火势扩大了,“赶紧喊你们的队员撤下来”。这时候再给队长何贵银和其他队员打电话,已经联系不上了。邱富伟和林草局工作人员赶回现场,发现村里所有人已经疏散了,火从山上一路烧到了水库旁边,离他的车只剩下几百米远,他被拦在隔离带的位置,是一个村民骑摩托车把他带上去,才把车开下来。山下有武警、救护等各种力量,但都没办法上山。
邱富伟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5点,他看到火势基本上没了,第一辆救护车从山上拉下来三位伤者,随后,武警和当地村民一起上山往下运送遇难者。邱富伟数了数,被黑色塑料袋包裹的遇难者遗体一共19具。
除一名当地向导遇难外,宁南县扑火队一共21名队员出发,18人遇难,剩下3人严重烧伤。据张明福亲属称,在最后的时刻,张明福曾拨通了妻子的电话。他告诉妻子“今天晚上回不来了,火大得很”,并嘱咐“把这两个娃儿好好带着,莫想啥子”。接着,电话里传来张明福对队员说“不要乱跑”的声音。这几句话是扑火队留给外界的最后讯息。随后,电话便无法接通。
没有人知道这19名队员在山上遇到了什么。但田龙斌不允许任何人指责他们不专业,“所有的队员在被找到时,遗体都是趴着的。只有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员才会做出这个姿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最坏的避险姿势。在火场中完全无望的情况下,能做的只有趴下。因为哪怕背都烧了,只要前面没有烧到,嘴巴、眼睛没有进烟,还有最后活的希望”。
4月4日,在西昌大火燃起一周后,经历了三次复燃,才被最终扑灭。张凯烨告诉本刊,这场大火的扑救动员了超过2000人的救援力量,其中真正的森林消防员只有几百人,剩下的都是像宁南县19名牺牲者这样的基层扑火队员。
4月2日傍晚,来自四川阿坝州森林消防支队的指战员把两公里长的消防管道连接起来将山下水塘的水泵到山顶
无法杜绝的山火
“以19名扑火队员的遇难地点看,更像是在进入火场的路上就出事了。”
位于前线指挥部的马道街道办主任李恒军告诉本刊,第一天西昌的防火重点在北线,对于城市而言,威胁最大的是琼海加油站以及山脚下的居民,大部分支援过来的消防力量被投入到这里。而宁南扑火队出事的地点,根据事后通报,不属于火场的核心区域。
“在山谷中救火本身就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中国科学大学火灾科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副主任刘乃安告诉本刊,凉山地区位于高山峡谷地带,两种地形非常典型,第一种是高坡度地形,第二种是峡谷地形。这两种地形都广泛地存在。
“对于高坡度地形来说,一般随着坡度的上升,特别是坡度上升到30度以上,火焰会偏离浮力控制下的竖直方向而附着于地表,从而大大加强向上坡方向的对流传热,使得火蔓延速度呈指数级上升。对于峡谷地形来说,火灾科学国家重点实验室的最新研究表明,当峡谷两侧坡面的坡度超过一定临界值时,会形成爆发火,对流传热会急剧加强,导致火蔓延速度会呈现指数级上升。”
“爆发火是一个特别危险、特别值得一线救火人员警惕的现象。”刘乃安特别提到,2019年凉山木里火灾和2010年道孚火灾的地形条件和可燃物条件是相似的,都发生于高坡度峡谷地带,爆发火的发生均导致严重的人员伤亡。
刘乃安根据通报中提及事发的山坡背部区域推测,这19名扑火队员也极有可能遭遇了爆发火。他告诉本刊,综合国外类似的火灾案例,以及火灾科学国家重点实验室所开展的实验室模拟结果,对于前线扑火人员来说,应该尽可能避免在连续覆盖可燃物的峡谷底部进行扑火作业。即使对于非峡谷地形,如果山坡较陡,山火蔓延的速度也会极快,因此扑火人员应识别火头区域,在已过火区域进行扑火作业,相对安全。
