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削面
1979年4月20日至23日,广州军区前进指挥所在驻地南宁召开庆功会,庆贺对越还击战取得的辉煌胜利。
庆功大会上,群英荟萃,将星云集。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政委向仲华,副司令员刘昌毅、江燮元、欧致富、吴忠,副政委杨树根、单印章、谷景生,广空司令员王海等将领,为英雄集体和个人代表颁发奖状、证章。
庆功会闭幕式上,许世友对作战情况进行了总结。如何评价这场战争,许世友几天前就开始盘算。他认为,从战役全局和全过程来看,30多年没打大仗,且刚刚从那个特殊年代走出来的人民军队,这一仗打得不错,完成了上级赋予的作战任务。从个人角度看,许世友觉得这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战,因为他已经74岁了。他认为这一战对他个人来说,虽然并不理想,但基本满意。
许世友在主席台上说,这次作战,参战部队打得很勇敢、很顽强,得到了锻炼,打出了很多战斗英雄模范,我向各位英雄模范祝贺。在这场战争中,广州军区部队60多个单位和个人被军委授称。广州军区庆功大会闭幕式上,吴忠将军宣读了广州军区嘉奖令,授予148个集体和个人荣誉称号,为44个单位和个人记功。
许世友认为,这次作战,从小的层面讲,锻炼出了大批骨干,他们当时虽然都只是班排连长,但是假以时日,这批人对于加强我军建设具有重大的意义。许世友说,我军数十年没打仗,打了这一仗,部队的骨干,尤其是班、排、连长,经过实战的历练,一下子就成长起来了,未来几十年不愁没有骨干。
许世友的论断,日后得到验证,比如现在的张上将,1979年先后任陆军第14军40师118团8连连长、司令部作训股股长、团参谋长等职,随部在云南方向参战。再比如,现在的李上将,1979年为广西军区独立师第3团8连连长,战争爆发后,他带领连队官兵英勇作战,与敌鏖战26天,毙敌294名,俘虏敌人4名,连队被军委授予“尖刀英雄连”荣誉称号,其本人被授予“战斗英雄”荣誉称号。还有被印度媒体称为“印度的毒药”赵宗岐上将,1979年时,与张上将同在一个团,为团司令部侦察股股长。
许世友还总结了经验,他认为这些经验是无数官兵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总体上讲可以分为三条。
第一条:我军兵力占优势。
许世友认为,我军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在气势上就把敌人给吓坏了。我军兵锋所向,敌人无法阻挡,只能退缩、逃跑。敌人“第三军事强国”的牛皮被我军怒吼的炮弹和锋利的刺刀捅破了。我军单单东线战场就是部署了5个军,5个军里除了50军欠149师外,其他4个军基本上都是编制齐整的王牌军。而我们的当面之敌,号称“第三军事强国”的敌人又是个什么状况呢?
【攻克谅山,李永安摄。1979年3月4日摄于越南谅山市委大楼】
从心理上看,敌人牛气得不得了,有一种小母牛踩电线——牛皮带闪电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来自于抗美救国战争的胜利。敌人上上下下都认为打败了号称世界第一的美军,自己就独孤求败、天下第一了。所以他们在发起边境挑衅的时候是那样的疯狂、那样的嚣张。1979年1月28日,就在我边民欢度除夕的当天,敌人竟然朝我边境地区疯狂扫射了数个小时,这简直就是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的挑衅,故此我军被迫无奈发起还击。
在兵力方面,敌人比我军建军晚17年多,也就是说,我们抗日战争即将胜利的时候,敌人才开始建军,建军之时也仅有34人20支枪。1949年在中国的援助下才组建了第一个步兵师308师。从1946年起到1975年敌人在战争中不断壮大,先后经历了抗法战争、抗美救国战争,陆军总兵力发展到100多万人。从1975年开始,敌人将我军作为主要的作战对象,把主要兵力集中部署在北部地区、靠近边境线一侧。敌人还无限止提高了特工部队的地位,将其归属越总参谋部直接指挥,被视为最精锐的部队。
1979年作战前后,敌人在广西方向设有一个军区,下辖陆军11个师又9个旅、团,成二线配置。第一线高平、谅山、广宁地区配置6个师又6个团,二线越河北省和北太省地区配置5个师又3个旅。
许世友的作战想法是为了杀鸡儆猴,教训忘恩负义、不听话的徒弟,先集中兵力消灭敌人驻守在高平地区的346师和驻守在谅山地区的3师。这两个师都是敌人的主力师,都参加过越南抗美救国战争,346师被称为“高北师”,所属246团曾经是越共的御林军。3师被称为“金星师”,所属141团、12团都有荣誉称号傍身。把这两个师吃掉对敌人来说打击是沉重的,极有可能直接改变战争的走向。
第二条:作战行动具有突然性。
如果说敌人完全不知道我军的调动情况,那完全是不可能的。只要不是智力方面有问题,看到中国边境大规模兵力调动,基本上都能猜出解放军有干啥,为什么他们没有采取下一步的行动,让许世友打了个措手不及。笔者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在苏联的暗中支持下,敌人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以至于我军发起作战时,敌人的最高指挥官黎笋还在外访问,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二是敌人小看了中国人保家卫国的决心和意志。面对数十次武装挑衅,看在曾经大家都是好朋友的份上,我军选择了隐忍,这种隐忍给了敌人错觉和自信,使得敌人变本加厉。他们还真以为那个所谓的第三军事强国的名头把我军给吓着了,他们没想到中国人历来不信邪、不怕鬼,专治各种不服。开战仅仅3小时,捷报便飞到了广西前进指挥所,欧致富率领的北集团、吴忠率领的南集团、由江燮元率领的东集团突破敌人的第一道防线,开始向敌人纵深发展。
整条战线上的全面开花,致使敌人搞不清楚我军主攻方向,所以只能被动全面防守。然而,这种被动防守遇到许世友算是倒了血霉。许世友经过数十年战火硝烟的实践洗礼,什么大迂回穿插,什么关门打狗,什么请君入瓮的战术都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你说敌人岂有不败的道理?!