4月4日清明节,19位烈士的追悼会在西昌市殡仪馆举行,会后,亲属手捧烈士遗像和骨灰回家
从事森林消防工作多年的王琛,则更关注为何宁南县扑火队会单独出现在那一区域,却没有其他力量配合。他告诉本刊,一般消防队员都是在灭火的最前线,攻火头,打前段,打明火。“关键是前后要配合好,如果消防员拼死拼活地在前面把火头打灭了,后边清理火场却跟不上,就又会死灰复燃。很多时候,比如说山上刮大风,扑火队必须下撤了,那么没有灭完的烟点就很有可能死灰复燃。”
在张凯烨看来,扑灭大火实在是一件需要兼具实力与运气的事。并不是说单兵实力够强、装备足够先进就可以灭掉整个山火。“去年‘感动凉山’有一个候选人是冕宁扑火队的队长,有次火情里,全队被包围在一片火海的情况下,趴在地上超过2小时,最终观察到一个缺口突围出来。”张凯烨说,“其他人真的就只有在山下看着,派人增援就是搭上更多人命。那个缺口就存在了不超过2分钟,而假如没出现那个缺口,神仙也别想从里面飞出来。”
为什么这一次凉山大火迫近了城市?张凯烨认为,一定程度上,与西昌附近林区的树种以云南松为主有关。云南松是为上世纪50年代飞播造林选定的树种,其木材可供建筑、家具和木纤维原料等用,松根可培养茯苓,树皮可提栲胶,种子可榨油。据统计,截至2017年已达到190.36万亩,森林覆盖率达43%。而据四川省林业调查规划院副总工程师刘波介绍,燃烧的三要素有温度、可燃物和火源。除去西昌的干性高原气候因素外,这里可燃物占比大也是山火原因之一。因为植被以干燥的云南松为主,会导致可燃性由于松脂含量的增大而增高,一旦被引燃,很难被轻易扑灭。
“防永远比扑效率高。”张凯烨称,根据应急管理部的数据,目前仍然有九成山火是由人为引起的,“在过去10年间,整个凉山地区的森林火灾防控措施是层层加码的,仅去年,就有超过2000人因为违规用火而被拘留。甚至你带了个打火机进山,但没有使用,被发现了,对不起,也要处罚”。当地打出的口号是“祖坟冒青烟,拘留十五天”,每天在各乡镇和山口播放。即便如此防范,只靠人力也没办法把山火的隐患彻底消除。
4月4日清明节,四川宁南县烈士陵园内,家乡人民为英雄祭奠
事实上,森林大火的防治和扑救本身就是一个世界性科学问题。区别于同一气候带的阿坝和甘孜多草原火灾的情况,凉山森林大火最大的风险来源于其树林中深厚的腐殖层。刘乃安告诉本刊,因为原始丛林当中腐殖层常年无人清理,正在变得越来越厚,“有些地方厚达将近两米”。而按照这个数字计算,已经是国际公认的可能发生重特大森林火灾每公顷30吨的两倍,而如果不加以清理,发生火灾的可能只会越来越大。
刘乃安认为,在“人治”之外还有“技治”,依靠科学技术来预警火灾。“从科学的层面上寄希望于发展火蔓延突变加速预测技术,这是山火预测预警技术所需突破的关键瓶颈问题。”还有专家曾发表文章建议,应对整个东西河飞播林区开展生物防火工程建设,通过营造抗火、耐火植物林带,将连片森林分割成自然闭合圈,防止林火连片燃烧,使林区具有自然控火、抑制林火蔓延的功能,从根本上预防和控制森林火灾的发生。
但对于张凯烨来说,这些技术策略背后,则是很多现实难题。去年张凯烨在成都龙泉驿区的龙泉山上看到了一种极为先进的“空天地防火系统”,全部联网,绝对不需要护林员每天巡逻了,据说划一根火柴都能监控到。后来他一打听价格,花了5个亿,“这只是1000多平方公里的花销啊”。
再如主动清理腐殖层,在西昌附近的林场也很难实现,“主动引燃的话,环保督察那关就通不过,地方政府还要承担万一引起失火的连带责任”。至于更换树种,“凉山还是一个集中连片贫困地区,给上百万亩林地更换树种,怎么可能呢?”
(文中张凯烨、王琛为化名)
4月3日,泸山受灾转移居民开始从安置点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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