第三条:联合作战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许世友经历过抗美援朝,见识过美军联合作战的威力,一直渴望自己也能带一支这样的队伍。此次作战,他的愿望部分地实现了。广州军区空军由司令员王海组班,在广西搭建指挥所,并派指挥组进驻了广州军区前指,进驻广州军区前指的还有南海舰队指挥组,此时,广州军区前指就成了三军联合指挥部。
在指挥组进入广州军区前指的同时,空军参战飞机低空飞进广西前线机场,南海舰队的舰船也按时进入北部湾海域,一边警戒一边为我石油平台提供掩护。有人说,还击战期间没有动用空军和海军,这显然是不准确的。敌人在我空军雄鹰和海军舰队的威慑下,还是保持了头脑的清醒,自始至终都没敢派出一架飞机、一艘军舰参与战争。但是不能因为空军、海军没有打出一发炮弹、开过一次火,就认为他们没有参战,毕竟威胁力也是战斗力。
许世友指挥诸军兵种合成作战,把敌人打得溃败,联合作战让他尝到了甜头。为此,将军有几分得意,多年后,许世友回忆起谅山之战,得意地说,我军也来了一次在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下,向敌人发起了攻击。
高平被拿下、谅山被拿下,许世友还命令部队向河内方向推进了5公里,黎笋集团吓破了胆,纷纷组织军民撤离转移。从公开的资料来看,省、市、县(区)完全是虚惊一场,我军根本就没有想推进到河内。如果不是他们吹牛皮说我军没能力攻占谅山,我军连渡过奇穷河都不在计划中。
总结了三点成功的经验,许世友也查找出四条教训。
第一条教训,就是部队30多年没打大仗了,很多人对于打仗这个东西不适应了。比如,某高炮师进入阵地3天,竟然不构筑工事、不搞伪装,被许世友发现,带队的副师长分辩说,这是临时发射阵地,等到了基本发射阵地再搞工事,搞伪装。许世友一听,这完全连一点敌情观念都没有嘛!许世友告诫这名副师长,打仗不能抱有侥幸心理,该干的事一定要干,累不死人,打死人,无论是基本发射阵地,还是临时发射阵地都要都应该伪装起来,以免遭敌人袭击。
第二条教训,就是从战区指挥员到基层营连指挥员对南方作战不是很熟悉,尤其是部队缺乏热带山岳丛林地作战经验,在“一见面就是面对面”的热带山岳丛林地作战,不少部队和战士是吃了亏的。
第三条教训,是对困难估计不足,部队还习惯于在国内作战,行军有人带路、饿了有人送饭。鉴于当时越南施行全民皆兵政策,我军踏出国门面对的都是敌人,“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都要向我军射击”。
第四条就是武器装备落后,当然也有和平积弊的问题。有的战士负重80多斤,有的战士负重60多斤,坛坛罐罐太多、太重了,打起仗来很不方便。
最后,许世友语重心长地说,我军的光荣传统要传下去,官兵一致的光荣传统要传下去。干部和战士要同甘共苦。战争年代,我20多年没盖过被子,但干部战士的关系很好。那时候,营长牺牲了,全营能哭三天,现在干部战士的关系怎么?恐怕没有红军时代好,也没八路军、新四军那样好。许世友再次叮嘱参加庆功会的各级干部和英雄模范,一定要把官兵友爱的光荣传统传下去,不然,将来是要捅娄子、打败仗的。
这些经验教训以及将军的谆谆嘱托,放在当下仍然有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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